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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而言,真的挺可笑。不过匆匆过客,却真把这些当回事了,这样的自己,如何不可笑?
于是,顺理成章,她长公主府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热情洋溢的迎接新驸马。
十四招来外头伺候的,要了碗醒酒汤,便静静候着夜里的重头戏…
皇帝前脚刚走,新任驸马便迫不及待的闯进他的洞房,赶跑了原本该喜闹洞房的婆子们,那一双看得人浑身不自在的眼紧盯着新娘不放,也亏得前日皇帝‘提醒’,如今看来这眼神里的东西多少能解释出来。
“公主殿下难道不好奇,这么一个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的破鞋,本将军却非要力排众议将你娶到手?”
话里的嘲讽可能不算锐利,盖不过面上那满是轻蔑的神情更精彩,十四今个心情不佳,也没什么兴头和他对戏,直接开门见山:“早先本宫受牢狱之灾落了病根,今生不会再孕,你这买卖做的有些亏本。既然本宫不争气的肚子满足不了大将军的野心,不若和和气气演对假夫妻,本宫这当妻子的说不得还能时不时帮一帮本宫的驸马爷平步青云。”
先不提她这话明摆着是假的,即便是真的,公主不孕与他有什么影响?无非是不能携自己的儿子改朝换代自己当个太上皇,这不还有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皇帝么?想到这,他神里的自得越甚。盘算着一会怎么折腾长公主。想和他讨价还价,啧啧,还真当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呸!
十四将两盅酒倒上,自己拾起一杯,抵在唇边又道:“将军若是同意,就喝了这杯酒,日后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各过各的。”
一个狠劲扣紧那只握有酒杯的手腕,手劲之大,似要生生弄折了骨般,那一副势在必得的得瑟劲,讽道:“你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凭什么以为可以和本将军平起平坐且还能讨价还价?”
忽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但见新娘另一只手腕紧扣一把匕首,反手抵死在她自己的腹间,迎上的眸子依旧沉寂无波,似真不是个惧怕生死之人,这当口,她竟能用很平静的语态说道:“这一下刺进去,须得进三分不足两分又八,能斩孕祸。可将军手劲这么大,这一拉扯万一进了三分,命得丢七八,过了三分,便是我朝唯一长公主命丧威风凛凛征东大将军之手,相党天天盼着能名正言顺的拔了某些眼中钉,如此好的机会来了,想必是能为将军的美事锦上添花。”
“放肆!威胁本将?”
“再这么疼下去,本宫可管不好这匕首的进出了。”无波的眸睨了一眼那一只被扣紧的手腕,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是别人的。
他当下出手准备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敢威胁自己的人,却不想这弱女子竟是个有些许底子的!身一璇便与他拉开距离,露在外的那截手腕上雾血气的手印衬着那波澜不惊的神情,莫名叫人心怵。
若不是把这个女人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流,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够看,偏生吃了这三脚猫功夫的亏,而且看来这女人当真是个能对自己心狠的,毕竟在她眼里他真真没读出一丝生气,仿佛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可稀奇的,倘若自己再有所动作刺激了这个疯女人,抵在她腹部那锐芒锋利的匕首真捅进去了…想到这,便有些气急败坏:“我不信你敢对自己这么狠!”
对方不搭话茬,只从始至终用那沉寂的眼看着他,好似早已将他洞察透彻。
“伯姒!你好样的!威胁本将军啊?本事!你有本事!有本事一辈子匕首就抵在那,一辈子不睡觉时刻准备与本将军斗!现在给我松开它,本将军答应你既往不咎,倘若把本将军性子磨没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保持这个姿势绝不松懈!否则后果本将军发誓,那会是你不敢想的!”他也就只能暴跳如雷的发泄这么一下唇舌了,人真是一点不敢轻易乱动的。
屋外头,紧着拳头的老管家听着屋里的动静,满脑子都是之前主子的交代:…倘若东征将军真与本宫动手且伤了本宫,院前宾客里总不乏几个真英雄及时将本宫性命救下的。
太监着急,听着动静,主子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若是他们还要僵持许久,自己此时去求救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大事,叫人正好撞见是长公主自己拿自己性命正在威胁驸马,关键是得让人看到是驸马欲害长公主!
屋内男人的威胁声几度咆哮,女人却似看戏的。
突地,毫无征兆,女人竟手腕猛地施力,尖锐的匕首就这么刺了进去。
“你疯了!”
这一切何止出乎春风得意的驸马预料,也出乎了老太监预料!
“驸马要杀公主殿下!”一声惊呼,老太监使出了全身气力拔腿就向外跑,一边跑一边惊呼。
随着他的呵斥,尖锐的匕首又进去了些许!
