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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还要一套金头面、一套银头面,光这两样少说也要二百两银子哩!再加上那十来匹绸缎梭布、七八套绸缎衣裳,这是来俺家刮地皮来了?!是不是算准了俺家庄子值五百两,要俺家干脆把庄子当彩礼给他赵家算了?!”
郭婆子被被谢王氏一通说,饶是她当了几十年媒婆,脸皮犹如城墙般厚,也不由得应付不来。只得拿起那栗榛茶来喝,掩饰一下尴尬,心里早把那贪心不足的赵木春骂了一百遍。
喝进口里才发现茶水早凉透了,她放下茶碗,附和道:“谢嫂子说的是,老身也觉得这赵木春实在是狮子大开口哩!不过要我说,要不是恁这样富庶人家,他也不敢开这个口呐!”
“郭保山,你也是咱们这片儿的老媒人了,咱们这旮旯嫁娶彩礼陪嫁到底是多少,你心里也知道的,就由着他赵家狮子大开口?即便俺家倾家荡产掏得起这些钱,那也是打烂缸子作瓦片——怎地都不合算,挖掉肉补疮——划不来哩!“谢王氏语气稍微和缓了些。
“那等平常人家成亲自然是几两银子就打发了,谢家是啥人家?就是比沈大户都不差哩,日后房屋成群、呼奴使婢的,这点银子算啥咧?”郭婆子强笑道:“再说,这是平安的终生大事,要看他们愿意哩!”
“千万别把俺家跟沈大户家比,沈大户家千亩良田,县城省城好几个绸缎铺子,俺们能比?外面只知道俺家花了五百两买了个庄子,不知道俺们把家底都掏出来,到处凑了些儿钱,外面还欠着人情儿哩!现下家里就只剩这三间茅屋,马上要入冬,还没钱买纸糊窗户。就是那庄子上的几十亩田,现下也只种了绿苗苗,要等结出粮食,至少还得一年功夫。俺家现在就是驴粪蛋——表面光,内里是个空架子,他赵家要想结个有钱能帮衬的亲家,就往别处找去,俺家还是娶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就好!”谢王氏话音不停,一片声说道。
虽然早在那次铁公鸡媳妇吴孙氏上门撒泼的时候,就知道了谢王氏不是个好欺负的,谢萱还是不由得佩服姥姥。
因郭婆子是个妇孺,谢青山不好出面分辨的,他在傍边铁着脸,只是喝茶不出声儿。
“这……这不是商量着么?要不行,咱们就再合计合计,这说亲就跟做买卖一个道理,还得讨价还价哩!”
郭婆子在谢家人脸上上溜了一圈,见谢平安也拉拢着头不说话,就赶紧周旋道,“他赵家坐地起价,咱谢家也能落地还钱,咱就说说咱家的意思,不论多少给我个话儿,回去我也跟那赵木春分说分说!”
“既保山如此说,那我就说说。”谢王氏从袖口掏出靛青细棉布汗巾擦了擦嘴角,将昨日与谢青山辗转半夜睡不着觉,商量出来的结果说了:
“那下茶礼咱就不用说,就按照刚才你说的,茶饼果物、鸡鹅羊酒都不得少,平常人家只用一盒新茶,两筐喜饼,鸡鹅各两只,羊腿两只,烧酒一坛。承蒙他家看的起,咱家就用两盒好茶,一盒茉莉香茶,一盒木樨香茶,两担喜饼,鸡和鹅还是原样,再加一口整羊,两坛金华酒。他想要七八匹绸缎是不能够了,俺家人身上还没件儿绸缎衣裳呐!”
谢王氏看了看傻站在那儿的平安,呵斥他:“傻站着干啥?还不给你郭婶儿添热茶?”
林氏在厨房灶上温着热水,谢平安就赶忙去厨房提了铁壶,上前给郭婆子、爹娘茶碗里添了热水,完了把壶放在桌儿上,站在傍边竖着耳朵听。
“好三梭布、松江棉布、毛青布各买一匹,那赵二姐要绸缎衣裳,就给她做两身儿,另外棉布的四季衣裳给她做两身儿。那银丝鬏髻是咱这样人家带的吗?恐怕还折了寿哩!银头面给她打上一套,就在村里拔了尖了!”
“我听说他赵家大姐儿悔了婚又嫁给县城馄饨铺,那家儿也才出了三十两银子的彩礼,俺家也比着他家的,照样给三十两就是了!”谢王氏一锤定音,说道。
“哎唷,我的谢嫂子啊,恁这也差太多了,我回去咋回话呐?”郭婆子一脸难为的模样。
“俺们给的够多了,他大嫂嫁进门时也才七八两银子的彩礼哩!俺们不是那高门大户,也做不来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他家要同意,咱就下聘订下日子,他家要不愿意,那便算了,还请郭保山再给咱们相看几个实诚人家的闺女!给郭保山的驴脚钱是少不了的。”
谢王氏语气和缓,然而话里透出的坚决却让郭婆子知道,这事儿是再无商量余地的了。
郭婆子不甘心,两人之间又讨价还价似得你来我往了一番,谢王氏终是不松口。
末了,谢王氏塞给郭婆子一百文钱,让她好好与赵家分说分说,郭婆子只得骑了喂饱的驴儿,回柳树屯不提。
第39章 学识字()
见郭婆子走了,谢王氏就叫心中惴惴的平安到跟前儿,语重心长的说到:“平安,你也看到了,不是爹娘不让你娶那赵二姐,是他家狮子大开口,将咱家当钱庄哩!咱手里有几分银子你也知道,有多大的肚量捧多大碗儿,咱可娶不起她家这金子做的闺女啊!”
