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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白雪肆无忌惮的随着西风飞舞,飘落在两国军士手中冰冷的武器刀锋上,飘落在这白茫茫的山岩之中。众人的身上,帽上,白雪渐渐堆积。
西风呼啸。
“你们谁都不能带她走。”就在这茫茫雪场中,司空曙忽然无尽苍凉地道了一句。
众人愕然。只见他缓缓走向赵应乾的近前,忽然跪倒在地,向赵应乾深深一拜,一叩到地。
“少主,属下说过,属下必会给少主一个交待。属下是司空曙,也是对您赤胆忠心的方靖天。今日靖天一去,还请少主今后多加保重。”
那一句少主,带着无尽悲凉和无尽深意,令赵应乾亦是心头大恸。从他的记忆中,在他七岁那一年,他便已跟在自己身后,至今,已一十有三年之余。
方靖天继而走向完颜希尹,只对他道了一句:“记住你对她的许诺。来世她必会结草衔环相报!”
接着,他缓缓抱起司空毓儿,将她放坐在悬崖边上。
“师父”毓儿泪划过眼角。
“毓儿师父无能,救不了你是师傅对不起你,是师父来的太迟了。”司空曙此时亦是语出哽咽。
“不——”毓儿缓缓摇头,虚弱地地道:“至少毓儿知道了师傅不是没有因由就把毓儿抛下,师父其实是很疼毓儿的”她的嘴角流出鲜血,染红了身上的嫁衣。她的眼睛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张不开,看不清楚。
她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司空曙流着泪,点点头:“你不怪师父,好!好!那师父今日就带着你一起上路,今后你我师徒二人,再不分开!”
毓儿点点头。
“毓儿,你不能跟他去!”慕容筠玉坐在马上,看得心头焦急:“司空曙,你不能把她带走!”
场中一片凄凉,众多兵士都不解地看着场中的状况,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直觉心头悲凉之意不断蔓延。
也许,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
悬崖峭壁之上,皑皑白雪,烈烈西风。
她身着染血嫁衣,坐在那峭石之上,如同一抹红云,眸间迷蒙秋水,笑的凄然炫目,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她苦笑。忽然回想起许久以前在十里坡上,那落魄道士口中所讲的那三弄的偈语。
却原来她还是逃不过那三弄的定数,她始终无法与自己心中所爱共度此生。
她回头,再看看场中的每一个人。
金国宰相,完颜希尹,那个在她最苦痛的时候,给了她希望,陪着她苦苦支撑的人
慕容筠玉,燕大哥的孩子,那个正直、仁厚的明媚少年,那个乔装成小驼子,总是想要她快乐,安好的孩子
还有赵大哥,宋国的楚淮王爷,他睿智超卓,爱民如子,对她护爱有加;他的身后是她的希望的延续,是小蝶
还有冷玉书,为了大宋的江山负重如斯,风度与才智双绝,心内长存仁义善念的洛阳奇士;她知道,他已将伤害减少到最小,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此刻,他也正看着她,将所有的悔悟和遗憾,长存心底。
她再回头看向茫茫的天际,雪雾交织之中,不辨山河。
是谁的一眼翘望,掠过云端,惊艳了谁的似水流年,谁又是谁的期盼?
是谁的一眼温暖,常驻心间,馥郁了谁的苦海暗香,谁又是谁的渡船?
是谁的一眼爱恋,无惧生死,指引了谁的浮生救赎,谁又是谁的彼岸?
漫天大雪之中,卓南风的影像,恍若飘然天际,正向自己走来。
毓儿渐渐没了力气,缓缓地靠在司空曙的肩头。
司空曙轻轻抚弄着她的青丝,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就让玉美人的秘密,陪着你我,永世长眠地下吧。”把所有解开的、未解的事,都留给崖上的他们去看、去管吧。
说完,他牵住她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正如十多年前,他曾牵着小小的毓儿四处行医,一同在山间采药,一同翻越千山万水那般。
他纵身一跃!
众人惊呼。
“毓儿——”慕容筠玉大惊,顿时从马上跃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柴少康已然冲到了崖边,纵身一跃,紧紧拉住了毓儿的右手。
方靖天看着紧紧拉住毓儿的柴少康,面上露出解脱的笑意,他松开了紧紧抓住毓儿的手。下一刻,他便消失在茫茫崖间,再不见踪影。
柴少康紧紧抓住司空毓儿的右手,大喝一声,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宝剑;剑锋从峭壁上飞速划过,激出道道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鸣。
柴少康定住内力,用尽全力,将宝剑刺入峭壁之中;毓儿便骤然悬在半空之中。
柴少康咬紧牙关,看着毓儿,情切地道:“不要放手——不要!”
