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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放一把火,直接把诱人的香饵和馋嘴的鱼都干掉。”流川在黑漆漆的树林里遥望着花园主殿说道。
“您的战法向来直截了当,锐不可当。不过站在自由军将领的立场上,我——”仙道感到流川投来的视线,于是无可奈何地改口:“前自由君将领,够准确了吧?我说到哪儿了?哦,皇室的存在是必须的,至少目前是这样。有三分之一的行省还被保皇党占据,如果没有了皇室,他们宣布自立或投入他国,形势会复杂混乱得多。并且为了名声,约翰也得严密保护皇室的安全。”
“名声。”流川嗤了一声,转身点了几名部下,“你们和我一起去主殿,救出前任皇帝。”
坎培尔上校没有再阻拦,但坚持要把流川身边的自由军士兵换成第一师战士。
“没有必要。”流川不耐烦地说,“各司其职。”他相信坎培尔肯定明白,始终没有把手松开枪柄的植草带着部下围绕在自己身边,除了保护之外还兼有其他职责——而这一职责,有很大的可能正是那位总统特使先生吩咐的。
最终老上校还是妥协了,当流川和别人意见相左,总是另一方带着自己的意见退缩,从无例外。
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主殿后面的仆人房进入,穿过洗衣间和食品储藏间,慢慢靠近凯普尔公爵和皇室所在的房间。流川这一方最大的优势在于,敌人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透明的,鬼魂先生跟着他们进来,可不是为了参观皇室的别业,他真正无声无形的脚步赶在众人之前,将前方的一切情况通报给流川。
“凯普尔拿枪对着皇帝的脑袋,”他用充满趣味的口吻报告说,“手倒是挺稳的。已经昏倒了两个公主,我看下一个就轮到她们的哥哥了,至于皇后,我想她能支撑到明年!真不愧是有名的铁女士。”
“铁夫人。”流川低声纠正,并不在意周围士兵们古怪的眼神——他已经自言自语了一整晚,植草看起来相当为他疯病的恶化感到忧心。
“前面的走廊里有八名士兵。”仙道又一次探路回来后说,“植草带几个人走那边,你的人拐到这里来,我们可以包抄。”
流川不假思索地将命令发布出去,端枪快步走向鬼魂引领的道路。太古怪了,他想,我在和“那个”仙道彰并肩作战,那个死了的、我的敌人。他顿了一下,不,帝国的敌人。
这种局部的小型战斗发生了好几次,凯普尔的私兵无法在宫殿复杂狭窄的走廊里展开,因此让流川带人一路挺进宫殿中心。
“我不知道您也这么擅长近身战斗,原以为您就在指挥部里发布命令呢。”仙道以置身事外的悠闲笑着说。
“我没有不擅长的战斗。”流川傲慢回应,“而这连军校殴斗的程度都赶不上。”
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的仙道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穿透门板走进那间本来是书房的房间查看情况。“里面有点不妙,我恐怕救出皇室全部成员难度会相当大。”他走出来告诉流川,蹲下身在地上画着里面的人员分布,“凯普尔和皇帝在这里,书桌后面,从门口的位置看不到,要是你第一枪打不中,他就能先干掉皇帝再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流川默默看着他的手指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勾画,或许是错觉,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手指似乎有些透明。“凯普尔交给我。”他说,然后转身开始安排其他人的方位和目标。“指给我方向。”
“好的。”仙道轻声说,他知道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流川举起火枪,对门边的两位士兵一点头,他们毫不犹豫地撞开门。仙道就站在门里面,微侧着身体,背朝那张宽大的书桌,“向我开枪。”他微笑着对流川说,暗蓝的眼睛明亮得不可思议。
流川怔了一下,但那纯粹是精神上的反应,而他在战争中淬炼出来的身体毫无迟疑,手指轻轻一勾,子弹瞬间射出枪膛,旋转着穿透了仙道的身体。
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士兵们冲了进去。这些流川都没有在意,他放下手臂,慢慢走向仙道。鬼魂仍然微笑,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只有早已到来的死亡。流川伸出手推向他的胸口,“走开。”他低声说,枪几乎从抓不牢的手指上掉了下来。
仙道顺着他的动作默默退开,跟着他走进书房。
书房豪华的地毯吸饱了鲜血,肩部受伤的凯普尔被按在那上面。流川直直走向他,越过他,向书桌后瑟瑟发抖的前任皇帝敬了个礼,但并未出声。
窗外,靛青色的黎明到来了。
战斗像雷声卷过大地,街道上的积水映出了所有的火光和鲜血。当这一夜即将过去,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仙道站在流川面前,眼睛深邃得有如此时的天空:“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您了,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到哪儿去都比那座塔要好得多。”他的话听起来像是疑问,可低沉甜蜜得又像魔鬼的诱惑。
流川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他,良久,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傲慢至极的笑容。“因为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是余烬了。”
破晓的阳光在他背后微微亮起,鬼魂叹了口气,轻轻合上眼睛。
第五日•;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贵族们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在第一师及其指挥官的强力介入下,共和国建立以来第一场叛乱如同积水迅速被阳光蒸发掉,不过一夜就平息了。清晨,皇室换了个保卫得更加严密的居住地,第一师仍然去军营等待整编,叛乱者们被投入监狱,而我们耀眼的将星流川,又回到了那栋软禁他的四层小楼里。
共和国大获全胜——但这并不是说,新政府的每一个人都对结局感到满意。至少军务大臣藤真健司就对着昨夜死亡人员名单看了好一会儿,低声自语:“真遗憾,流川枫和凯普尔竟然都没有死……”这话很快传到临时总统耳朵里,他也只能苦笑着,委婉劝告自己的老朋友谨言慎行而已。
而我们的流川完全没有让藤真先生失望了的自觉,一夜未眠的他舒服得睡过了整个上午,然后作为没吃早餐的补偿,开始享用一顿格外丰盛的午餐。
仙道先生坐在他喜欢的老位子上,靠着窗户低声唱歌,眼睛牢牢瞪着庭院,没往流川那里瞟一下——那些只能观赏不能品尝的食物总让他心情恶劣。
流川忍耐地听着荒腔走板的《苹果树下的姑娘》,终于忍不住放下刀叉,喝了口清水,打断仙道的歌声:“你喜欢吃苹果?”
