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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孟重光还是松开了手,神情复杂,喁喁低语,道:“师兄,我知道,你总会回心转意的。没关系,我再等一等就是。”
说话间,室内荡开一股植物的浅淡清香。
孟重光重新躺下,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克制,留给徐行之更多空间。
他密密地缠上了徐行之的四肢和温热的躯体,又贴在他耳边,用气声徐徐道:“谢谢你今天不杀我。可是,师兄,你要受到一点点的惩罚才好”
放弃刺杀的徐行之入睡极快,转瞬间已入了梦乡,可不知怎的,他身体渐渐烧了起来,热得发烫,四肢瘫软,浑身发麻,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睡梦里,似乎有藤蔓一类的异物沿着他的大腿攀援而上,慢条斯理地扯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腿分开,顾盼盘绕,极耐心地同他逗弄玩耍着,还时常埋下头去,在那淙淙溪流中啜上一口水。
徐行之想挣扎,但手脚均疲软发酥,仿佛有层层的卷积云野蛮又温柔地把他卷裹起来,飘到半空中去。
他急于想从这个怪梦里挣脱,却怎么都不得其法,好容易惊醒过来,便是唇焦口敝,头晕脑胀。他挣起身来,要去饮水,谁料双脚一挨着地面,便觉大腿根处一阵酥软酸痛,他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孟重光被惊醒了,快速下床,从后头搂住了徐行之:“师兄,怎么了?”
徐行之此时身体敏感,压根受不得碰触,被这么一摸,差点没控制住一脚把孟重光卷出去。
稍缓了片刻,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事儿,做了个噩梦。给我倒杯水罢。”
徐行之根本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脸颊潮红,泪痣鲜明,有一种欲而不自知的美感。
孟重光听话地去倒了水,背影有一股说不出的高兴劲儿,狗尾巴一摇一摇的。
徐行之被扶起身来,靠在床头,觉得这个样子的孟重光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蛮荒一角,有山峦一处,名号“封山”,黄沙遍天,霜风凄紧,山间石窟里亮着一抹憔悴微光,似乎随时会被烈风扑灭。
石窟中。
一个身裹兽皮、面皮青黄的上位者身体前倾,满眼放光:“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徐行之?”
底下一人答道:“撤离时我看得真真儿的,站在孟重光身边的,的的确确是风陵山清静君首徒,徐行之!当年,天榜比试那一日,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记得清清楚楚。”
那兽皮人喜形于色,抚掌大笑:“好,太好了!有了他,咱们出蛮荒便有望了!”
底下顿时切切察察一片,似是不解。
兽皮人按捺下喜悦:“我问你们,风陵山之主现在是谁?”
提起那人,底下诸人无不切齿痛恨,有一个声音不甘不愿地回答道:“是九枝灯。”
兽皮人答:“对了,只要我们抓住徐行之,同九枝灯做交易,他定然会放我们出去!”
有人提出异议:“那九枝灯丧心病狂,一心想置我们于死地,怎么会因为一个徐行之”
“怎么不会?”兽皮人桀桀怪笑,“九枝灯和那孟重光一样,都是徐行之亲自抚育长大的。谁人不知那徐行之好断袖之风,他带出来的好师弟,个个病入膏肓。九枝灯与他的情谊更是非比寻常,若是把他的师兄抓来,就等于捏住了他的命脉!”
他越说越兴奋,神情间尽显狂热:“当了这么多年流寇,我早就受够了!只要把徐行之抓来,我们便能”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倚靠在石壁上,思考良久,才打断了兽皮人的兴奋自语:“徐行之现在突然出现在蛮荒,你不觉得太过蹊跷吗?这十数年间,唯一掌控着蛮荒锁匙的人就是九枝灯,他是如何进来的?”
她玩弄着自己新染的指甲,唇角带笑:“莫不是徐行之在床笫之间没能伺候好九枝灯?亦或是九枝灯派他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譬如,杀掉他那个好师弟孟重光?毕竟孟重光现在在这蛮荒里可是说一不二之人,他要是有所谋划,想冲出蛮荒,九枝灯也会头疼的吧?倘若是这两种可能,你把徐行之捉来也于事无补,反倒会弄巧成拙哦。”
兽皮人语塞,越想也越是有理,不禁现出了沮丧之色。
他恨恨道:“也是。徐行之当年动手弑师,天下谁人不知,此等败类,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女子恨铁不成钢地啧啧两声,迈步走近兽皮人,在他的石座上坐下,酥。胸紧贴在他的胳膊上,笑意盎然:“可谁说徐行之没有用处了?”
兽皮人:“怎么说?”
女人逗弄着兽皮人皴裂的嘴唇:“九枝灯远在蛮荒之外,可是你难道不想辖制孟重光吗?不想把被他夺走的蛮荒之主的位置抢夺回来吗?”
