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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扇书生”哈哈一阵狂笑道:“纪福,我知道你跟了老庄主十余年,忠心耿耿,誓不渝二,老夫相信,你也知道我一切也是为了老庄主惨死,摆不平心头一口冤气。……”
纪福慌忙接口道:“表老爷用心可对天日,老奴焉有不清楚之理……”
“你能清楚就好!”“铁扇书生”狄英又把话头接了过去,挥挥手道:“现在你让开一边,老夫要毙了那小子!”
纪福怎肯让开,急急道:“表老爷既是为了老庄主,又为什么同我们少爷过不去呢,老奴这又不懂了!”
狄英进出一声冷笑道:“老夫就是为了不让老庄主人死了还现世,故而非杀他不可,嘿嘿!纪福,假如老庄主会在棺材里爬起来,我相信他绝不会反对我这样做!”
纪福慌忙摇着双手,用近乎哀求的口气道:“不!不!表老爷,你既知老奴一生对纪家忠耿,就请看在老奴薄面,少爷也是与你表老爷一样,心存仇志,誓为老庄主报仇……”
哈哈哈,狄英一声震天狂笑,打断了纪福的语声,冷笑着道:“报仇?他凭什么报仇?
凭的是纪家的身份,还是杨家的身份,纪福,你忘了昔年老庄主为什么死的么?
还不是因为你小姐不贞,肚子里有了这块孽种!我狄英十八年来奔波江湖,邀请老庄主生前一干知交朋友,忘命向杨家声讨复仇。
“为的就是替老庄主出这口怨气,但若不杀这个祸种,怎能向那批已死未死的知亲好友交代,又怎能对得起老庄主在天之灵,就是今天,若不是被他这一搅,杨家堡纵然不垮,也必伏尸百步,血染洞庭。
“但是现在却落得一场空,反被仇家朋友两面耻笑,纪福,你叫老夫还有什么面目再面对武林同道?”
他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激厉的语声一落,不等纪福再说什么,脸色倏沉如铁,峻声又道:“纪福,你快让开,若再阻拦老夫,怪不得老夫扇下无情,把你一并算上,使此地多增一条冤魂!”
纪昭洵此刻知道任凭纪福说烂了舌头,也无法使对方软心改变了,一股怨气顿时冲上脑门,狂笑一声道:“福伯,你也不必多费口舌,就让那老匹夫过来,我昭洵今天认命就是了!”
握剑五指一紧,决定以死一拼。
哪知纪福一听这话,不但不让开,反而大喝一声道:“表老爷,你这么固执己见,就请先成全老奴!”
双掌骤起,如疯了一样,猛扑狄英,掌风兜心劈去,掌势一出,又大叫道:“少爷,你快逃,老奴替你挡他一阵!”
“铁扇书生”脸上杀机骤浓,精光闪闪的双目一瞪,厉喝道:“纪福,你敢!”
左袖一拂,一道劲气横卷而出,啪地一声,纪福身躯像飘风落叶一般,被震出一丈有余,仰天一跤,摔在地上。
要知纪福跟着已故的“剑掌双绝”纪正宗学到不少招式,但功力上,与狄英一比,究竟差得太远。
这一跤铁得眼中金星直冒,浑身酸痛,但耳中却听得狄英阴沉的语声:“念你数十年忠心耿耿,老夫不为已甚!”
面目狰狞阴沉的狄英,就在这话声中,人如闪电一划,已欺到惊愕的纪昭洵面前,狞声又道:“老夫今夜送你再投一次胎,希望你来世切莫姓纪!”
铁扇如电光石火一划,已向纪昭洵咽喉切到。
寒气砭骨,劲力*人,这出手第一招就是生平绝学“雁翎十八剔”中三大绝招第一式“落雁断羽”。
骇恨交加的纪昭洵,迸出一声凄厉的长笑,笑声中,长剑硬向外一封。
叮地一声,剑扇交击,爆出一溜火星,他人噔噔立刻震退三步,虎口巨震,长剑几乎脱手飞去。
骇然之下,面对凌厉的招式,他顾不得再说话,左掌猛推,施出“龙形三曲”掌法,接连劈出三掌。
狄英身形三闪,阴森森笑道:“你这点狗抓毛若在老庄主手中施出,老夫或许挡不了,在你手中,嘿嘿,老夫绝不会令你逃过下一招!”
铁扇虚虚在纪昭洵眼前一晃,唰地一拢,疾如流星,直点前胸,这一招更狠更疾。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狄英身后响起一声大喝:“表老爷手下留情。”
二道硬崩崩的掌风,直袭狄英后背。
不用说,正是纪福,他这时已顾不得自己安危,眼前纪昭洵即将亡命扇下,立刻猛扑过来。
这种情形下,狄英不得不收扇移身,先求自保,他似乎不愿伤了老仆纪福,却对纪昭洵下定了狠心,铁扇微收即伸,又唰地张开,向纪昭洵脑门劈下。
这一式更是凌厉无伦,纪昭洵惊魂方定,扇上劲气已袭脑门,骇惶之下,避已不及,*
得举起酸柔无力的右臂,长剑死命向上封,叮地一声,虎口震裂,长剑坠地,但铁扇却略略一顿,原势而下。
纪昭洵拼命向后倒纵,纪福也拼命扑上大声道:“表老爷,你要杀就先杀老奴!”
