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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种程度,朝旭已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如是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和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给母亲说了个清清楚楚。
母亲听后,很久没有吭声。
朝旭怕母亲经受不了。呆一会儿,安慰道:“深圳那边我都联系好了。各方面条件都比较优惠,您尽管放心好了。”
老人站了起来,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郑重地说:“儿子啊,娘相信你,走!不为五斗米折腰。以前你听娘的听多了,老实巴交的工作,还闹了个浑身不是,娘现在听你的。甚么‘父母在,不远游’,男儿有志在四方。啥年代了,娘硬朗着哩!”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儿发颤。朝旭站起身子来,扶母亲坐下。进一步解释道:
“儿子知道您并不想我走这条路,几十年来都希望我平步青云,可儿子不是那块料哇!”
母亲严肃的两眼平视前方,胸有成竹地说:“谁说你不是那块料?你呀!才真正是那块料哩,别人不知道,你娘我还不清楚?你的毛病娘也知道,你不是董安,你是西门豹太直,可你也不会去佩苇,明白人往往被混蛋看成浑身是剌,你就是太明白罗!”
朝旭望着母亲,看到老人记忆这样好,能把战国时期《韩非子、观人》的话用得这么恰当,深感做母亲的对儿子的性格特征的关心,已经臻于研究的程度,感动地说。“妈,您的记性真好,可您又叫我怎么糊涂?我想糊涂也糊涂不起来嘛!”
朝母接着一字一句地说:“妈不是这个意思,该咋样就咋样,人,活着就要象个人样,死乞白赖象狗样活着有啥意思。也不是妈的记性好,儿子嘛,你就是到了六十岁,也是娘的心头肉啊!妈看个书、看个报,总是把你给联在一起哪!唉!现在是唷,小人当道啊!有能耐的人作氅唷。说得不客气点,现在是‘鸡屎蚊子戴眼镜,人形蛤蟆着官衣’哪!那些个耍白鹤进城的倒混了个人模狗样,你这驰骋沙场的却被逼得浪迹江湖。嗨!走吧走吧!一个副处级干部,蜗角虚名,小小前程,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闯闯也好,免得受这窝囊气。我就不相信我的儿子干不出一番事业出来,到了外面更得放明白点儿啊!”朝母有一定文化修养,因此说出话来鲜活,显得很有份量。最令人想不到的是最后一句叫朝旭感奋的话,只见老人看了看儿子,把眼一瞪,厉声说道:“甚么‘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子当如我儿子朝旭,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真正男儿哪!”老人对儿子受此不公之屈异常激愤。
朝旭很理解母亲的心情,也感谢母亲的这番话,特别是最后这句话,听了,直觉得热血沸腾,心里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崇拜的母亲。但他仍然很冷静而诚恳地说:“谢谢妈的吉言,俗话说‘父母口,金钱斗’哩!儿子并不担心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呀?家里有他们照顾着哩,凤玲这闺女儿——贤慧。到那前儿,我搬过去住就是啦!你放心了吧?”
朝旭崇敬地目光,久久地看着白发斑斑,然而深明大义的母亲,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心中很不是滋味,于是,轻轻地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啦、行啦!吃饭啦!”凤玲从厨房端出热腾腾的一钵菜。边说边弯着腰将菜小心地放在桌上。
娘儿仨边吃边说着话,母亲少不了嘱咐再三。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娘反复说——
“江湖不险,人心险啊!你要处处当心。不管混得咋样,都要好自为之。大男人的,哪儿弄不到一口饭吃?”