谢青山也道:“你两个侄儿也要上学哩,幸好前儿给他们买了书本文房。要是赵家同意,咱也正好把手头的银子花用的差不多了,要是冬季菜挣不了钱,等明年庄子上收了粮食,咱家才有余钱给他们交下一季的束侑哩!”
说着,他沉吟道:“这段时间,咱们父子三个再去山上转转,虽说山上首乌不剩啥了,看看能不能挖上几味中药……”
谢萱就道:“大部分中药都要花茎叶入药,都是春夏秋三季采的,这都马上入冬了,山上荒草枯枝的,去哪里挖中药哩!再说,那山上首乌都被人家挖光了,可不是开始那时候了!”
这方面谢萱了解的比他们多,谢青山就叹了口气,不再说上山的话。
“爹,娘,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咱也不是非那赵二姐不娶。她家要是同意便罢了,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非要急着成亲。咱家也有庄子了,我再下力气干几年,挣了银子,我自己娶个媳妇!”谢平安先是低着头,说着说着,就仰起头来,咬着牙、捏着拳头狠狠道。
谢青山和谢王氏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我儿好样的,是那赵家有眼不识金镶玉,看轻了咱家平安呐!”
于是大家散了,谢青山带着谢平安往菜地里去,这几天那些蒜苗和韭黄都长得高高的了,再过几日,就能卖了,谢平田整日泡在菜棚子里,生怕出什么意外。
谢王氏就拿了鞋底子和针线,往右边找冯婶儿说话去了。
谢萱来到东厢房林氏的屋,这东厢房分两间,里头一间是谢平田和林氏夫妻俩住着,外间睡着志远志诚兄弟俩,床边放着织布机。
进屋后,就看到林氏坐在织布机后头织布,旁边志远志诚俩人趴在一个小饭桌儿上,身前放着两个沙盘,那是谢平田连夜给他们俩做的,正照着那本《多宝塔碑》上面的字描画呢!
“你们俩认识上面的字吗?描的跟鬼画符似得!”谢萱就看了眼他们俩面前的沙盘,两人写字壁画顺序都是错的,看上面乱七八糟的线条,忍不住哈哈笑道。
“自是不认得!娘非说闲着也是闲着,要俺俩不论认不认识,先描画描画,上学后也熟悉些儿。”志诚有点幽怨的看了一眼旁边织布的林氏,对谢萱道。
“咋地?要你写字还为难你了?”林氏手中梭子飞快,斜眼儿瞟了志诚一眼,“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几日多学学,明儿到学堂里认识了这个字儿,手底下也写的利索些!”
“是这个理儿,大妗说的是哩!”谢萱就笑眯眯的对志诚说,“不过,我认得其中几个字,今天不妨就把认识的字教给志远哥和你吧!”
志远和志诚两人怀疑的看着她:“你又没上过学,怎么会识字?”
林氏手中的梭子也停了停,扭头跟谢萱说:“萱萱,你要也想识字,回头让你志远哥学了回来教你……女孩子认几个字没坏处,也省的以后让人蒙蔽了!”
谢萱就知道他们三人不信,反正日后也瞒不住,于是她神秘一笑,偷偷儿的说:“我骗你们作甚?你们忘了?秋天我昏迷的时候,梦里多经了好些时日,学了好多东西哩!”
志远就点点头,说:“是啊,要不是萱萱教给咱们认识药草,挣了些钱儿,咱们今天还上不起学哩!”
志诚还是有些怀疑,他拿起那本《多宝塔碑》的描红递到谢萱眼前,“那你说说,上面都写的啥?”
谢萱就拿过来,逐字逐句慢慢的看。因为都是古文繁体、又没有标点符号,古人用字又有好多艰涩难懂的字词,她看的极是困难,只能联系上下文又猜又蒙。
“这篇文章其实是一篇碑文,名字叫多宝塔碑,全称为大唐西京千福寺多宝佛塔感应碑文,是南阳人岑勋撰写、唐玄宗时期一位大书法家颜真卿书写。内容讲的是一个叫程楚金的和尚从小有慧根,九岁就在龙兴寺当了和尚,二十岁就向大众宣讲佛法。
有一天他在禅定的时候,看见一座宝塔立在眼前,满屋有无数佛祖化身,于是他立志建立一座佛塔。远处千福寺有一个怀忍和尚也看到一条河从龙兴寺流到千福寺,还看到了一座宝塔。大家都听说此事后,都捐钱献物建这座塔。就连唐玄宗李隆基也梦见了这件事,于是赏赐了很多钱和东西,最后宝塔终于建成了。
建成之后,在每年春秋时都召集高僧举行法会,楚金和尚还刺破手指写了很多经书,和舍利子一起藏进宝塔地宫,皇帝赏赐给他一个大香炉。最后是赞叹这个宝塔多么好看,还有一些佛法之类的诗……”
谢萱一边看一边说,看到最后那一篇玄而又玄的佛偈就开始蒙圈了,“反正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志远志诚崇拜的看着她:“萱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