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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们如何不知道这对姐弟过着什么样非人的生活,表面的风光旁人看得见,可那些难以启齿的伤痕什么的却是他们接手的。
一直以来,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当权者是相党,也或许是因为太久了麻木了习惯了的缘故,叫他们潜意识的越发不将这对姐弟看在眼底。
没有谁真的可以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践踏而一次都不反抗的,或许这便是公主的反抗,拽着他们这些炮灰的殉葬!而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愿意看到,偏生当家作主的相国放了话,由她闹,是的,便是这无权无势的皇女再折腾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但这一句由她闹如今看来却是真真将自己们的脖子往刀架上推了。
故而太医们的面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再去尚工尚服两局探探,东西怎么还没做出来!”十四接过刚从太医院一路飞奔送来熬好的药,头也不回,再次催问,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催问了。
将药仔细嗅了一阵,浅尝了一口,确定无误,这才一口含住,对着那没多少进气的皇帝一点点渡去,下了大半碗,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赶来,一声“尚工局齐尚工…”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急促的女声打断“快把东西拿进来!”
那位尚工只得硬着头皮钻进屋里,紧步来到御前,东西便被抢了过去,她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恭恭敬敬跪拜在那静候。
十四将东西对着红烛一照,确认中孔没问题,当下招来人将物件浸泡在事先准备好的水盆中,浸泡片刻,又取出换入另一个盆里,旁人能从那闻到其中一个小盆里似浓浓酒香,如此过了几道程序,当听得一声“赏”,齐尚工连忙抬头再次拜谢,这恍然一眼正好捕捉到长公主撸起自己的袖管,将中孔一头扎进了自己手里,惊得齐尚工差点舌头打结。
屋里众人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惹怒皇女,自都压着脑袋管好眼睛,没人知道她拿这物件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都想多了,这会十四哪有闲暇关注他们的举动,一头扎了自己的血管,血登时撒了一道红痕在地,她手快,另一头稳稳扎在了伯钺的胳膊上,便当即掐了自己几个穴位,逼着血流渡了过去。
这一招也就是紧着救急,虽说两人是同父母的血亲,但也不排除生出不同血型的可能,若是同血型说真的,她不介意多出点,可考虑到旁的,她也不敢贪多,估算着差不多了,便抽了中空管,一手按住自己的针孔,一手替伯钺按住,渐渐感受到伯钺的体温慢慢回笼,绷紧的面上这才适时的缓和了丁点。
就这样,这长公主就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帝,时时刻刻的谨慎与小心,连那老太医咚地昏死在地,都没人敢多嘴插一句。
一屋子的人,除了早已麻木的宫奴,太医们跟受刑似的这一站队候着,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天子终于奇迹般恍惚醒来了一瞬,迷迷糊糊叫了句“阿姐”众人才得了赦令该休息的休息片刻去。
天子再醒来,是在三天后,也当是十四熬到极限,更是整个太医局的极限,可以说天子醒的真及时。
毕竟嘛,有长公主那一惊一乍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忽然又下令要弄这个药,忽然又下令要弄那个的,直接关系的太医局就没人能睡个好觉,往常闲懒惯了,如今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些稍稍吃不消。
但有资历的太医都清楚,这本是太医们的指责,那几日确实是关键日子,随时随地有可能床上那人就突发事件,若是没人时刻守着,说不得就…有几位太医暗自都有些钦佩那往日里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了。
这几日,相国每天清早还是惯例的主持朝政,直到宫里有消息递来说小皇帝醒了,相国那乌云盖顶的抑郁这才散开,从来不把皇帝放在眼底的权者,竟一时心情大好到亲自走了一趟,前来‘慰问’了,简直是让这几日对宫中不闻不问的态度在宫人内心深处更上一层楼:论皇室的重要性。
蠢的会想着推翻以前天真的想法,相国并不是要自己当皇帝,皇帝还是皇帝,或许有一天皇帝会接手一切的一切,毕竟从前的天(尚书令)莫名其妙就告病家养可是有一阵了。
聪明的回想着这或许会成为一个契机,一个改变如今状况搏一搏说不得能博得大富贵的转折?
当然,想不等于要做,这宫里头只有蠢到不要命的才会想什么做什么,但念头这种东西,一旦有了模糊的轮廓,勾勒那仅仅是时间问题,在这个一直被狠狠打压的深宫中,看不到希望的人才会麻木不仁,一旦看到光,黑夜还会那么纯粹么?
伯钺醒来时,并不算得是清醒的。
因为不清醒,所以他会问:“长公主还未归来?”