十四睨着那莽夫惊魂不定的神色,弯了弯唇角,道:“本宫不是说了吗?伤了身子,今生不会再孕,自然是真话。”再瞧那匕首进去的长度,正好是先前威胁他时提及的两分又八不足三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显而易见,她这是宁叫玉碎不叫瓦全的性子,为了杜绝沦为繁衍子嗣的牺牲品,她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去毁了自己!
“驸马可别乱动,万一一个手颤,好端端的红事办成了白事可就不妥了。”
这女人竟然还笑得出来?半饷他就憋出这三字:“…你疯了。”
她回道:“大婚当日长公主遇刺,可这屋里又无外人,长公主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征东死罪难逃。不过,征东既是本宫的驸马,本宫自然也得向着征东,无论如何也得吊着一口气活过来为征东洗清冤屈不是?要怪,只能怪那不长眼的贼人,好生大胆,竟敢刺伤皇室,以致长公主新伤旧疾一并复发,病情起起落落迟不见好转,从而委屈了一表人才的驸马爷圆房之日延之又延…”听着远处依稀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她唇角的笑意更甚,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有劳驸马去剿刺客刘副将。”
犹如被踩了尾巴,他咬牙切齿亦不敢扬声,只压低声音威胁:“别以为本将真不敢要你性命?”刘副将是征东心尖上的人,亦是他左膀右臂,这女人果然毒蝎心肠,嘴上说不会将他生害,实际上却用他势必不肯就范的弱点去威胁他。
“那本宫便成全你。”白皙的手指再度施力,竟然将匕首又往内推去!
脑袋嗡地一下,这摆明了是要拉他垫背啊!
到底还是自己重要。
征东一急,连忙上前抓住那只行凶的手,不料长公主竟就势向后倒去,征东一时反应不及,握住了匕柄却未曾抓到人,生生将匕首拔出了大半,好在他反应及时拉住了向后跌落的人。
只刚喘上粗气的当口,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先行赶来的众人引入眼帘的正好是这么一幕,这下有几张嘴只怕都说不清了。
脑海中盘旋起伯姒的威胁,‘有劳驸马去剿刺客刘副将’,他清楚不过,无论怎样都不能摊上这个烂摊子自毁城墙,张了张口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间挤出几个字“是刘副将…”,征东忽觉房中阴冷异常!他真的舍了他?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全是日后和要长公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报复,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被长公主颤颤巍巍吃力的声音打断:
“刘副将…救…救了本宫…追…追刺客…去了。”
众所周知,这一场又一京中荒诞的喜宴里,刘副将告病未至。
长公主昏死过去以前留下的这句话,要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相党或许巴不得迟来之时长公主已死,黑锅扣在了征东头上。
而当事人征东本以为会痛失左膀右臂,不料长公主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转而才意识到,她本不打算与他进一步交恶,之所以会提及刘副将只是要提醒他,她知道也清楚他的软肋,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前人进屋时多双眼睛看得清楚他征东握着那半截匕首,假使长公主死了,即便她死前那句话有为他开罪之意,也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所谓眼见为实,故而,他被长公主坑了,却成为了唯一一个不希望长公主出事的人,他与她这一瞬,真正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征东不敢让公主死,故而十四恍惚醒来时见到的自然是征东的严实把关,那时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伯施真担忧她来得勤快,故而那会子一见就是一双,征东如今是杯弓蛇影,见谁都得防着深怕是相党前来索公主性命的人,而伯施亦不放心让他口中的‘庸医’照料公主,于是二人正在争执。
她恍惚醒了那么片刻,也提不出声,又昏昏沉沉地烧着睡去,除了噩梦连连,她的意识也多为混沌。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恍惚间似梦非梦,高温有所缓解,却仍是倦得很,听着伯施在耳边与她说话,说她是狐狸托生,狡猾得让人难以猜透。还问她这一招苦肉计是否又是在悄悄为伯钺铺路?
因意识有些涣散混乱,转而她似乎又听见了征东那匹夫暴跳如雷的咒骂,那匹夫不止咒骂,似乎还抽了她耳光,听得征东在那叫骂她这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好生阴毒,这次如果真把他给拉下水,他绝不会饶了她的阿弟。
征东的咆哮还没完,四周又寂静了下来,转而又听见了伯施在耳边呢喃,与她说着对不起,也不知是对不起什么,似真有那么几分愧疚。
她想睁开眼,却恍惚看见了小皇帝,消瘦的面庞一切都显得格外暗淡,唯有那一双眸子似熠熠在烁,唇瓣启启合合与她说道,放阿弟一个人在地狱里,阿姐如何忍心?有一度她透着这眼神仿佛见着了穆海棠,虽二者没什么联系,但混沌的意识总是这般天马行空乱窜的,旧念席卷了混沌的情思,沉沉入梦是她的羡王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与她保证,日后再也不哭了…
十四醒来的时候已然忘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