九枝灯猛然抬起头来:“我不想这样。我宁愿是”
话说一半,他便哽住了,只好咬唇凝眉,把脸别到一边去。
徐行之往往对这副模样的九枝灯最没办法,发声劝道:“小灯,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想说就说出来。”
隐忍半晌,九枝灯闷声道:“师兄,我心里知道,你不愿将受伤一事告知别人,并不是怕周师兄他们嘲笑。”
徐行之挠挠侧脸,视线微转:“小灯,别说了。”
九枝灯眸色阴沉:“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身份。”
徐行之不愿他再说下去:“小灯。”
九枝灯固执道:“若是师兄因为护着孟重光受伤,师兄定然不会这般隐瞒掩藏。因为孟重光是凡人,身世干净清白,不像我,如果师父师叔知晓你是因为我受伤,定然会恼怒至极,相较之下,孟重光就和我不同”
“九枝灯!”
徐行之厉声打断了九枝灯的话:“这些混账话你是听旁人瞎说的,还是你自己心中这么想的?”
既已说出了口,九枝灯也不再对心事加以掩饰,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咬牙道:“这些事情不是再分明不过的吗?不需旁人嚼舌根”
第73章 魂散魄消()
如果订阅比例低于70%的话只能在36小时后看到更新了;比心徐行之与周望对视一眼后,他撒开了兽皮人结成一绺一绺的油发,周望则抬脚将匕首送回了靴帮。
徐行之并不急于动手搜查,问道:“你把碎片藏在哪里?”
兽皮人答:“埋在我体内,近胃腹处。”
徐行之眉头一皱:“你倒是豁得出去。”
不晓得是不是角度问题;此时兽皮人的笑容看来竟略带几分诡谲之色:“在这蛮荒之地;我若豁不出去;怕早就死得连骨头都寻不到了。单凭这一枚钥匙碎片,便能招徕一批想要脱出蛮荒的死士为己所用,我怎能不妥帖藏好呢?”
不等徐行之发话,周望便把刚刚插好的寒铁匕首重新拔了出来。
徐行之伸手阻拦:“你做什么?”
“挖钥匙。”周望走到兽皮人跟前,“我舅舅、干爹找了它十三年了。”
徐行之说:“没听见他说将钥匙埋在体内的吗?他是男子之躯,你是女孩子家;看不得脏东西。”
周望诧异:“我舅舅从小就教导我”
徐行之把匕首从她手中顺来:“那是你舅舅不会教。闭眼,去墙边站着;我叫你回头你再回头。”
周望小小地翻个白眼,但还是听话地踱到了墙边。
徐行之一把扯开兽皮人的衣襟,果见那一道风沙打磨般粗粝的皮肤和肌肉上曲曲弯弯地拐着蛇一样的伤疤;约有两指长,甚是骇人。
徐行之在他身上甄选了半天下刀处;突然回过头去问周望:“孟重光他们出去多久了?”
周望面对墙壁答道:“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了。”
徐行之啊了一声:“那应该是快回来了。”
周望聪慧得很,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徐师兄是下不了手吧。”
徐行之:“”
说实在的;徐行之在现世时;行事一向不拘束;善恶观念亦不分明,常有叛道离经之举。若是性命遭忧,他定然像斩杀那只剃刀怪物时一般不留情面,然而这兽皮人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他面前,像是只待宰的猪,徐行之反倒有些下不去刀子。
周望打算转过身来:“还是让我来吧。”
“别。”徐行之立即闪身挡住了兽皮人光裸的身体,“不许看,转过去。”
他又看了看兽皮人,突发奇想:“你能闭着眼下刀子吗?”
周望:“”
兽皮人:“”
话一出口,徐行之自己也知道此言滑稽,索性长长呼了一口气,把肺内浊气尽皆排出:“算了,这钥匙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等孟重光回来再说。”
他正欲转身,兽皮人却出声唤住了他:“我还知晓一件事,想听吗?”
徐行之颔首:“你说便是。”
兽皮人的笑容愈发邪异:“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徐行之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
周望已是耐不住性子,返身走来,一把夺过徐行之手中匕首。
她能挥动那两把巨刃,膂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徐行之手中一空,抬眼再看时,惊愕地发现,周望脸上早已失去了平素的淡然,仿佛是饿狼终于看到了一只活物,恨不能立即将兽皮人开膛破肚。
徐行之只得用肩膀抵住她:“休要再上前了。此人有古”
周望却不由分说,将徐行之一臂掀开。
周望个子小小,还不及徐行之肩膀高,徐行之料想到她气力不会小,却压根没想到会这么大。
徐行之被一跟头撂开时,周望手起刀落,眨眼间,匕首已没入兽皮人腹间。
生铁入腹,兽皮人脸上却不见痛苦,诡异的笑容放大到了最夸张的地步,嘴角几乎要生生裂开。
周望尚未反应过来,徐行之已经扑上前来,一把将周望朝后推去!
与兽皮人的伤口近在咫尺,徐行之亲眼看见,兽皮人被破开的腹间有一枚掩埋在血肉中的光团骤然闪开,白光刺目,晃得他眼睛一阵烧灼似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