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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这一切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她双手各持的一把战刀,双刀乃青铜所制,若是立起来,比她的身高短不了多少,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地单手挥起,在腾跃间一刀斩断对方的脖子。
她的脸上沾染了数道血迹,更显得她白净而柔弱。
正如骨女所言,这帮来袭扰巨塔的人很快如潮水般败退,拖兵曳甲而去。
少女把双刀交握,插回背上相交成十字型的剑鞘,拔足欲追。
徐行之一个心急,直接从藏身处闪身出来,扬声喝道:“莫追!”
战斗地点是在空谷之中,是而他的声音层层叠叠地荡了开来,回旋不止。
少女闻声回头,见一陌生男子,不觉惊讶,微微歪头。
而立在断崖上的鬼面青年亦循声望去,掌心紫光顿消,被他用来操纵群鬼、浮于空中的符箓啪嗒一声,直坠落地。
他喃喃地念道:“徐师兄?”
少女也不惧他,扬声喝问:“为何不追?他们明明已经是落荒而逃了!”
徐行之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旗未倒,逃跑时阵型未乱,你见过这样有条不紊的落荒而逃吗?”
少女一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追。
而刚才为黑影治疗的骨女呆滞地望向徐行之,骨架发出咯吱咯吱的颤抖声。
“听他的。”
一道偏冷的命令声从徐行之背后传来。
徐行之回头望去,登时瞠目。
黑影被烧干的躯体舒展了开来,脱水到了极致的躯壳迅速成长,身高很快超越了徐行之。
他像是羽化过后的蝴蝶,褪去了皮焦肉烂的茧壳,露出了内里的本相。
他肤质极白,白到有种隐隐发着光的感觉,所谓的“男色撩人”,他大概只占了后两个字,浑身上下横生一身雾蒙蒙的懒骨慵态,却不叫人厌烦,眼角微微朝上剔着,眼尾处染了一抹天然的丹红色。
他用徐行之的外袍囫囵裹着身体,却比什么都不穿更多了几分魅色,该挡住的一样都没挡住。
徐行之看他的脸只看了片刻,却无法从他腹沟以下移开视线。
操。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漂亮姑娘,掏出来比我都大。
徐行之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看丢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此人的眉心,似乎生了一滴极漂亮的朱砂痣。
徐行之向上看去,恰和一双桃花眼对上。
桃花眼和朱砂痣的主人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徐行之,目光深潭一样,既勾人,又有种恨不得把眼前人溺死其中的占有之欲:“师兄,重光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也不客气,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稍加梳洗整理后,他从床头摸了那把折扇,走出门去放风。
塔外正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刚出塔门,徐行之就瞧见了只剩一个头露在地面以上、怨气横生的周北南。
周北南一看到他脸就泛了青,却苦于无法调开视线,只能从地平线角度恶狠狠地仰视他。
不知为何,徐行之一看到周北南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就格外想逗弄逗弄他。
他蹲下来,关切备至道:“这是怎么啦?”
正用一扇芭蕉叶给周北南挡雨的陆御九乖巧地对徐行之说:“他因为昨天戏耍师兄,被孟重光罚到现在呢。”
听说了原委,徐行之便用扇子给周北南扇风,幸灾乐祸:“那真是辛苦你了啊。”
周北南一脸写满了“滚滚滚”。
越是这样,徐行之越想欺负他。
他想伸手摸摸周北南的脑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周北南早已身死,眼前的不过是一具魂魄,凡人根本碰不到他。
徐行之刚生出一点点同情之心,周北南便瞪着他道:“徐行之,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就抽死你。”
徐行之的同情心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随手撩起鬓边垂下的一绺头发,笑嘻嘻地冲周北南一勾:“官人,你倒是来啊。”
周北南被恶心得不轻,恨不得马上爬出来手刃这个祸害。
正愉快地调戏周北南时,忽然,徐行之隐约听到山林间有女子在唱歌,调子美妙,润如酥,婉如莺,偶有竹响数声,似有羯鼓之音相伴。
徐行之望去,发现竹林间转出了那能行治疗之术的骨女。
她与徐行之四目相接后,歌声立止,浑身的骨节都颤抖了起来。
瞬也不瞬地瞧了他许久,骨女才恍然意识到什么,转身逃入竹林之中。
徐行之记得自己在书中的确写过一个女子,专司治疗异术,也确是一身白骨。
若是有人受伤,只要不是伤及骨骼,她都能将那些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使伤者痊愈。昨天她消去孟重光全身的烧伤,使用的便是这种异术。
但徐行之却不晓得她究竟和原主有何瓜葛,她见到自己,似乎只想一味躲避,不肯相见。
陆御九注视着骨女的背影,又望向徐行之,轻声问:“师兄,你不认得她了吧?”
