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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考棚修建的很简陋,木头缝隙里连两边的风都挡不住,只能算个遮阳挡雨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阻挡,晚上睡觉都是按照事先规定好的位置。
午时,有小僮过来送饭,两个糙面馒头,一碗清水,方弛远看了看,开始停下答题慢慢吃饭,馒头有些凉了,幸好水还是热的,他把馒头泡在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他坐在考棚中间,相对来说较好一点的位置,并没有感觉到多冷,此时方弛远已经在草稿纸上答出来十七道墨义了。
“干什么呢!吃饭还不好好吃?想被赶出去是不是?”巡视的官员对着几个趁着吃饭左顾右盼的人面容冷峻的警戒了一番:“还是想作弊被发配到云南?”
方弛远只听了一句就收回心神继续答题,这不是他该关注的问题,他需要把字写的更好看。
未时,方弛远答题完毕开始准备抄录,他先摇响了响铃,示意考官他想上厕所,抄录的时候他不想中途打断。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方弛远深吸了两口气,只一天过去,茅房里的气味就已经非常难闻了,这让方弛远担心以后该如何去厕所。
酉时一过就有小僮过来收卷,他看着自己的试卷被一张张封好就放下了心,戌时他开始睡觉,没有担心自己墨义的答卷,他觉得脑袋有点涨涨的,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县试第二天,天才刚刚泛光方弛远就醒了,此时考场上醒的人并不多,万幸他没有生病,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好多了,没有头疼和发烧的迹象。
他抬起头,看见赵旭不知什么时候和他挤在了一起,大概是因为晚上觉得冷才凑了过来,他跨过赵旭,活动活动身体,就拿起砚台开始继续磨墨等待发卷。
卯时又有小僮过来送饭,一样的清水馒头,他上前叫醒了赵旭,两人一起苦笑着吃着饭,辰时开始发卷,赵旭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县试是科考中最简单的一步,凡想参加考试之人只需到县礼房报名,填写包括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历、身貌等项的表格。并以同考五人互结,再由本县廪生出结作保,保其确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之丧者,就可参加考试,门槛最低。
因为这三天考的大部分试题都是方弛远的长处,虽然诗词是他的短板,但是整张试卷对他来说总体偏易。其中除了墨义之外,帖经是考官任选某本四书五经上的某一段话,将其空出一部分,然后让考生回答其他的部分,类似今天的填空题。
经义这一项主要考察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和阐述,当然必须符合官方的思想。考察方式也是写作,类似于今天写一篇读后感。
对于本朝的科举制度方弛远没有太多想褒贬的地方,只知道这至少给了他一个可以走的出路。
大概下午未时刚过,他就答完了经义,答完题休息了一会,方弛远开始在位置上做一些小幅度的运动,被人看的很紧,他感觉有些压抑,却强迫着自己去适应。他做的经义是很平稳的一道题,出自论语中的句子,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大概意思就是以德行来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它的星辰便会自行在周围旋转运行。
方弛远刚开始拿到这个题目还想和最近新出的科举新政联系起来,猜测是不是要歌颂一下皇帝的功德,不过转念一想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学考试,笑一笑就按照老师讲解过的内容答了上去。
第三天,又吃了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泡馍,方弛远觉得自己有些胸闷,写字的时候费的心力比以往要多,幸好这一年里他身体还不错,方弛远没多想,拿到卷子就先把帖经写完,然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写诗。
诗是他没见过的题目,四个字:灿白若雪。
既然是若雪就不是描写雪的诗,拿到题目他心里立刻出现了三样事物:柳絮,食盐,石灰。
因为对“撒盐空中差可拟”和“未若柳絮因风起”两句太过熟悉,
而石灰也占着白『色』的特征,方弛远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三样事物。
这也是古代科举比较有缺公正的地方,你需要去揣度出题者的心思,成败只在一念之间,最后,虽然柳絮和石灰更容易写,但是方弛远还是根据题目中的灿白二字选了食盐,至于对不对,就要看出题者怎么判了。
写出来之后,又花费了半天时间去润『色』,酉时方弛远把试卷交了上去,这场维持了三天的县试一结束,方弛远就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此时赵旭来找他。
“弛远答的怎么样?都是背默的题,应该很轻松吧?”赵旭黑着眼眶,疲惫的看着方弛远。
方弛远看着他的脸,知道这两天他也过的不好受,就道:“现在先不讨论这个,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
赵旭摇摇手笑道:“我这三天都快困死了!”