仙道转过头茫然地回望,他显然没有把这个问题和自己唱的歌联系在一起。“不,我爱吃黑樱桃,尤其是用酒腌过的。怎么,您想吃苹果了吗?那就和卫兵们说一声吧,约翰不会那么吝啬的。”
“……”流川默默地拿起刀叉,他忽然特别想点一道酒酿黑樱桃,放在鬼魂绝对能看得到的地方。
“我小时候总是偷父亲的葡萄酒,他为了不让我成为年纪轻轻的酒鬼揍过我不少次,唉,可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只是为了腌樱桃。”仙道把额头贴在窗玻璃上,低声说道。
流川撩起餐巾恶狠狠擦了擦嘴。他约莫记得仙道的父母在他成为革命者后不久就去世了,并且死因相当暧昧。将刀叉扔进空盘子里,他顺着仙道的视线一同向院子里看去。那丛卡格里斯玫瑰已经在风雨中凋谢,只剩下一朵花躲藏在叶片间,露出娇嫩的艳色。没一会儿流川就不耐烦地收回视线,转向身边的男人。
片刻的打量后,他疑惑地眯起眼睛。或许是错觉,也或许秋季凉风总能让人陷入深沉的回忆,始终表现得比活人还要精力充沛的仙道彰这会儿像一幅褪色的旧画像,静谧,沉默,带着恍惚感的微笑,那模样和昨晚火光中鲜明的形象差了有半个色调!
“我的老家倒是有棵很大的樱桃树,哦,苹果树也有那么两棵,就在屋子后面的池塘边。五月时风里都带着水果的甜香味儿哪。”仙道无意识地盯着玫瑰花模糊的形状,被阳光铺满的脸上带着怀念的表情。
可他家是在北部,战火最激烈的地方,很可能在战争初期就已经变为废墟。
流川拧起眉头,带着不快凝视这男人,对方毫无所觉,眼神直愣愣的,一味盯紧了那朵鲜花。“嗨将军,您用完餐了么?”仙道突然回过头,意有所指的表情让流川下意识做出否定回答:“不,我打算吃到晚上。”可仙道将军绝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无视流川的拒绝,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来吧,帮帮忙,我亲爱的将军,替我摘朵玫瑰过来。”
流川握紧餐刀,克制住向鬼魂投掷的无意义举动,“你听到我拒绝了。”
“这事儿不会对您有任何损害的——毕竟您不像我那时候,还要躲开园丁罗林夫人。”仙道坚持地说,“为什么不帮我这么件小事儿呢?毕竟——”
“毕竟你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流川冷着脸抢先说出了仙道的理由,后者耸耸肩,露出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
仙道利落地跳下窗台,向流川的卧室走去,“来吧,就当是死者最后的请求,我保证,我真的是最后一个了——你屋里的窗户更近。”始终恪守礼仪从未进过那个房间的鬼魂解释。
流川在座位上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私人领域被侵入的冒犯,跟过去走进卧室。仙道站在窗边,优雅地比了个邀请的姿势。流川恼怒地抓住窗户锁扣,打开窗户探出身去,发现那从玫瑰果然就在窗下。他怀疑地回头看了仙道一眼,利落地钻出去,站在外面狭窄的窗台上,看准位置直接跳到一楼的窗台,动作又小又精确——毕竟那从玫瑰就在旁边,茎秆的尖刺可不会随着秋风而凋落。
一楼的房间里正好有人,目睹这一切的年轻自由军士兵瞪着流川,惊恐地长大了嘴巴。流川心情恶劣地冲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攀住窗棂的铁条,尽力向外拉长身体,冲叶片和尖刺中的花朵伸出手,心里不断咒骂着鬼魂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