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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什么我都给你,我妈把黑卡还给我了。”
“嘻,你买得起的我都买得起。”
“也是。”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缺什么?”
我在心里说:“缺爱呢。”
当然不能说,只能一阵傻笑代替。
“缺心眼吧?”他嘲笑我。
“是。”
“她好吗?”他低声问。
我叹口气:“她说得不多,所以也许是我的错觉—现在似乎是我和
她认识之后她最开心的时候。”
他的眼神迅速黯淡了:“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吗?”
“我又没有见到她本人,只是我的猜测,我总觉得,只要离开北京,她就是开心的;只要还在这儿,她总是心事重重。”
“可是北京是她心心念念要回来的地方啊—”
“那又怎样呢?北京也是我心心念念要回来的地方,可是它并不是我记忆里的美好的样子,它从什么时候变得灰蒙蒙的—”我茫然地起身,看着窗外苍茫的夜景,春天的深夜起了薄雾,月色朦朦胧胧。
“她说她不想离开老挝。”我转过身,看着陈言说。
他也盯着我,像是在分辨这句话的可信度,然后他说:“那就让她留在那儿。”
“永远留在那儿吗?”
第70章 2011年春 (4)()
他摇头:“我给她选择。我要买下一座酒庄,在法国的loirevalley,不像波尔多那样有很多外国庄主,那里还没有什么人去投资,都是法国本地的农民。不过土壤不大好,所以酒也一般,我要买下的这座酒庄快经营不下去了。”
“那买它干吗?”
“又不指望它赚钱—是送给陈白露的礼物。”
我一惊:“你要和她结婚吗?”
他低头苦笑:“已经闹成这样,还有和好的可能吗。就算我愿意,她也不会同意。她一定要这个孩子,就由着她吧,她喜欢工作就去工作,不喜欢呢,我就养她一辈子,这个酒庄留给她度假用。那里的酒虽然一般,但风光特别好,大山大水。”
大山大水。
是知己。
我慢吞吞地把信拿出来,交到他的手上,直到这时,我的心情是平静的,甚至替陈白露感到舒心和喜悦。
可是一开口,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祝你们”
泪水堵住喉头,我说不下去。
你看,我自始至终都是多余的角色。
多余到这个故事由我写下来的时候,我都想把自己删掉。
我关上门走出去,陈言的妈妈蜷在沙发上看湖南卫视,嗑了一大盘糖炒栗子。一路跟着我不肯离去的只有小狗,一跛一跛地。
我沿着曲折的石子路走出了两三百米远,回头看,小狗还卧在台阶下,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折回去,抱起它,又推开门:“阿姨,我把狗狗带走好吗?”
陈言的妈妈点点头,又指指身旁的德国进口的、恒温恒湿的狗窝,唤我进来拿。
而我拖着放在门口的纸箱子走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看上去精致华美的,未必真的幸福呢。
我抱着这只燕京啤酒的纸箱,我们给陈白露和陈言暖房的时候,从楼下的超市拖了这箱啤酒上楼。箱子太大,我抱得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走在深夜的大街上,不停地有出租车打着双闪停在我身边,看看狗狗,又一脚油门开走了。
没关系,我走路回家。
过几天我就回广州去,悄悄带狗狗一起走,反正陈白露的生活里已经有更重要的内容,她才不会为了把狗要回去而千里追杀我。
“你也不是什么都能从我身边夺走的。”我的眼泪止不住,可是心里很高兴呢。我真的挺高兴的,可是眼泪止不住哇。
2
三天以后,我在朝阳医院重新见到陈白露。
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丰腴的、红润的、神采奕奕的孕妇,但是没有。
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啊!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我眼前一黑。
她和陈言发生了争执,大约是她不想回来,而陈言不放心老挝的医疗条件。争执中她摔了一跤,在老挝的山路上。然后孩子没有了。
我扑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她瘦成了一把枯柴—我听说孕妇的体重是会急剧增加的,为什么她反而比从前更瘦呢?是了,老挝那穷乡僻壤!
什么“大山大水”?我如梦初醒。
3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比我的生日聚会上还要多,比游艇假日上还要多,比梦会所的新年party上还要多。
陈白露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朋友?她同陈言即将分手的时候,这些人怎么又都不见了呢?她们怎么都围在程雪粟身边,提前把她当作陈言的下一任女朋友来恭维了呢?陈白露失踪之后,家里门路比陈言家宽广的也有,怎么没有人肯站出来帮忙呢?如今她遭了大变故,跑在最前面的反而是路雯珊,可她口口声声的“婊子”还在我耳边回荡,怎么这么快就散干净了呢!
