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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堂屋吃着点心,说着话,谢青山父子三人和周安周全就回来了。谢青山就把周安周全往堂屋里让,谢萱非常有眼色的去重新装了两盘子点心出来,又用谢王氏珍藏的白瓷茶具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谢家平常日用的都是粗釉陶器,一套青花儿细白瓷的茶具,哪怕在大明朝对贫困农家来说也不是便宜的物件。
然后谢萱就带着周芹就往厨房去了,留大人在堂屋说话。
厨房里热火朝天,林氏在灶前烧火,谢王氏和谢秋娘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三人边忙活边说笑,气氛极热闹。锅里炖着鸡块儿,是早上现杀的,咕嘟嘟的喷香,另一边灶台上谢王氏正在烧猪肉。
谢志远谢志诚兄弟俩跑进厨房里,笑呵呵地围着谢萱,“萱萱,你猜我们刚在后山找到什么了?”
谢萱看了看两人头上的枯叶还有两人背在身后的双手,佯装惊讶道:“刚才两只鸟飞过来告诉我,有两个捣蛋鬼去掏人家的窝了,还把人家刚下的鸟蛋给拿走了,是不是你俩?”
谢志远谢志诚兄弟俩面面相觑,震惊的望着谢萱,有些结巴的说:“真……真的?”
“当然是假的!哈哈哈——”谢萱就忍不住大笑,“看你俩头上的叶子,衣服上还有被树枝刮出来的口子,肯定是爬树掏鸟蛋去了!”
林氏听说,扭头看两个皮孩子衣服上的口子,二话不说,低头拿了一条柴火棍就走过来,谢志远和谢志诚看情况不对,争先恐后的跑远了。
谢秋娘就边笑边劝说林氏:“大嫂,男孩子皮不是正常的么,长大了就好了!”
“皮就罢了,还不知道珍惜东西,我昨儿晚上才给他们缝好的衣衫,今天又破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眼看着谢志远兄弟俩跑远,林氏没奈何,只得放下柴火棍回灶下继续烧火。
眼看着锅里的香气愈发浓郁,周芹和周鸿姐弟俩都紧盯着锅里的肉,明显馋的不行,谢秋娘又嫌丢人又心疼,忿忿道:“没出息,饿死鬼投胎!”
谢王氏就笑说:“锅里炖的鸡肉还没有熟透,吃不得。那鱼倒是红烧好了,但是是整条的拆开就不好看了,待会儿我烧好了猪肉,你们几个孩子先吃些去!”
谢秋娘忙说:“吃什么吃呀?吃了那么多点心,一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让他们吃,不能惯的他们这个毛病。”
“小孩子馋嘴不是正常事儿嘛!你小时候也是个馋猫儿,我还给你们姐弟几个开过小灶呢!”谢王氏打趣道。
被母亲在自己孩子面前揭穿了少时糗事,谢秋娘就红了脸,在谢王氏身旁撒娇不已。
猪肉烧好了,谢王氏就先盛出一碗来,谢志远和谢志诚也回来了,几个孩子一人拿着双筷子围着吃,每个人吃的满嘴流油。眼见四个孩子都狼吞虎咽的,有多少肉也不够四个孩子分,谢萱象征性的夹了一片肉就放下了筷子。
渐渐地日头快要跑到正中央了,所有的饭菜都做好了,谢惠娘一家却还仍是没有来。
谢王氏看了看天,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
谢秋娘就说:“肯定又是李家的老妖婆又作妖,挡着我姐不让来,每年都来这么一回,她也不嫌烦!”
林氏也说:“李家实在不像话,明知道今天是回娘家串亲戚的日子,还不让早点儿出门。”
几人正在担忧,就听得院门哗啦响了一声,就听谢惠娘与孩子说话的声音传来。
第17章 新衫裙()
厨房忙活的三人就赶紧迎了出去,只见谢惠娘穿着褪了色半旧的蟹壳青粗布比甲,下着打了补丁的靛蓝粗布裙,虽然粗陋,但是裙摆上巧手绣着一圈缠枝花草纹,给这个才二十七岁的妇人增添了些颜色。她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后面跟着两个女孩子进了门。
谢王氏伸头往门外看了看,问:“姑爷呢?”
谢惠娘脸上就露出难堪的神色来,低声说道:“婆婆说家里有活计,不让他来,只得我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谢秋娘快人快语,恨恨的骂道:“这个老虔婆一点礼数都不懂,十里八村也没见过这样的恶婆婆……”
正咒骂着,就见堂屋里谢青山他们迎了出来,听谢秋娘的一番咒骂,就知道了事情经过。
谢青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谢王氏忙拦住了谢秋娘,转头安慰谢惠娘道:“我才不稀罕他们李家的姑爷来不来,只要我的好闺女回来,我的乖外孙女儿外孙子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又去接过谢慧娘怀中的襁褓,瞧了瞧襁褓中熟睡的孩子,脸上露出怜爱的神色:“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奶不够吃?”
谢惠娘就黯然的点了点头。
林氏说道:“来来来,赶紧进屋说话,外面这么冷,站在这儿干什么?”
