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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一两个月里还真有些临战的感觉,但我们渐渐发现,之后的几个月里,老师除了把已经做过的难题卷子或者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怪题卷子让我们重复再做外,并没有什么新鲜玩艺让我们觉得有十分必要去努力,无非就是熟之又熟,剩下的就是人为造成的那些高考紧张空气。什么这个月搞“倒计时”,下个月搞“最后冲刺”,再下个月就搞“决一死战”……黑板报、操场上、饭堂内、广播喇叭里,还有宿舍走道,到处贴满、写足、喊着有关时刻准备高考的口号标语,使你如临战场,甚至像是进入火葬场的殡殓馆,一听那哀乐就深感悲切一样。
从6点进校到下午6点离校的十二个小时里,我们所有的感觉就是在监狱或者说是在有监工的资本家厂子里服苦役。总算回家了,可是高三生的家比监狱和有监工的资本家厂子还黑暗。吃饭时本想轻松一下,顺便了解了解国家大事,刚刚把电视打开,母亲就瞪着眼睛:“不是说好了,高三时天塌下来也不要管外面的事吗!”在这样的管制下,去年美国轰炸我驻南斯拉夫使馆的天大新闻,就有很多中学生根本不知道。“谁轰炸谁啦?是不是我们跟台湾打起来啦?”我们班就有好多同学在几个月以后才关心起这件事,而且闹出了不少笑话。你瞧我们的家长怎么说的,我那个亲爱的母亲就这么说:“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缺粮了,也有我们去张罗讨乞,可是高考的事只能靠你自己,我们没法替你。你不专心准备高考,对得起谁?”
在母亲的严管下,我在家里的另十二个小时,被囚禁在自己的小屋里。那小屋原来还让我感到非常温馨和舒服,因为那是我的小天地,可以在这八平米的空间里拥有属于我的全部欢乐与秘密。但高三后,一直认为我“不老实”的母亲,特意让人在我木门上方挖出一个见方的小洞。我看到后就伤心地对妈说:“你这么搞不是把我当监牢犯吗!”
母亲说:“你要是安安心心在小屋里学习、做题,还怕别人老来瞅你?”
我无言以对,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从此,我所有的行动都处在母亲那双严厉而不可抗拒的目光下。而我的所有行动也是由她统一布置:吃完晚饭,喝一杯奶,吃一块水果,然后开始做作业。22点,休息十分钟,然后再进入复习做作业,到夜里十二点熄灯睡觉。一二三囚五是这样。周六周日的安排,便多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的做作业时间,除了多吃两顿饭外,没有改变任何内容。
我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小学时母亲就和我爸离婚了,原因之一就是父亲认为母亲缺乏知识和修养,为此母亲发誓要把我培养成“有知识有修养”的人。她对我的关心超过了她自己,特别是在我进入高中后,她除了上班外,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为我服务,围绕我的学习和考大学转。这是我深切感受到的,也真是看在母亲含辛茹苦的份儿上,我默认了很多事。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觉得不能在所有的事上都由她主宰我的一切了。因为我也是人,一个活脱脱的人,一个活脱脱的年轻人。
我们的争执开始时常常在一些小事上,比如我好困睡着了,她就在外面使劲敲我小屋的门。每次她敲门我就一惊,便嚷起来:“你干嘛不能轻一点?”
母亲说:“轻一点你能听得见吗?”
她的话让我感到无奈而又愤怒。
我从小爱听音乐,随身听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伴侣,上学路上,睡觉之前,甚至看书之中,它都是我忠诚的伴侣。但母亲特别反感我带着它。几次警告说高三后不能再听了。我表面上答应,可行动上很难下决心,主要是随身听让我感到枯燥的学习生活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快乐。
我依然改不掉在做作业时戴着随身听的习惯,尤其是感觉疲乏时,耳边能有它优美的歌声相伴会稍稍舒心一些。但母亲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她坚持认为我是在有意“分心”。
“怎么又戴上了?告诉你,你再不听我可要把它扔到楼底下去了啊!”母亲不是在门外敲了,而是走到我跟前,拉着嗓门大声说话。
我只好暂且收起来。枯燥而又疲惫地重新伏到桌上做那没有尽头的卷子。不知什么时候,我觉得眼皮在不停地打架,抬头一看时间,才晚上11点。我庆幸方才小憩没有被母亲发现。为了能够坚持最后一小时的作业,我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取出心爱的随身听,哇,感觉好多啦!