毓儿看着不顾一切跳下悬崖来救自己的柴少康,泪水无声涌出。
“放手再不放手,你也会掉下去的就算你送我上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柴少康依旧紧紧抓着她不放:“不!我不会放手的!我要你看清楚!我是柴少康,我不是卓南风!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手!我要你好好活着!你绝不能死!”
毓儿无力的摇着头。“你放手吧没用的”
这里离崖顶的距离太远。就算柴少康内力惊人,他也是绝不可能成功地把她送到崖顶的。
耳边,风声在呼啸;雪花肆虐,从山崖四周扑飞而来,浮动着他们的衣摆。
柴少康稍稍稳住一些,便开始蓄力;下一刻,他用一只臂膀,拼命地缓缓拉起她——
“就算你恨我,此生我也要你记得我,记清楚我是谁!”他是柴少康,不是卓南风。
他再次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向头顶抛去——
“哐——”的一声,宝剑,应声而断。柴少康笑着向下坠去——
雪花从她的脸颊旁划过,她含泪闭上眼睛,身体向崖顶飘去。
筠玉正伏在崖壁边缘,他拼尽力气探出手去;他想要抓住她,却和她仍有一臂之遥——
“毓儿”筠玉痛哭出声,呼喊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山谷里。
“晛——晛——”一只白鹤,盘桓在狼谷上空,久久不去。
一轮残月斜照。
万里山河,不消冰雪。
一叶轻舟,从西江上飘然而过。鹤影暗度,惊飞翩跹。
小舟上有老者乘兴吟哦,所唱的,正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一曲殇祭。西江。残月。
第173章番外 之耶律阿九里 此生同命()
时光明明隔得那般久远,久远到,令人的记忆甚至都无力去镌刻流年往事。
可是我,却尤其记得那年夏天,草原上开的格外娇艳的各种颜色的丽花。
我的母亲,是大辽国的王后,出身大辽贵胄萧氏,本名观音。母亲十三岁时便已是草原上蜚声各部落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尤其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最为父王所喜。那年夏天的行宫狩猎,我常常每晚在帐里听着母亲细碎如落玉般的琵琶声入梦。
我的父亲,辽道宗耶律洪基,每次忙完朝务回到母后的大帐,总是喜欢一下子抱起我,用他浓密的胡子故意扎上我小小的脸颊,笑得脸颊红润,却还不忘对着身边的臣子们朗声道:“哈哈哈哈!我们的阿九里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最聪慧的一朵丽花!”
父王的胡子可以算得上是我童年时最讨厌的一件事物了,可是偏偏父王就爱这么干,我总是气坏了。每每这时,跟在父王身边,最疼爱我的昭怀太子,我的同母王兄耶律浚,总是会像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束刚采摘来的小丽花,递给挣扎着气呼呼从父亲怀抱中跳落地面的我,宠溺地道:“给我的妹妹,草原上最美丽最聪慧的丽花公主!”
每到这时,我与父王胡子之间的不快总是瞬时就消散无踪。我一面接过小丽花揽在怀里,一面杨了扬我总不离手的小马鞭,央求耶律浚哥哥,教我骑马、射箭。“浚哥哥,我要学射箭,我不管,你答应过要教我的,直到我学会为止!”
浚哥哥总是拗不过我,向父王告了准,便带我策马来到草原上的射场。
辽人酷爱骑马,身为辽国公主,虽然我年纪小,也不例外。同哥哥一起坐在马背上驰骋,帽下五彩的辽珠在我鬓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草原上释放着我那颗自由的心,世间实在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辽兵配备的弓箭太大,不适合我,于是哥哥便特地为我做了一个适合我使用练习的小型。只是他总是不肯我用带箭簇的,每每令我心下不够畅快。可是,只要和我的浚哥哥在一起,看着他飞扬的笑靥和神采,我就能很快地忘记所有不快。
浚哥哥比我年长十二岁。父王身边的臣子们,总是夸浚哥哥是草原上最聪明的王子,我深以为然。我的浚哥哥,好学知书,文武兼备,八岁便被立为太子。他不但精通几国语言,还曾数次出使宋国求学,他的学识和涵养,要远胜于我的其他王兄。在我看来,草原上多的是孔武野蛮的莽夫,却很少有人有着浚哥哥那般的飞扬神采!
所以,在我很小的年纪,我便对父王管制的辽国有着一个很简单顽固的认知。这大辽的疆土,本就应该是要传给像我浚哥哥这般聪明睿智的王子的,其他人,都不配。
可是,现在想来,我儿时的这种期待,太过于笼统和牵强,几乎幼稚的令人生厌。
大辽朝堂内的争斗,远远是我所无法清楚地了解的。身为一国公主,我虽有些小小的聪明,却没能早早地生出王室中人应有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