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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在前面给邢忠一家引路,对于他经手的这处院子,贾琏是十分得意的:“凤尾胡同有三家的老爷是在刑部任职,都是舅舅的同僚,而且外甥悄悄打听过,他们在衙门里风评都不错,是值得相交之人。这处院子的原主人是前刑部侍郎,是出了名儿的酷吏,皇上登基不久就免了他的职。他们全家在京城呆不下去,只好打包袱回了老家,空留下这间院子并两个老奴打点。”
岫烟拉着正德,紧紧跟随在卢氏身后。住惯了江南小桥流水,处处玲珑精致的宅院,不免对这种大开大合,放眼望去除了空旷还是空旷的屋子感到不适。
空气中还隐隐飘着釉子的味道,四面环廊上红漆柱子一眼就瞧得出是新刷的,和地上带着裂纹的青石板路格格不入。就单说正院,唯一的装饰竟只有一只大大的莲花缸,也不知里面有没有活鱼。
贾琏有些不好意思,搔首笑道:“因短了三四年没人住,屋子不免破败了些,舅舅、舅母来之前我叫人重新粉刷了一遍,好些家具没来得及添,委屈舅舅、舅母了。”
卢氏不是随遇而安的人,但生活的历练已经叫这个女人学会了如何在最糟糕的环境下让自己过得最舒服,况且。。。。。。贾琏寻的这处院子可比当初他们一家三口初来现世时候住的要好得多。
卢氏已经开口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瞧琏儿你比上次见的时候消瘦了不少,必定是为我们的事儿东奔西走累坏的,晚间舅母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好菜,你和你舅舅多多的吃几杯。”
这是邢大舅求自己办的第一件事儿,贾琏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唯恐舅舅和舅母不满意,现在听卢氏这样一说,贾琏不免松了口气,忙道:“舅母一路舟车劳顿,我早叫了昭儿在京城最大的酒楼订了席面,就是舅母不留我,外甥也要厚着脸皮请赐饭。”
一席话说的众人大笑不已,贾琏又道:“这京城的宅子和江南不同,多喜欢郎阔,倒是那些从苏杭一带来做官的人家将院子修的很精致,外甥也找中人寻了几处,要么是不肯卖,要么就是小的可怜。无法,外甥只能选了此地,不过他们家倒是带了一处极好的花园,就在后园。”
贾琏看向默不作声的邢岫烟,笑道:“我知道邢妹妹是园艺的好手,便没敢乱动,怕在邢妹妹面前班门弄斧成了笑话。”
岫烟听说还带了个花园,又高兴了几分,“好手不敢当,不过我喜欢种花儿,把院子交给我肯定错不了。”
卢氏嗔笑道:“你表哥不过客气两句,你这死丫头还当真了。琏哥儿不知道,邢丫头哪里是喜欢种花,倒是喜欢吃花儿才对。每年酿的玫瑰脯子,菊花茶,牡丹蜜饯不知多少,糟蹋了那些好花!”
面对卢氏的抱怨,岫烟却很淡定,就凭借着她酿花脯的这一项手艺,在苏州城开的铺子一年就能净赚三千两,那会儿还只是用自家产的花卉呢,若是扩大的种植,岫烟敢断定,利润一定能再翻两番。
贾琏不知道这些,他还只当是小姑娘闹着玩儿的,毕竟家里有个宝玉,不也是拉着那些姑娘们做胭脂膏子玩耍?
在贾琏的帮衬下,邢家勉强将大车大车的东西暂时归置进了院子,值钱的金玉古董就锁在邢忠夫妻住的正院厢房里,岫烟让美莲领人去布置自己的院子,她则亲带着篆儿去收拾正德的小院。
一时间上上下下忙碌的很,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才面前收拾妥当。贾琏早请人写了“邢宅”的匾额,只是他不敢做主挂上去,直到今日舅舅舅母进京,贾琏才引邢忠去门口看。
四盏牛皮纸糊的大红灯笼将门口照的通亮,小厮们踩着高凳稳稳当当将匾额挂了上去,明儿再敬敬神明,吃一顿饭,就算落户新居了。
邢家住进凤尾胡同,从头午一直闹腾到这会儿,早就引得人注意,各家的门子都偷偷观望着,好随时往里面给主人家报信。现在见挂出了匾额,更得了准信事儿去讨赏。
邢家才关门回去吃饭,胡同口就出现了一抬四人大轿,后面跟了五六个骑马的仆役,看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知道是哪位住在此地的大人下了衙门回家。
“大人,隔壁人家搬来了,是个姓邢的!”管事朝轿子里轻声道,“新挂的匾额。”
坐在轿子想事的佥都御史袁可立闻言轻轻撩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刚刚好瞧见那块黑漆匾额,袁可立捻着短须道:“老费走了之后他们家宅子就空着,因价格昂贵所以一直无人问津,也好,卖了出去,总不至于叫那园子荒芜着可惜。”
管事撇撇嘴:“老爷当初想买他们家,打通隔墙,将来也好叫少爷姑娘们多个游玩的地方,谁知费大人不通事理,偏死咬着那个价儿,他也不想想,一万两,在京城里能买下好几处园子里,要不是大人想要帮衬他一把,谁还会出这些钱?现在宅院破败,后院杂草丛生,别说一万两,就是一千两。。。。。。买主也要考量考量。”
管事的话音才落,就打旁边凑过来一人,笑嘻嘻道:“我听费大人家的老奴说,买主花了足足八千两呢!前一阵又往是刷漆又是打扫,只怕又费了不少银子。要我说这笔买卖不划算!”