哇,是林志颖的《就是这一天》呀!于是我一边做题,一边跟着欢快地哼了起来:
对你的爱恋永远不变
每天每天你总在我的心田
对你的诺言不会改变
我把握未来每一天
天天灿烂天天思念从现在到永远——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天天灿烂,天天思念’法!”突然,我的耳机戛然而止。原来母亲像个凶神似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坏了!我刚要收起随身听,却早已被手脚麻利的母亲用力一夺,转眼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把窗子打开了……
“别扔——!”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赶紧起身想夺回母亲手中的随身听,可为时已晚。只听楼下的水泥地上沉沉的一声“啪啦”,那声音使我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你想怎样啦?你不把我也扔下去呀!呜呜……”
我又是跺脚又是伤心地哭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当我捧起散了架的随身听时,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跪在随身听“牺牲”的地方哭得格外伤心,惊动了全楼的人,最后是母亲硬把我拖回了家里。
从那天的事件后,我跟母亲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凡是她让我做的事我都跟她顶着干。而她也怪了,似乎我不愿意做的事或者反感的事,她偏要我按她的意思去办——我们母女俩成为“死对头”。
时间到了1999年的初夏,这个季节应该说也是我们高三生最紧张的时间。不知电视台怎么安排的,她是不是对我们学生一点也不了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电视里推出了《还珠格格》!这电视一放,赵薇演的“小燕子”把我们中学所有女同学都给吊疯啦!当时学校里除了高考的复习外,最让我们兴奋的就是“小燕子”的话题。“小燕子”真的让我们好爱好爱呀!大人们其实太不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心了。根本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太浅薄的缘故,实在是“小燕子”那无忧无虑、敢作敢为的精神太让我们这些深深压在学习和做题的苦海里的中学生羡慕了!可以说,“小燕子”精神,正是我们渴望而又得不到的、疾呼而又呼不来的形象!“小燕子”的出现,让我们感到了一种解脱,一种希望,一种追求!
大人们,你们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小燕子”了吧!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追星族”的一员,但我对“小燕子”的喜爱超过了所有同学,因为我感觉自己受到学校特别是家庭的压制太多太重了,所以我更加喜欢“小燕子”。从我虽然没看一次电视《还珠格格》,可同学们的言谈中感觉比看过的还强烈几倍,仿佛“小燕子”就是我性格的化身,我追求的影子。我因此向母亲“友善”地提出允许我看一次《还珠格格》,而且我还认认真真地写下一份“保证书”——保证以优良的高考成绩来换得我的这样一次权利。
“你别给我玩小孩把戏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样的保证?看电视就会分心,尤其是我不让你看小燕子这样半疯半痴的丫头,浅薄得不能再浅薄了。我正准备给电视台写信呢,他们放这种节目到底是什么意图啊?引导孩子们都去学些什么呀?真是的!”母亲好像对“小燕子”早有一肚子气。真倒霉,我算是哪壶不开偏提哪一壶。
那天是星期天,母亲说她单位里要加班,她把饭菜准备好后,吩咐:老老实实在家做作业,什么事都甭想。我一听高兴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下总算有机会目睹“小燕子”的风采了!
“哎,你去上班吧。我保证就在家好好做作业,今天的作业比哪一天都多!”我特意这么说,后来想想,这话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母亲用特殊的眼光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便出了门。
“万岁——”我放纵久被禁锢的心,估计母亲已经下到楼底时,便在屋里大声欢呼了起来。赶紧,先打开电视装置,然后接上电线……呀,楼道里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坏了坏了,母亲返回来了。我赶紧神速地将插销拔掉,又将电视装置重新恢复原状,然后再飞步回到自己的小屋拿起书本……是母亲进门了,是她在电视机那儿停下了脚步,然后在电视机上扒拉了一下,好像检查有没有我动过的迹象——我根本没有回过身,眼睛盯在书本上,可我能感觉到母亲在外屋所做的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此时我的心怦怦跳得不能再快了!
母亲终于走了,屋里恢复了平静,只有我的心与墙上的挂钟在跳动。我像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一样,忍不住自己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我知道母亲的精明之处,所以第二次想打开电视时,就有意等待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从钟表上的时间证明这回母亲真的去单位上班了,这时我才去打开电视。
“解放了——!”我伸伸懒腰,极为自在地从小屋走出,毫无顾忌地走到电视机前,掀开布罩,插上电源,点动电视上的按扭……嗯,奇怪,怎么电视没有图像?
我急了,左看右看,电源、天线都是好的呀!是坏了?不对,早上还听到母亲在看天气预报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毕竟是学过不少物理知识的高中生,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叫我气得直咬牙的事:母亲把连接电源的那个双脚插头中的一根拔掉了!
我的妈呀,你这是干什么嘛!那是个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