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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的瞬息间,宋晨一面和段明虚与委蛇,一面琢磨着杀掉段明之后如何向皇帝禀奏这件事。
镇抚司只为皇上杀人,五城兵马司又是皇上最信赖的官署之一,要杀兵马司的大头目,非要先经过皇上的点头。可宋晨也明白,这个时候不一举击杀段明,出了镇抚司,这老小子一定逃遁的无影无踪,叫自己拿捏不住机会。
宋晨脸上不动半点声色,但段明就像猜透了宋晨心思似的,朗声一笑:“我和谁过不去也不会和宋老弟过不去。老弟细想想,这买卖实在划算,到时候欧阳家出事,查不到老弟身上,更查不到邢家的身上,老弟只管安安心心的娶个美娇娘就是。等老弟大婚那日,请哥哥我吃杯水酒就是。”
宋晨没有忽略段明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他立即意识到,段明的到来不是兴起所至,而是处心积虑好的一步步棋。
宋晨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段大哥且容我再细想想,明儿再给你个准信。”
段明心中一喜:“应该应该,那我就在兵马司恭候老弟的佳音了!”
段明像做定了这笔生意似的,喜气洋洋出了镇抚司。在后堂躲着的几个得力属下当即跃进正堂:“大人,要不要……”
属下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宋晨冲后一摆手:“段明这种人,可以为钱舍命,既然钱财能解决的事儿,犯不着兴师动众。不过,等这阵风声一过,也该叫兵马司的人知道知道,咱们镇抚司不是好惹的。”
宋晨几个属下脸上立即泛起嗜血的神采,恨不得立即手刃了段明。
岫烟并不知道宋晨为她丢了多大笔买卖,更不知道欧阳家三老爷此刻已经从宋晨的手落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这三老爷纯粹是自作自受,他当时起了色心,又想出手对付邢家,所以才落网,成了瓮中之鳖。
镇抚司的人都是行刑的高手,又得了宋晨的“关照”,欧阳三老爷身上看不出半点伤痕来,可筋骨里早就是损伤累累。
转手进了五城兵马司,兵马司可没那些聆讯的高手,他们只当欧阳三老爷是精神颓靡,于是各种大刑一起往上招呼,不到半个下午,欧阳三老爷就快咽了气儿。
段明接到消息大惊,忙过来探看,才心惊宋晨的手段。段明回想在镇抚司里的嚣张气焰,后怕的直打哆嗦,这才觉得自己拿两成的份子要的似乎有些重。段明急于和宋晨恢复交情,便费尽心思在欧阳一家身上,将欧阳家几位老爷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岫烟这边因有宋晨回京,心里总觉得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索性将欧阳家的事情抛在一边,专心打理起黛玉的婚事。
当日俩小人儿见了之后,乾家大姑奶奶便私下底问乾觅觉得如何,等乾觅知道姑姑是给自己和林姑娘撮合,脸红的什么也不肯答,乾家大姑奶奶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即去信给济宁来家,请老太爷亲进京为乾觅主持婚事。
乾家的意思是先把这婚事定下,一面筹备起来,一面叫乾觅备考,两者互不耽误。
卢氏这几年早把岫烟和黛玉的嫁妆置办的八九不离十,问过贾母的意思之后,两家当即觉得操办起来。贾母私心不想叫邢家把风头都占去,便自己出了两万两银子,叫王夫人和邢夫人妯娌俩出面给黛玉采买嫁妆。
王夫人不情愿,邢夫人更恨不得把钱都装进自己的腰包里,她俩没一个诚心为黛玉置办的,等卢氏再次登门,见了荣国府准备的嫁妆单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装嫁妆的箱子既不是紫檀打造,也不是黄花梨的,而只用了黑酸枝木,款式上也老气横秋,竟不像给个出嫁女子的家具,倒像寡居多年的妇女所用。锦被绸缎是不知哪个快关门的店铺里淘换来的便宜货,有些抽丝明显。匣子里的钗环首饰是被炸过的,并非最新打造。这种首饰多是典当行里的物件,因典当者无人赎回,就辗转再被卖出。
可恼的是,像这种典当行里出来的收拾,许多都是往生者的遗物。卢氏不恼才怪!
真真儿是晦气!
贾母勉强笑道:“家里为娘娘吃药,花费了不少,这一时间竟不能凑手,舅太太别笑话,等公中挪出来闲散钱,就都补贴在林丫头的陪嫁里,断不会叫那孩子委屈的。好在,这婚事还要过些时日。”
卢氏故意问道:“娘娘吃药难道还是府上供给着不成?宫里也不出面管管?元妃娘娘可毕竟是一宫之主啊!”
贾母苦笑:“话虽是这个道理,但在深宫大院里,娘娘唯恐走错了半步。这种入口救命的东西,能不沾外人的手自然还是避免了些的好。”
老太太显然不想就这件事纠结下去,忙将话题转向了乾家:“那乾家大姑奶奶真能把他们老太爷请来?”