袁可立轻喝道:“你知道什么,就在这儿胡言乱语!京城里人多地少,整个凤尾胡同又有几处人家带了那么大的一处花园,便是卖地也不止那个数儿!”
都察院不是清水衙门,袁可立在佥都御史的位置干了七年,早积攒下了不菲的家业,但叫他拿出来一万两银子买个旧宅子,他心里还是不认可的。否则也不会叫隔壁荒芜了三四年而不作为。
所以,袁可立对能狠心买费家老宅的人感到万分好奇。若是商人,多半就是看中了凤尾胡同的权贵,想与之结交。若是同僚,袁可立又没听说朝中有什么姓邢的。
袁可立放下了虚抬的手,隔着帘子与管家道:“明日叫夫人去打听打听,邻居嘛,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管事忙收起嬉笑的脸孔,恭敬的鞠了躬。大手一挥,招呼着轿夫及随从仆役不紧不慢的进了邢家隔壁的袁宅。
44、妄作聪明执迷不悟(求收藏)
(小荷昨儿没能二更,高估我自己的实力了,所以这张很肥!好吧,我和小乌龟有的一拼,今天尽量加更啊,《红楼多娇》元旦一号上架,请大家多多支持小荷吧!)
京城的大馆子就是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送到凤尾胡同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邢忠也很少喝外面买来的酒水,自打他们家岫烟琢磨出来用果子酿酒,尤其是葡萄酒,邢忠就日日一小杯,在苏州的时候谁不说他们一家子活的年轻?
贾琏也好这一口,二人将一坛子惠泉酒和半坛子葡萄酒用了个精光,还剩下小半坛,邢忠索性都送给了贾琏。临走的时候,贾琏将地契和银票都拿了出来。邢忠和卢氏莫名,这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贾琏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外甥已经将房契办的妥妥当当,出不了半点岔子,只是当初舅舅托人捎来的一万两银子。。。。。。外甥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舅舅先别发火,听外甥慢慢说,这些年贾琏德蒙舅舅的照拂指引,才活得有了点人的模样,不像过去一般浑浑噩噩。外甥早就想孝敬孝敬舅舅、舅母,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幸好当下有了这个机会,这宅子是外甥孝敬您二老的。”
邢忠如何能要!夫妻二人说什么也要将银子塞回去,贾琏如何肯,到底一溜烟儿跑了。
卢氏看着手里的银票,忽然发笑道:“贾琏这小子,倒有几分意思。也罢,你去了一封信给船王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多多帮衬些贾琏的生意,宁可我们这次少赚点儿,倒是叫贾琏的买卖红火起来。”
邢忠笑了笑:“信是要写,不过你写最好,船王老爷子如何是卖我的面子,分明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拉扯咱们家。邢家大太太的名号可比我吴县县令好使。”
卢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关键是背后有女儿岫烟在那里出谋划策。一开始卢氏不过是想将日子过的富裕些,再往后就想多多的给女儿攒些私房银子,然而邢家像是忽然转了大运似的,一路上不知遇见了多少贵人,不觉间就赚下了这等庞大的家业。
卢氏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只是你万事上还需提点着贾琏,免得荣宁二府出事后连累那孩子。我听岫烟说,贾家的祸乱就是为几把扇子,琏哥儿为此还被他们家大老爷毒打了一顿,哎,怎么就有那样无耻的爹。做事不想着给后代积福,一门心思玩阴毒的,也不怕折寿!”
经历这些年,邢家夫妻也看得出来,贾琏本性不坏,相反,还带了几分醇善,只是没人指点,久而久之,被荣国府那些人带坏了而已。
且说贾琏自认为办了件大事,兴冲冲回了家,此刻已经是申时,王熙凤也没休息,就坐在堂屋里等丈夫回来。她上午先是被二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紧接着又在大太太那儿吃了顿排头,真是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憋着这股劲儿要等贾琏回来好好算算账。
平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忙低声道:“奶奶,八成是二爷回来了。”
王熙凤冷冷一笑,她能听不见嘛,那小曲儿哼哼的叫人心烦,也不知贾琏有什么大喜的事儿,往日可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奶奶,二爷这会儿正高兴,你就别说那些话了。”平儿为难的劝着,可王熙凤如何肯理会,她凤眼一瞪:“他高兴!姑奶奶我可不高兴。让他站在那儿白眉赤眼的叫两位太太说教一顿,看有没有脸!”
王熙凤撇下平儿就要去找贾琏算账,刚走到门口,扑面而来一股子酒气,王熙凤赶忙往旁边一闪,贾琏抬脚就进了屋,忽然见凤姐儿杵在这儿不免笑道:“知道爷我辛苦,娘子特意来接?”
王熙凤暗自翻了个白眼,才要说几句刻薄的话,就看见贾琏怀里宝贝似的抱着个酒瓶子,伸手就要去拿瞧个究竟。
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