随后两人一起携手出了贡院,外面方喜云夫『妇』早就等着了,看见方弛远,方喜云问候了赵旭一句就把方弛远拉上了牛车。
“怎么样?没哪里不舒服吧!”一上车,赵青春就『摸』着方弛远额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心疼的问。
“没有。”方弛远对赵氏笑笑。然后坐在车上等方弛林出来,方喜云则是默默的没有开口。
趴在窗沿上,方弛远回头看了看贡院外依旧人山人海的街道,他呆呆的出神,不自觉的就念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
“弛远,看什么呢?”赵青春伸手在方弛远面前晃了晃,看方弛远缓过来神又道:“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娘,我困了,想先睡一会儿行吗?”
第14章 喜讯()
方弛远回到家之后,匆匆洗了个澡,离县试放榜还有十几天,他把头埋在热水里,消除了一点三天的疲惫,穿上赵青春给他准备的一套新的换洗衣服,又休息了一会,方弛远就赶去老宅吃晚饭。晚饭是爷爷方安山安排的,方家人虽多,但是读书读出来的只有方喜云一个人,这次他们一辈出了方弛远方弛林两个读书人,家里对他们的科举十分看重,这次两个人去参加县试,刚刚回来,方安山就让张氏做了一桌子好菜。
饭桌上一家人一起吃着饭,
“弛远,弛林你们做事一直都让人放心,只是弛远你刚刚学习一年就去考县试,现在能有多少把握?”
“爹,弛远有个进士老师,人家老师都说了,能上的!”听了方安山的话,方弛远大伯娘先开口道,“那肯定就能上了。”
“是啊,而且弛远才10岁,弛林也有16了。”二伯母李玉也说道,“不像我家弛空,都11了,五经都还没学完,真愁人。”
“也是。”方安山听了家人的回答叹了口气说,“是老二家的弛清十三岁就考上了童生,让我有些心急了。”方安山又笑笑:“弛远你认真学就好,咱家有你和弛林俩在,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都吃饭吧。”
“爷爷还有我呢!我以后也要考举人的!”方弛空一贯的会耍怪,趁着机会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别给我惹麻烦就好了!”二伯母揪着他的耳朵,“以后每天只能出去玩一个时辰,其他时间都给我在家温书。”
“爷爷!”方弛空又闹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趁着大家都在闹,方弛林就悄悄对着方弛远喊了一声,“弛远。”。
“怎么了,四哥?”
今天吃饭没有分桌,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人挨着人,十分热闹。
“你这次诗写的什么?”方弛远的诗词不太好,
方弛林就关心的问了一句。
“盐,你呢?”
听了方弛远的话,方弛林笑了,“这就好,我一直担心你没有看到,怕你答错了,我在《正义曰》中看到盐,凌杂,交『乱』也。米盐,细碎也,形灿然。所以这次应该就是食盐了。”
“还有这个说法啊?我都只是猜的。”
“答出来就好,快吃饭吧!”
“好!”两人笑着,开始往饭碗里夹菜。
*
第二天一早,方弛远要去看李云长,就先和方弛林约好,三天后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在古代的师徒关系中,李云长教方弛远学问又和私塾先生不同,古时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方弛远虽然对这一点在观念上还有些没有适应,但是对李云长他却是十分敬重。
到了李宅,方弛远和常老夫人一起在庭院里找到了正在修花的李云长,李云长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身体不如以前,但还是精神奕奕,现在,每天不是出去会朋访友,就是在家打理花草,很少再看书了。
“老师。”方弛远凑近一些看着李云长说:“老师修的什么花?”
“哈哈”李云长一看是方弛远,非常高兴的拉着他讲院子里的花草,讲到兴趣所在之处,就会哈哈大笑。方弛远知道老师开心,就一直认真的听着。
在庭院中待了一会,李云长又问了方弛远关于县试的情况,他都照实答了,然后两个人去了书房。
“我也看了卷子,题目都有益于你,而且诗词你也没有跑题,但是排名却是不好猜,这次审卷的是外省的山长,我也不知他的喜好。”李云长看着方弛远,表情淡然,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弟子知道,我的四哥刻苦读书,作诗也有灵『性』,我不如他。”
方弛远知道李云长是怕自己骄纵,还待再说,李云长打住他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做结的五人都是我们溪山县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不然,那禀生为什么把他的侄子和你们四个结在一起?你学习时间还短,假以时日,还不好说。”
“弟子省的了。”
“哈哈”李云长此时才面带笑意的看着方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