便是长公主坐在那头给了他答案他也是迷迷糊糊不知的,醒了没片刻又沉沉睡去,睡去还低低呓着:“母妃先回去罢…朕…还不能死。”
又喂过了药,再客套的应付了前来探望的相国,十四这才全然放下心来,终于能出了趟宫门,回了长公主府。
因着这一月的阴雨,外头想入京的都不便往来,公主府外那些个盯梢的也就早各回各家去了,没了时时刻刻盯着人的多双眼睛,长公主这才打算去见一见执金吾之子,不料管事却与她说,不日前执金吾乘夜来了一趟,把儿子给带走了。
倒是没叫多余的人碰见,那孩子与管家住在一块,见证人自然也就只有管家一个了。
毕竟是思子心切,这也怪不得人沉不住气,毕竟府邸外那些盯梢只怕才一撤去,做父亲的就动了心思了罢。
“那孩子可落下什么隐疾?”
“这个…大夫说小公子受了较大的刺激,虽说身体倒是养好了大半,却独独不能与人接触,旁人根本碰不得他,是落了心病了。那一日执金吾来接小公子时,才一碰着手便犯恐了,连亲爹都惧,这病怕也治不了了,唉!”
“这么严重?”十四脚上的动作顿了顿,恰恰停在了院门口。
管事的摇摇头,倍是无奈:“执金吾知道小公子的心疾,当时气得两眼通红,那血丝蹭地就窜上了白珠,倒是没为难奴才,看得出执金吾心底还是知道长公主的好的。只是每每想想那一日光景,奴才总是担忧,执金吾会一时冲动,做下点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一点不用担心,他若是要冲动做什么,也早做了。”十四双眸藏事,再次迈开步子,管事随来,走了几步她又道:“这一月来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管事当即一一数出。
直到那两件事都对上号了,十四也步行到自己主屋门前,便支退了老太监,在屋里沉思了半饷,这才自己研磨提笔又书写了点东西…
本来,若是皇帝没出事,她在府邸里蹲一蹲,自然有那执金吾会自动前来主动替她办事,只如今伯钺的状况她总不大放心,这公主府自然是不能长住了。
如今宫里头又暂时没有她的人,她要照顾伯钺,自然也不能耽搁了要办的事,总得为此频频进出,这一进一出,总归是引人注意,许多事也就办起来也就不那么利索了,到底麻烦了不少。又加上这一场月余的异雨,很多事原本敲定的计划都不得不打乱了重新整理,想到这,一双眼更微沉了点。
世常言,计划不如变化,现在的她,只需要确认另外两人的态度,才能继续编织这张网…
南方来报,说是月旱又逢地动,灾上乘灾,朝廷迟迟不给予救急,已有一窝又一窝的反寇略成气候了。
这一事在朝堂上被相国就这么压了下去,成了并非耽误之急的次要,气得非相国党那几多臣子是吹胡子瞪眼儿,竟有人一怒之下告到正巧出宫的长公主驾前。
彼时,众臣子刚下朝政,相国的宝马大驾刚刚从避让在一旁静候的长公主驾前开了过去,相国党还成片扎堆在外,那臣子便一副死谏的老泪纵横跪趴在了公主驾前,嗷嗷着:“南方重灾乃国之大事,还望公主殿下替微臣将奏折递上天听啊!”
这不是气糊涂了么?
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当今皇帝根本是个做不得主的,更何况据说陛下身体抱恙已好一阵没见人来朝了。
相党在一旁窃笑这蠢臣,却不料那车帘撩开,长公主伯姒竟有胆亲身上前接下这份相国狠狠摔在殿上执意驳回的奏折,那东西并不仅仅是相国的执傲,那可是相国的野心,一个胆大妄为的野心,这一点在场的有半数是知情的,也包括这位长公主。
见她将人扶起,只听她问:“南方重灾一事本宫早先也有所耳闻,怎如今大人跪在本宫驾前?莫不是相国还未派下物资救援与疏通?”
那臣子苦丧着脸:“公主有所不知,南方已旱了一月有余,若只是大旱也罢了,毕竟上京如今不便出行,将令下去让其它地区派下支援也得些时日,倒也不会叫百姓寒了心说是朝廷对南方一事不管不问。”
十四适当的点点头,做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可南方除了大旱还迎来了地动,这俩天灾本都是百年难遇,搁一块那便是大事!极大的大事!甚有北面…公主的那位皇叔,只怕也早有不臣之心,旁的无惧,就怕北面那位会借机…”
“放肆!”
他的话被同行厉声打断,彼时看去,无论是围观看戏的还是抱有折中态度的臣子们,此时听到这句话,虽未说完,心底却都清楚那臣子将要说下什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那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话啊!
“是这个理呢。陛下龙体抱恙已许久未曾上朝,加上南方不处理好,不正是多添一个让人不臣的借口,借机造反?南方的状况听大人这么一讲,本宫倒有些明白了,着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只怕那头都有些乱民闹腾着了吧?这,过去赈灾的还要顺带镇压乱民,再则那头本宫记得是平南王的驻地,听说这一代当家的是个书生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