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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2017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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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然这样说,李承鄞一连三天,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到了第四天,终于生病了。

    他每次喝醉之后,总把所有宫人内官全都轰出殿外,不许他们接近。所以醉后受了风寒,起先不过是咽痛咳嗽,后来就发起高烧来。我住的地方同他隔着大半个东宫,消息又不灵通,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但宫中还并不知情。

    “殿下不愿吃『药』,亦不愿让宫里知道。”永娘低声道,“殿下为了赵良娣的事情,还在同皇后娘娘怄气。”

    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他这样折腾自己,就算是替赵良娣报仇了吗?”

    永娘道:“殿下天『性』仁厚,又深得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宠爱,未免有些……”她不便说李承鄞的坏话,说到这里,只是欲语又止。

    我决定去看看李承鄞,省得他真的病死了,他病死了不打紧,我可不想做寡『妇』。

    李承鄞病得果然厉害,因为我走到他床前他都没发脾气,以往我一进他的寝殿,他就像见到老鼠似的要逐我出去。宫女替我掀开帐子,我见李承鄞脸上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似的。说到吃螃蟹,我还曾经闹过笑话,没到上京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螃蟹。第一年重九的时候宫中赐宴,其中有一味蒸蟹,我看着红彤彤的螃蟹根本不知道怎么下嘴。李承鄞为这件事刻薄我好久,一提起来就说我是连螃蟹都没见过的西凉女人。

    我伸手『摸』了『摸』李承鄞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又叫了几声:“李承鄞!”

    他也不应我。

    看来是真的烧昏了,他躺在那儿短促地喘着气,连嘴上都烧起了白『色』的碎皮。

    我正要抽回手,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也是滚烫滚烫的,像烧红了的铁块。他气息急促,却能听见含糊的声音:“娘……娘……”

    他并没有叫母后,从来没听见过他叫“娘”。皇后毕竟是皇后,他又是储君,两个人说话从来客客气气。现在想想皇后待他也同待我差不多,除了“平身”“赐座”“下去吧”,就是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教训他。

    我觉得李承鄞也挺可怜的。

    做太子妃已经很烦人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每年有无数项内廷的大典,穿着翟衣戴着凤冠整日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背疼。其实皇后还特别照顾我,说我年纪小,又是从西凉嫁到上京,所以对我并不苛责。而做太子比做太子妃烦人一千倍一万倍,光那些书本儿我瞧着就头疼,李承鄞还要本本都能背。文要能诗会画,武要骑『射』俱佳,我想他小时候肯定没有我过得开心,学那么多东西,烦也烦死了。

    我抽不出来手,李承鄞握得太紧,这时候宫人端了『药』来,永娘亲自接过来,然后低声告诉我:“太子妃,『药』来了。”

    我只好叫:“李承鄞!起来吃『药』了!”

    李承鄞并不回答我,只是仍旧紧紧抓着我的手。永娘命人将床头垫了几个枕头,然后让内官将李承鄞扶起来,半倚半靠在那里。永娘拿着小玉勺喂他『药』,但他并不能张开嘴,喂一勺,倒有大半勺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去。

    我忍无可忍,说道:“我来。”

    我右手还被李承鄞握着,只得左手端着『药』碗,我回头叫阿渡:“捏住他鼻子。”阿渡依言上前,捏住李承鄞的鼻子,他被捏得出不来气,过了一会儿就张开嘴,我马上顺势把整碗『药』灌进他嘴里。他鼻子被捏,只能咕咚咕咚连吞几口,灌得太急,呛得直咳嗽起来,眼睛倒终于睁开了:“烫……好烫……”

    烫死也比病死好啊。

    我示意阿渡可以松手了,李承鄞还攥着我的手,不过他倒没多看我一眼,马上就又重新合上眼睛,昏沉沉睡过去。

    永娘替我拿了绣墩来,让我坐在床前。我坐了一会儿,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胳膊老要伸着,我叫阿渡将绣墩搬走,然后自己一弯腰干脆坐在了脚踏上。这样不用佝偻着身子,舒服多了,可是李承鄞一直抓着我的手,我的胳膊都麻了。我试着往外抽手,我一动李承鄞就攥得更紧,阿渡“唰”地抽出刀,在李承鄞手腕上比画了一下,我连忙摇头,示意不可。如果砍他一刀,他父皇不立刻怒得发兵攻打西凉才怪。

    我开始想念赵良娣了,起码她在的时候,我不用照顾李承鄞,他就算病到糊涂,也不会抓着我的手不放。

    一个时辰后我的手臂已经麻木得完全没了知觉,我开始琢磨怎么把赵良娣弄出来,让她来当这个苦差。

第8章 平直(8)() 
两个时辰后我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得完全没了知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叫永娘。她走上前来低头聆听我的吩咐,我期期艾艾地告诉她:“永娘……我要解手……”

    永娘马上道:“奴婢命人去取恭桶来。”