卢氏心领神会,只笑道:“乾家乐意和咱们结亲,乾家老太爷亲自应允的,劳动他总比叫那位继室夫人来的好。”
贾母一皱眉,要说老太太心里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乾觅还有个偏心眼偏的十分严重的非嫡亲祖母。
ps:段明谐音“短命”
221、重返荣府黛玉备嫁
贾母拉着卢氏语重心长道:“这事儿就得舅太太给我们玉儿多多的留心了,一点不怕你笑话,她这两个嫡亲的舅母是半点也指望不上的。我拿出去三万两银子叫她们置办东西,可舅太太瞧瞧,给我抬回来的东西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货,要不是玉儿的母亲当年还有几件压箱底的好东西能放在里面凑数,我都不好意思往乾家去送嫁妆单子。”
老太太故意往高说了一万两,她只当卢氏并不知情,其实卢氏早打听的明明白白,连邢氏、王氏统共花了几两,隐匿下几两,她都一清二楚,更不用说老太太拿出来的究竟有几个钱儿。
卢氏轻笑:“老太太就是不说,我也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我们家和林大人那些年的交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贾母十分满意,如果能安安稳稳把黛玉嫁出去,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她掌管荣国府内宅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不少家私,当年林家的钱刚进自己的手时,贾母想着,数年之后,宝玉黛玉成亲,这钱不过在账面上走一遭,叫林丫头将来不受欺负,腰杆子也直些。自己再帮衬宝玉五万两银子,余下散给凤丫头等,也就尽够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娘娘省亲一回,家里的钱花的就像淌水儿似的,从此没个尽头,宫里的奴婢太监更像是无底洞,老太太自己也搭进去不少银子。林家的钱早花的七七八八,贾母心中有愧,眼瞅着两个玉儿今后无缘,贾母就想多给外孙女补贴些,但力不从心,这两万拿出来,贾母也好比伤筋动骨一样。
老太太留了卢氏用午饭,二人商议,今后就把黛玉安置在老太太后罩房的暖阁里,找几个手艺讨巧的丫鬟帮她绣嫁衣。贾母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鸳鸯,她的贴己衣物都是鸳鸯一针一线缝制的,最得贾母欢心。
可惜鸳鸯忙的很,贾母这里半刻也离不开她,鸳鸯就笑着替贾母出主意:“这有什么难的,老太太难道忘了?咱们府里就有一个绣工比我还精致的,宝二爷房里的晴雯可不就是你盛赞过的?”
贾母一拍腿,仰头笑道:“糊涂糊涂,我怎么就忘了她!”老太太打发了人去大观园里叫晴雯,晴雯正和袭人斗嘴,乍听老太太差人来唤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未免有些心虚,等进了贾母上院,一听鸳鸯说的是这个事儿,晴雯更加的犹豫。
鸳鸯觑着屋子里和卢氏说笑的贾母,低声呵晴雯:“傻子,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快当着舅太太的面儿亲自应了,舅太太一高兴,林姑娘自然也就高兴。”
晴雯不服气道:“我还没说你呢,平白无故给我揽这活儿干什么!宝玉的衣裳我都做不完,哪里还空出手来帮林姑娘?”
鸳鸯气道:“你这个痴心肠的小妮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鸳鸯附在晴雯耳边:“我且交代你一句实在话吧,二太太最近正要拿你们怡红院里的人做筏子,你们平日里玩笑的话,打闹的话,二太太心里一清二楚。你们怡红院里遍地都是二太太的耳目!你与宝玉平日又好,玩起来也没个男女忌讳,我听二太太屋子里的玉钏儿妹妹说,二太太单单点过你的名字呢!”
晴雯又惊又恐,勉强镇定道:“你别吓唬我!”
鸳鸯狠狠一扯晴雯的小袄:“我糊弄你干嘛,等会儿你悄悄地去找玉钏儿,她说的可比我这些可怕多了!怡红院里不单你,碧痕、秋纹没一个落下,小丫头里春燕,四儿……你可瞧瞧,那些不是宝玉得意的?”
晴雯啐道:“那只西洋哈巴儿怎么没在里面?”
鸳鸯和袭人交情还好,她虽然帮了晴雯,但也不愿意当着晴雯的面儿数落袭人的不是。晴雯眼见如此,也明白几分,讪讪的一甩手中帕子:“这情儿我领了,且等我回去想想。”
晴雯进屋给贾母请过安后,转身回了怡红院,屋子里大部分都围着袭人说笑,晴雯看了赌气,躺在床里闷头不语。麝月见状来叫她去吃瓜:舅太太才拿的甜瓜,这个时候吃瓜可不容易,宝玉出去前特意叫给你留着,只说你爱吃。
晴雯头也不回,身子也不翻,只是不耐烦的拂去麝月的手:“我哪儿有心情吃!”
麝月一听忙问:“老太太究竟找你什么事儿?”
晴雯一直把麝月当做袭人一伙,所以任凭麝月怎么问她,此时此刻晴雯就是不回。麝月没法子,只好来找袭人,袭人冷哼一声:“叫她自己作怪去,咱们也不用理她,这种人我最了解,你越是捧着她,她越是爱闹。”袭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麝月跟自己去给贾宝玉打络子。
过了两三日,凤尾胡同把黛玉送了回来,连同黛玉的一些箱子行礼。卢氏趁着年后各大裁缝铺子的生意都清冷的功夫,忙出钱为黛玉前前后后置办了两大箱子新衣裳,春夏两季各是八件,连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