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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昆有点悻悻又有几分失落,唉,他还没跟小丫头解释呢,不知她看了信没有。
“那,住几天?几时回来?”
他没意见,问问归期总可以吧?
“什么时候这府里清静了,什么时候就回来!”
长公主想起昨天儿子答应自己的事了:“锦言的事不用你管,我只当这府里没侯夫人,本宫多养了个女儿。你昨天应了我的,莫再耍花枪!”
这话听到永安侯耳朵里,就多了另一种意思,难道无痕不走,母亲就不打算让锦言回府了?这是什么道理?
知道跟公主殿下讲不得道理,只好苦笑应下。
人家无痕归心似箭,一心想早日骨肉团聚,巴不得早一日离开府中,只是他手里担的事务要交接,蓬城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先议出个大概章程,他去了方好行事。
在自家母亲眼里,却成了自己推诿不舍无痕生赖不走。
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忍过两日,无痕交接完毕,就应动身了。
锦言那里,早间也送了信,忙完这一两日,自己找时间去趟庄子。她若是觉得外头自在,就多住些日子,若不如府中舒服,就接她回来。
拿定主意,一耳进一耳出听完母亲的教导,自回书房理事。
竹泉村的庄子里,锦言拿了封信看得发呆,侯爷啥意思?
早上她惦记着自己的度假福利,万一公主殿下心血来潮又取消了呢?福利拿到手才算自己的,口头奖励仅供参考。
于是过问起程日期,没想到殿下大手一挥,通知即刻准备车架,随时可出发!
甭管是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赶紧带着包袱丫鬟嬷嬷,上车上车!
出门时正遇到三福来送信,她顺便请他禀告侯爷一声,来不及当面通知,侯爷有什么吩咐呢,也等到了竹泉村再说。
侯爷没吩咐。侯爷的信,半文半白,公私不明,她咂吧了两遍有点拿不准:
一片锦言画不成?
好怪异,玩**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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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流水杳然吉兆出()
任昆何时改成说书的了?
锦言纳闷,这般隐晦地要表达什么?该不是自己想多了吧?他就是喝多了酒没醒,醉后泼墨挥毫,纯为练字?
侯爷煞费苦心写了什么?
任昆写的,是事因?还是一段杂乱思绪?
“井边梧桐客居友,忽请辞归。把酒话别醉误事。榴花空见。
烛残更漏不能平。酒过人散,一片锦言难画成。待明日,稻花村里枣花香,再论云片短与长。”
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这不象任侯爷的风格啊
受打击了?
是水无痕要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也应该写给水无痕,不应该写给她呀
一片锦言难画成?不是指她吧?待明日,稻花村里枣花香,再论云片短与长,是什么意思?
不懂。
她只知道稻香村卖的枣花糕与云片酥好吃
不过,字写得不错。
唔,夏天泡温泉另有一番享受不懂就不费脑细胞了,困了,睡吧。
任昆以为锦言能看明白自己的信:
客居的水无痕要走了,所以喝醉了,没去陪你。等明天我买了稻香村你爱吃的点心,再跟你解释内情。
顺便的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夜深烛残为你睡不着,想你想到不知如何是好
锦言哪知道这个啊,更不会自做多情认为他会为自己夜不成寐,所以,永安侯难得一次晦涩的表白,浪费感情了。
任昆打得好算盘,忙完差事就去陪锦言。
工作哪有做完的那一天?能者多劳,皇上的左膀右臂,怎可能轻易说出城就出城?
竹泉村说远不远,可也不近,一来一回骑马大半天,不是抬腿就能走得了的。
连着又过了三四日,他也没找出空闲。
独自处思想起那封信的内容,有无病呻吟矫揉造作酸气四溢,自己也颇觉不好意思,再想想出自锦言之手的那些诗词,愈觉浮浅,唯恐她打趣,虽惦记着她的读后感,却不好意思再行前事,另书一封前去催问。
夜不寐,独思量。不急,见面再说。
锦言不知侯爷天天加班忙碌,只为早些前来陪她渡假。
这一日,乐不思蜀间,有客来访。
“谁?!”
锦言怀疑自己听错了,水公子?哪个水公子?她就认识一个水公子,那个人绝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拜访自己。
“回夫人,是水无痕公子。”
夏嬷嬷无奈,只好再说一次。田庄的仆妇不知深浅,一听说是奉侯爷之命自长公主府中来的,也没细打听来者何人,就急忙往里面传报了,她有心要瞒,倒显得越俎代庖,不懂规矩。
水无痕?他怎么来了?
“还有谁?”