这一招又在千钧一发下,被纪昭洵逃过,气得狄英胡子根根直竖。
他布满煞气的双目狠狠向纪福一瞪,却仍不忍心对纪福下手,其实狄英并非坏人,所以对纪昭洵这么狠毒,却是目睹十八年前纪家庄那场惨变,激愤于心,对纪昭洵有了牢不可破的卑视和私见。
此刻他恨声道:“纪福,随你怎么说,老夫今天也非杀这小子不可!”铁扇一挥,又如风一般,向纪昭洵扑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蹄声自岳阳城方向来路,飘传过来。
马未到,却已闻语声传来:“什么人在这里打斗!”
扑身的“铁扇书生”不由一怔,停身举目向来路方向望去。
只见一匹骑影,如电掣风掠而至,马上人略勒马缰,健马人立长嘶,那人凌空长身,已飘然落在道中。
纪昭洵主仆及狄英凝神一望,头不约而同地一震,来人英姿爽飒,长衣飘洒,容貌俊武,不是别人,却正是杨家堡三少堡主杨逸仁。
而杨逸仁一看场中三人竟有“铁扇书生”在内,神色也不由一呆!
他追赶的对象,本来也是纪昭洵,却不料那“铁扇书生”竟与他怀有同样的目的,而早一步先下手了。
他更想不到本要取纪昭洵的性命,此来反而救了纪昭洵一命。
但是狄英却摸不透杨逸仁的来意,眼珠一转,觉得现在要再杀纪昭洵已不可能,立刻转身向纪福冷冷一笑,道:“纪福,现在可不遂你心意了么?嘿嘿,到底是杨家的骨肉,但以后若有什么差错,老夫一样要取他的狗命!”
说完衣袖一指,长身而起,人影略闪两闪,已没人浓黑的夜色中。
纪昭洵暗暗一声悲叹,他说不出心头是一种什么滋味,却难受得几乎要发狂。
想起白天在杨家堡前,杨逸凡那种和颜悦色,和充满感情的语气,而现在这位杨逸仁又救了自己一命。……
他想:这是为什么?他们是自己的仇家啊?但是他们对自己偏偏这么仁厚,而应该是自己亲家的狄英,却对自己这般凶狠毒辣?……
他觉得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一切都大乖常情,连自己也包括在内,他觉得再下去,恐怕连谁是亲,谁是仇,都会分不清楚。
紊乱的思绪,像潮水一样地在脑海中翻腾着,然而一旁惊魂甫定的纪福已过来拾起地上的长剑,对纪昭洵轻声道:“少爷!我们走吧!”
世故深沉的纪福,却不像天真的纪昭洵,他感到如此深夜,杨逸仁突然出现,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心有戒意,恨不得马上离开。
但话声方落,僵立着的杨逸仁却开口了:“走?嘿!慢一点!”
纪福世故地一抱拳道:“杨三侠有什么指教!”
此刻的杨逸仁,心头有一丝懊悔,他觉得早知道狄英会对纪昭洵下手,自己实在多跑了这一趟,方才若是能使纪昭洵丧命在对头手下,那是多么理想?而现在,自己却反而把狄英惊走。
不过,他觉得既了解对头也放不过纪昭洵,自己就不必急于要杀人,本来的计划应该修正一下,不妨把话先问清楚,说清楚,若纪昭洵真是不识好歹,再动手也不迟,这样诛之也不愧于心。
于是他冷冷地回答道:“在下此来,有两个问题,请教纪昭洵!”
纪昭洵微微一怔道:“什么问题?”
杨逸仁道:“未问之前,我希望你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必须慎重,必须经过良心理智的审判,而不作虚假。”
纪昭洵怔然点点头。
杨逸仁似笑非笑地一颔首,说道:“好,问题只有两个,第一个,请问你自己心目中有没有父亲存在?对父亲抱着什么态度?”
纪昭洵闻言不由一愕,他想不到问的却是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却又是自己一切苦恼的根源。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他虽有趋向于与母亲相同的观念,却还没有确立一个肯定的立场。
他苦恼地呆呆望着杨逸仁,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一旁的纪福却接话答道:“这点杨三侠应该已经知道,何用劳驾再问。”
老于世故的纪福,回答得非常巧妙,对于这个问题,在他心目中,与狄英对纪昭洵的牢不可拔观念一样,只有“仇恨”二个字,只是因凛于自己这边二人并非杨逸仁对手,所以答得圆滑了一些。
哪知杨逸仁却冷冷道:“我问的是纪昭洵,不用你回答,希望你不要多插嘴!”
纪昭洵想了半天,才痛苦地毅然一咬牙道:“在下生来未蒙亲润,只知道有一个辛苦抚养我的母亲,不知道有父亲,当然更说不上抱什么态度了!”
说着星眸中已隐含了一眶泪水。
杨逸仁脸色沉了一沉,冷冷道:“很好,第二个问题是,你以后对杨家堡又抱着什么态度?”
纪昭洵长叹一声道:“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是勉强答复你。
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回答!“
杨逸仁冷漠地道:“凡有一个问题,在任何人心目中,必有一个答案,纪昭洵,你必须毫不虚饰地回答!”
纪昭洵痛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