    她径直走出去,我都来不及叫住她。她已经吩咐内官们将围屏拢过来,然后所有人全退了出去,寝殿的门被关上了,我却痛苦地将脸皱成一团:“永娘……这可不行……”

    “奴婢侍候娘娘……”

    我要哭出来了:“不行!在这儿可不行!李承鄞还在这儿呢……”

    “太子殿下又不是外人……何况殿下睡着了。”永娘安慰我说,“再说殿下与太子妃是夫妻,所谓夫妻,同心同体……”

    我可不耐烦听她长篇大论,我真是忍无可忍了,可是要我在李承鄞面前,要我在一个男人面前……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

    “永娘你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永娘左思右想,我又不断催促她,最后她也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而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得连声道:“算了算了,就在这里吧,你替我挡一挡。”

    永娘侧着身子挡在我和李承鄞之间,不过因为李承鄞拉着我的手,她依着宫规又不能背对我和李承鄞,所以只挡住一小半。我心惊胆战地解衣带,不停地探头去看李承鄞,阿渡帮我解衣带,又帮我拉开裙子。

    我一共只会背三句诗,其中一句在裴照面前卖弄过,就是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还有一句则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为什么我会背这句诗呢?因为当初学中原官话的时候,这句诗特别绕口,所以被我当绕口令来念,念来念去就背下来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果然……一身轻啊一身轻……真舒坦。

    正当我一身轻快不无得意,觉得自己能记住这么绕口的诗,简直非常了不起的时候,李承鄞突然微微一动,就睁开了眼睛。

    “啊!”

    我尖声大叫起来。

    阿渡顿时跳起来,“唰”一下就拔出刀,永娘被我这一叫也吓了一跳,但她已经被阿渡一把推开去,阿渡的金错刀已经架在了李承鄞的脖子上。我手忙脚『乱』一边拎着衣带裙子一边叫:“不要!阿渡别动!”

    我飞快地系着腰带,可是中原的衣裳啰里啰唆,我本来就不怎么会穿,平常又都是尚衣的宫女帮我穿衣,我一急就把腰带给系成了死结,顾不上许多马上拉住阿渡:“阿渡!不要!他就是吓了我一跳。”

    阿渡收回刀,李承鄞瞪着我,我瞪着李承鄞,他似乎还有点儿恍惚,目光呆滞,先是看后面的围屏,然后看呆若木鸡的永娘,然后看床前的恭桶,然后目光落在他还紧捏着的我的手,最后看着我腰里系得『乱』七八糟的那个死结,李承鄞的嘴角突然抽搐起来。

    我的脸啊……丢尽了!三年来不论吵架还是打架,我在李承鄞面前从来都没落过下风,可是今天我的脸真是丢尽了。我气愤到了极点,狠狠地道:“你要是敢笑,我马上叫阿渡一刀杀了你!”

    他的嘴角越抽越厉害,越抽越厉害,虽然我狠狠盯着他,可是他终于还是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开心极了,我还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整个寝殿都回『荡』着他的笑声。我又气又羞,夺过阿渡手里的刀。永娘惊呼了一声,我翻转刀用刀背砍向李承鄞:“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么?你以为你病了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诉你,要不是怕你那个父皇发兵打我阿爹,我今天非砍死你不可!”

    永娘想要上前来拉我,但被阿渡拦住了,我虽然用的是刀背,不过砍在身上也非常痛。李承鄞挨了好几下,一反常态没有骂我,不过他也不吃亏,便来夺我的刀。我们两个在床上打作一团,我手中的金错刀寒光闪闪,劈出去呼呼有声,永娘急得直跳脚:“太子妃,太子妃,莫伤了太子殿下!殿下,殿下小心!”

    李承鄞用力想夺我的刀,我百忙中还叫阿渡:“把永娘架出去!”

    不把她弄走,这架没法打了。

    阿渡很快就把永娘弄走了,我头发都散了,头上的一枚金凤钗突然滑脱,勾住我的鬓发。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李承鄞已经把我的刀夺过去了。

    我勃然大怒,扑过去就想把刀夺回来。李承鄞一骨碌就爬起来站在床上,一手将刀举起来,他身量比我高出许多,我踮着脚也够不着,我跳起来想去抓那刀,他又换了只手,我再跳,他再换……我连跳四五次,次次都扑空,他反倒得意起来:“跳啊!再跳啊!”

    我大怒,看他只穿着黄绫睡袍,底下『露』出赤『色』的腰带,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扯住他的腰带就往外抽。这下李承鄞倒慌了:“你,你干什么?”一手就拉住腰带,我趁机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盖上,这下子踹得很重,他腿一弯就倒下来了,我扑上去抓着他的手腕,就将刀重新夺了回来。

    这时候阿渡正巧回来了,一掀帘看到我正趴在李承鄞身上扯着他的腰带,阿渡的脸“唰”地一红,身形一晃又不见了。

    “阿渡!”

    我跳起来正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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