若真有事情,永安侯最有可能派三福来,派谁来也不可能派水无痕来。
想到任昆那封不明所以的信上暗指水无痕要离开的消息,不管真假,他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他空跑一趟,有没有事,见过就知。
锦言特意安排将水无痕请到前院厅堂会面,以示尊重与坦荡无私。
见礼。落座。上茶。
半年未见,水无痕似乎又长开了些,依旧是绝色倾城,眉宇间却多了分英气,温润依旧,举手投足中愈见从容。
“不知水公子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的语式,纵然她心如皎月,二人毕竟身份尴尬,说起来,好说不好听。
水无痕拱手:“在下奉侯爷之命,送礼物而来,请夫人查收。”
说着,起身双手端起桌上的盒子,送于锦言面前。
方方正正的盒子,漆成蓝色,蔚蓝之间有白色的鸥鸟在飞,十足海洋风。
“有劳水公子。”
什么样的东西,值得水无痕跑一趟?
“在下不日将远行,素蒙夫人厚待,特来辞行。”
天知道,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目不斜视,言止自然。
真好,走前还能见她一面。
水无痕没有告诉锦言,不是不日将远行,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已然离京。只是,前后徘徊,还是让随员在途中客栈等候,自己带着柳根快马加鞭来到竹泉村。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
他在侯爷面前说过了,但礼物还没送出,怎好食言?
在侯爷面前过了明路的,又是要送夫人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要出远差啊,与任昆说的不同,永安侯说他辞职了,水无痕说是外派了,内情如何不知,总归水公子是要离京远行就是。
“水公子客气了,祝你旅途平安,一帆风顺。”
场面上的话说完,然后是平淡礼貌的告辞。
水无痕几次欲言又止,终是起身离开。
行至院中时,他忽然回头微笑。
只见绿树浓阴的庭院中,长身玉立的男子,容颜清俊,白色的栀子花在枝头摇曳,清香浮动间,眸中秋水明净,竟是温柔的眷恋,仿佛沁了水,四目相对间,她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用手掌接住那一颗清泪或者用指尖抚平他眉间的忧伤
“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象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清醇纯纯地爱”
锦言的耳中突然就跳出了这首歌的旋律。
栀子花的花语是喜悦,永恒的爱,一生守候。
恍惚间,她仿佛听懂了花下那人的欲言又止,瞬间却又好笑自己的自做多情,再抬眼时,目光中多了清明。
风摇花香满怀,那人拱手,而去。
她一定是温泉泡多了,晴天白日竟做起花痴梦。
温泉水滑洗凝脂。红颜祸水不是人人都有资本,自我感觉太良好,就会自信爆棚,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锦言暗自唾弃自己,春天都过去了,发的什么春?
先是觉得自己对任昆有意思,这会儿又觉得水无痕对自己有意思,她得自恋强迫症了还是提前更年期了?
可怜她那引以为傲的智慧噢,全毁花痴病手里了!
没错的。
在那回眸视线交集的瞬间,他的千言万语,在心底汇成一个声音:
别了,吾爱。
愿一世安好。
今生缘浅,来生再求。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她遭难或蒙弃,他必倾力相救,不死不休
只是,怎么会有那一日呢?她怎么会跟他走呢?她怎么会投奔他呢?
她是那般的自尊自爱,那么的纯粹呵,绝不会有半分不清不楚的纠扯,瓜田李下的嫌疑。
所以,还是祈祷侯爷忠贞不渝。愿侯爷惜之珍之。
心一直都是理智的,言行更不曾越雷池半步。思想是自由的。
思绪是幼细的线,密集了,纵横交错间,也能将心割得血肉模糊。
水无痕一路无言,赶回客栈与随从会合,继续起程。
柳根旁观全程,似乎了然似乎懵懂,却不敢多问一句,所有的不解都烂在心里。
自从后,自家公子将置业开府娶妻生子,恢复本姓。此后,世间只有蓬城顾重柳,不再有井梧轩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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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总令人伤感,不管交往深浅。
惆怅,不是为了远行的人,而是为了远行本身。
锦言就有那么一点悲花伤月,白日淡然平和的交谈,夜晚于栀子花下独处,在花香与离别的底色前,仿佛平淡无奇的谈话里就有了意味深长。
那样的男子,那样的眼神,那一刻的情境,美得不够真实。
栀子花开呀开
久违的曲调在花香中晕染开来,乡愁漫漶。
春草离离,长戈铁甲日渐斑驳,在心的旷野里,那个不断和风车作战的异乡流浪客,渐渐有了丢盔弃甲的松动,正在心甘情愿变成一个躺在星空下的牧羊女——
嚼着身下的野草,怀念着故乡的水草丰美,仰望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