凤玲嘱咐说:“要特别注意身子,不要一做起事儿来就不顾一切。”
“就这毛病,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安排自己。”朝母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事——插话说:“啊对啦,做妈的还得提醒你,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哪怕是在戈壁滩大沙漠,只要有一滴水,你就可以让他万紫千红,这妈知道。如果有一天真发了,可别做些对不起眼前的人,还有斌儿的事儿。古人说得好,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要忘记国家,也不要忘记咱们这个家。”
“异乡花草休怜取,青鸾有信频须寄。不过妈——!朝旭他不是那种人,不会的。”凤玲想委婉地瞒过婆母,向朝旭转述了她矛盾的心理,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朝旭帮他说话。
朝旭望了眼妻子;笑道:你说什么呀!抽了口烟;接着说:我是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凤玲看着丈夫;满意地点点头;回厨房去了。
朝母并不是没听懂,只是不会说明,但还是强调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故意大声地说:他不敢,也不会,做娘的把丑话说在头里,你也算得上是一个散发着男人香气的帅小子,象你爸,眼睛象我,你可别做些个对不住凤玲的事,虽无家法,却有家风,提个醒儿没错儿的。你别怪娘我唠叨,咱这个家除了凤玲这闺女,任何人休想跨进来半步,听明白吗?小子哎!”。
朝旭笑道:“妈说的没错,人都是在变的,但这只能是那些游戏人生的人们而已,我的信念是只要人品好,一切都会好,我不会改变我严肃的人生观,尤其通过这次磨难,我会更珍惜我这可爱的家庭,梨花飞异地,植根在故乡嘛!妈也甭把我估计得太高,我呀!说不定也许是‘姜子牙卖灰面,倒担归家’哩,哈哈……”朝旭说这话时,凤玲走过一边揩眼泪。
朝旭走了过去,将妻子扶在母亲身边坐下,安慰她说:“好好儿的,别这样,相信我,就象过去相象党组织一样……。”
朝母拉着儿媳妇的手劝慰道:“孩子别这样,旭儿古董看得多,脾气跟妈一样,心眼儿实,吃不了大亏,也发不了大财。”
朝旭叹道:“儿子不孝。”说完,低着头抽烟。
朝母放下碗,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朝旭和凤玲,显得很轻松地拿着筷子,轻轻敲着碗边小声唱起了《钓金龟》中——
大舜耕田……。丁兰刻木莱子斑衣,孟宗哭竹杨香打虎。都是贤孝的儿郎……。
办公厅党组对于朝旭的报告,既未作明确的文字批复,也没有哪一个领导再找他谈话,未置可否,看来是默认了。一个在副县职岗位上工作多年的干部,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江枫是清华大学毕业分配到楚云市政府工作的,为人正直本分。他是市政府办公厅顶尖的笔杆子,正是因为这一点,尽管不少人想取代他,都望而却步。他不善迎逢,完全凭自己的本事工作,所以在副秘书长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十来年。朝旭很尊重他的为人,临行前说句“你也多保重!”江枫是聪明人,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朝旭的辞职在市政府大院引发了不少议论,但在领导层中却没怎么当成一回事。领导们都有自己的关系户,有那么几位领导只是在脑子里转着“这个位缺该由哪个去补上?”别的,并不重要。《辞职报告》上几个领导都划了个圈,象乾隆皇帝的御批“知道了”。似乎这个人是自然消亡,正常得很。夜晚的楚江风光是美丽,沿江两岸灯火通明,灯光倒映,江面泛起光波。大小汽艇、轮船安静地停泊在江边,远处几艘渔船在昏暗的江心移动。江的那边是横卧在蒙蒙月色中的西山。朝旭携妻子凤玲在岸边散步。
朝旭:“多少年了,我只喜欢到这里走走,总有一种看不够的感觉。”
凤玲:“你认为风景这边独好嘛!”
朝旭:“这里是一幅完整的江南风景画,似乎蕴涵着人世间的全部意义。”默默走了几步“以后,来的时间少咯!”
凤玲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泪水。
朝旭侧目看了她一眼:“我走了以后,没事你也常来这里走走,赏心悦目啊!”
凤玲低着头,轻轻地:“你不在身边,独自到这里来,我哪有赏心悦目的感受?只恐江心船太小,载不下许多愁啊!”
朝旭紧了紧牵妻子的手:“何必呢?乐观些,朝夕相伴固然好,有离有聚,又何尝不是一种距离美、思念美呢!人生百味,啥滋味都得嚐嚐哪!”
凤玲:“你这样辞职,既不找你谈话,也不找你办手续?”
朝旭:“唉——!这就是组织的‘温暖’啊!”。
凤玲回身靠在栏杆,眼中噙着泪珠:“难道江秘书长,他也不帮你说一句话?”
朝旭摇摇头:“没必要了。”
凤玲慢慢转过身去,凝眄着西山顶上一轮明月,叹道:“唉!也是‘双手推开窗前月,一任梅花自主张’一流人物啊!连江秘书长也不给你个电话?”
朝旭:“想必他也有难处!”
凤玲冷冷地:“难—处!如今的官啊!都是保自己。”
朝旭:“我选择离开,又何尝不是如此?要理解人家,他在办公厅是个正直人,也是个老实人,他不搞圈子,所以,也说不上话。唉!已经到了这份上,我需要谁来关照呢!”
凤玲:“你呀!嗯!不过,想得开,也是一种慰藉。”
第 三十 章()
辞职对于一个原本有远大政治理想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命运性的重大转折,是人生道路举足轻重的步骤。朝旭,他毅然脱离宦海,又迎着惊涛向更加险恶的江湖商海游去,他怎能不心潮澎湃?在江枫那里又怎能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然而,个人辞职对于单位来说,就无足轻重了,特别是群工部代宇庭等几人,对于朝旭的辞职,真叫求之不得的好事,恨不得“永不叙用”才好哩!马伯清早就觎觑这个位子,一直认为应该由他来座。
群工部代宇庭办公室里,代于庭与马伯清笑逐颜开地议论着。
代宇庭半躺在坐椅上,说:“办公厅党组对朝旭的辞职报告,既未作明确的批复,也没领导再找他谈话,未置可否,看来是默认了。”
马伯清得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