谢王氏就抱着孩子带着谢惠娘进了东耳房,谢秋娘和谢萱跟了进去。一群孩子原本想要跟着进去,林氏以为他们娘三个要体己话,就将孩子哄劝进了厨房。
谢王氏将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语重心长的问道:“惠娘,你跟娘说实话,自打你生了盛林儿后,你婆婆对好点儿没有?”
谢惠娘脸色黯淡道:“我自从生了盛林儿,婆婆倒是不骂我绝户了,可是日常里依旧不待见我,月子里每日只吃些高粱稀粥,糜子馍馍,这奶水有些不足,盛林儿才长得这般瘦弱。要不是上次爹娘拿过来的一篮子鸡蛋我藏起来不给他们拿走,恐怕盛林儿连奶水也吃不上……”
“姐姐,你就是性儿太好了,跟面团儿似得任她揉捏,她不让你吃你就不能自去厨房里寻摸?做饭时就不能自己先吃些?”谢秋娘恨铁不成钢。
“家里的粮米油盐都在公公婆婆屋里,我与两个妯娌轮流做饭,每日里做饭时婆婆才量些出来,每个人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倘少了,就在院中喝骂,我如何受得住这个?”谢惠娘因说道。
“这个恶婆子怎地如此狠毒?没有生孙儿之前她那般对你也就罢了,这生了孙儿,连个油水也不给吃,如何有奶?这盛林儿就不是她亲孙子不成?她就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你也不要只为当贤惠媳妇儿,该吵就要和她吵,有我和你爹在,怕啥?!”谢王氏听说,忍不住又气又恨,又心疼闺女:
“当初你嫁到李家之前,只听说他们李家老三是个老实人,想着你性子和顺,找个老实的两个人和和美美不争不吵的过日子,哪怕婆婆严厉些,敬着她也就是了。谁知女婿竟然不只是老实,竟是个窝囊的,恁婆婆更是个豆腐里找骨头——没事找事的……”
谢惠娘强笑着说:“娘,说这些做什么?”
“我后悔呀!”谢王氏忍不住抹泪,“后来,我就吃了教训,给你妹妹秋娘找了户没有婆婆的人家,谁知嫁过去没多久公公就生了病,生生的拖了这么些年,年初才咽了气,家也被拖垮了。我俩闺女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谢秋娘一时也没了言语,只是叹气。
娘儿三个悲从中来,忍不住低头暗泣,谢秋娘身边的周芹和谢惠娘身边的两个女孩子看大人哭,也忍不住哭起来。
谢萱就有些头疼,按理说自己应该随着他们哭,可是自己哭不出来啊!要是不哭吧,别人都在哭,就你呆立在那儿没个动静也不像话。
“姥姥,娘,小姨,你们别哭了,小弟弟快要被吵醒了!再说,我姥爷他们在外间听见还以为发生啥事儿呢?”谢萱就劝道,“姥姥,我小姨家的问题好解决,咱帮扶着,不懒惰慢慢的也就过来了。”谢萱就给谢王氏使了个眼色。
谢王氏心中明白,就擦了眼泪,不再哭泣,发愁道:“可你娘这里有什么法子?”
“就不能分家另过么?”谢萱就问道。
谢惠娘就摸了摸谢萱细黄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如果父母不同意,儿女们哪儿能主动提出分家,要是去告,被官家知道了是要治不孝之罪的。”
谢萱这才意识到,这是封建愚昧、忠孝大过天的古代,而不是民风自由的二十一世纪,她熟知的那套解决事情的方法在这里行不通的。
想到此,谢萱就有些丧气,这封建古代对人性的辖制就如同千般束缚、万重枷锁在身,如果现代那些女孩子真的了解穿越的意义,恐怕就不会向往穿越了吧。
“娘,妹妹身上的衣裳真好看!”忽听得谢惠娘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道。
谢萱看去,只见谢惠娘身边两个女孩子,一个个头比谢萱高些,一个和谢萱差不多,两人相貌和谢萱有几分相似,都是细眉薄唇,两人都瘦弱无比、头发焦黄,穿着破旧单薄。两个女孩子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看看谢王氏,又看看谢萱,最后眼光停留在谢萱的新襦裙上。
这应该就是谢萱的两个姐姐李英和李莲了,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刚刚出声的就是李莲。
“娘,这是你给萱萱做的衣裳?”谢惠娘进门就看到了谢萱的新衣服,只不过没来得及问,这时候才有时间问。
“是啊,萱萱往年的衣服都小了、破旧了,前几日给全家做衣裳就扯了几块布料做了身新衣裙,我还专门跑到县城成衣铺子里看了人家的成衣样子做的,说这八幅的裙子是新近时兴的。”谢王氏就拉着谢萱,“萱萱,你转个圈,让你娘看看。”
“娘,穿的不冷就行了,何必花那么多钱给她做新衣裳,你看这样式得费多少布料啊?”谢惠娘就对谢王氏说,这是一番体贴娘家不要破费的心思。
“我这外孙女从小没父母爷奶疼爱,倘我再不疼爱几分,那也太可怜了!”谢王氏就握着谢萱的手怜爱的说。
谢惠娘想起谢萱小时候那一番差点连命都丢掉的遭遇,再想想自己从未尽到母亲的责任,就叹了口气,看谢萱衣裙上素净没有纹饰,就说:“娘也没甚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