路雯珊抱着一大束用绸缎扎好的白玫瑰,从包里拿出一只敞口瓶,把花插好,放在陈白露的床头。雪白的花瓣和绸缎,像在歌颂她的纯洁。
陈白露在枕上转过头去。
然而那一边是陈言,陈白露又把头转回来。
四面楚歌。
陈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头垂得几乎要贴到膝盖上。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说第一句话:“你要什么?”
陈白露面朝着人群这一边,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不想看到这几十张好奇的脸,还是不想看到那束花。
我终于忍不住,捂住嘴,眼泪落在手背上。
第71章 2011年春 (5)()
她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出事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三天前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回答的是“嘻,你买得起的我都买得起。”
而此刻,陈白露紧闭牙关,仿佛陈言是空气。
“我给你一个法国的酒庄,在巴黎南边,风景很好—”
“我讨厌法国。”她飞快地说。
一个剥了一半的火龙果擦过陈言的肩膀撞上玻璃窗,摔得粉碎。
路雯珊勃然大怒。
我惊讶地回头看着她,连陈白露都睁开了眼睛。
“你以为这事儿这么容易就摆平?”路雯珊伸出一只戴着三只镯子的手臂,指着陈言的鼻子。
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4
当天,陈白露执意要出院。她不顾我和陈言的哀求,甚至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背上她黑色的大背包,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我们只能一路跟着她,她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我和陈言跟在她身后进门,她没有阻拦。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这个家了,似乎她和陈言在一起以后,这是第一次回来。简单的桌椅条案上都盖着白色的防尘罩,地板上一层细细的粉尘。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然后在门后的箱子里找到半箱矿泉水,拿了一瓶想要拧开,但胳膊徒劳地颤抖着,额上迅速起了一层细汗。
她虚弱地连拧开瓶盖都办不到。
陈言忙要接过来,我拦在他身前。
“你先走。”我对他说。
他高高地站在我面前,茫然地看着我。
“你先走,这儿有我。”
他走了。我关上门,听着他的脚步声,他一步步走下四层楼梯,然后听不到了。
我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陈白露的背影。她把那瓶没有拧开的矿泉水握在手里,就是不肯看我。
我泣不成声。
“你告诉我你在西双版纳的时候,我不该告诉他;他追去西双版纳的时候,我不该告诉你;收到你的信,我不该拿给他看。白露,步步错都在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糊涂到这个地步。你跑到天涯海角,还是把他
弄丢了,如果我的命能抵你孩子的命,我宁愿老天收走的是我。”她一动不动。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不值得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们。”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一块坚冰。“你,和他,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们,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连北京也不想多待一天。拿到钱我就走,永远不回来。”
我捂住嘴,不想失声痛哭,她一向端庄,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失态。
“你别哭了。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缘分尽了。你走吧。”
我像掉进冰窟里。
四下看着这久无人居住的小房间,一点儿烟火气也没有,老式的暖气片温凉,大概要先把里面积压的空气放出来;地板和厨房全部要先清理过才能用。可我不敢说留下来帮忙。
“我帮你叫一个小时工好吗?”
“走开。”她背对着我,简短地说出这两个字。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她的小区,那布满枯萎的爬山虎的红砖墙,那九十年代的水泥花坛,那倒塌的影壁下的碎砖瓦砾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大街上,左边水果摊削了一地菠萝皮,右边的包子铺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味道。
我捂着嘴冲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手里拎着一袋包子从铺子里跑出来,上车问我:“去哪儿,姑娘?”
去哪儿?
我家住哪儿来着?我扒着脏兮兮的车窗,看着人声鼎沸的大街,他们热腾腾地生活着,可是他们说出口的话,全是我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对了。是广州。我爸妈住在中山五路。
“中山五路。”我说。
“哪儿?”
像是当头一棒,我猛地从白日梦里醒过来。是北京啊。路边两个边吃烤串边吹牛的汉子,一口一个“大爷”,怎么刚才硬是听不懂呢。
“朝阳公园路。”我改口。
然后心里又犯迷糊:我住在三元桥,去朝阳公园路做什么呢?
我的记忆全部糅杂在一起:
第72章 2011年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