陆御九大半张脸均被狰狞的鬼面具挡住,徐行之瞧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难言的遗憾。
“她是何人?”徐行之顺着他的话问。
周北南啧了一声,示意陆御九别开口。
陆御九抿了抿唇:“她昨晚特意叮嘱过,不叫我们告诉你。”
但又有什么难猜的呢?
骨女的那条缥色长发带,和孟重光发上系着的发带一模一样,想必都是风陵山特有的信物。
她一身骨殖洗得干干净净,莹白如玉,哪怕只剩下了一头长发,也要妥妥帖帖地梳好才肯出门,想必是个爱美之人。
在徐行之残破的记忆里,的确有这样一个极美的女子,姓元,名唤元如昼,是风陵山里年纪最小的师妹,如花胜美眷,色灿若云荼,擅长音律,活泼爱笑。
而今她却只剩下一具骷髅,在山林间行吟歌唱。
徐行之心中有数,却佯装不知,摇扇浅笑道:“这倒奇了,我也猜不出来是谁。不过单看骨相,倒是极好极好的,是个美人胚子。”
被埋在地里的周北南不屑道:“世上什么女人在你眼里不是美人?”
徐行之把扇面一合,道:“世上女子各有其美。有的美在皮,有的美在骨,这道理你自是不懂的。”
骨女隐于山林中,把徐行之的话听了个彻底。
她流下滚滚热泪,转身奔跑离开。
她枯白的脚掌踩在干涩的竹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逗弄够了周北南,徐行之绕高塔缓行一圈,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里的一切与他想象中略有不同,没有什么门徒络绎、小鬼遍地的盛景,只不过是伶仃的一座塔而已。;精彩!=
第90章 痴心熬尽()
如果订阅比例低于70%的话只能在36小时后看到更新了;比心“怎么不进去?”徐行之问。
“我不应该进去。”九枝灯答,“是我对不起师兄。”
徐行之肩靠在廊柱上,好奇挑眉:“你哪里对不起我?”
九枝灯:“师兄的伤”
徐行之摆手道:“我徐行之做事向来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我乐意,我高兴。师兄挺高兴能为你挡那一下的。不然我这个师兄还像话吗?”
九枝灯猛然抬起头来:“我不想这样。我宁愿是”
话说一半,他便哽住了;只好咬唇凝眉;把脸别到一边去。
徐行之往往对这副模样的九枝灯最没办法;发声劝道:“小灯;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想说就说出来。”
隐忍半晌;九枝灯闷声道:“师兄,我心里知道;你不愿将受伤一事告知别人;并不是怕周师兄他们嘲笑。”
徐行之挠挠侧脸;视线微转:“小灯,别说了。”
九枝灯眸色阴沉:“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身份。”
徐行之不愿他再说下去:“小灯。”
九枝灯固执道:“若是师兄因为护着孟重光受伤,师兄定然不会这般隐瞒掩藏。因为孟重光是凡人;身世干净清白;不像我,如果师父师叔知晓你是因为我受伤,定然会恼怒至极;相较之下;孟重光就和我不同”
“九枝灯!”
徐行之厉声打断了九枝灯的话:“这些混账话你是听旁人瞎说的;还是你自己心中这么想的?”
既已说出了口,九枝灯也不再对心事加以掩饰,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咬牙道:“这些事情不是再分明不过的吗?不需旁人嚼舌根”
他话音刚刚落下,徐行之便疾步走来,扬起手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这一下打得虽响,但九枝灯却分毫没觉得疼痛,而下一个瞬间,他便被纳入一个寒凉的怀抱。
徐行之把他箍在怀中,所说出的一字一句均是咬在齿根上,掷地有声:“九枝灯,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出身如何,现在你是我徐行之的师弟。这种自轻自贱的话以后不准再说,听见没有?”
怔愣片刻后,九枝灯更加用力地把徐行之圈紧,双臂收束力道之大,差点将徐行之的五脏六腑挤到移位。
“师兄。”九枝灯哑着嗓子,“师兄。”
徐行之总算是笑了,他低头抱住九枝灯的脑袋,摸摸他发上系着的缥色发带,自夸道:“能做我徐行之的师弟还不好?旁人想求我这么个好师兄还求不来呢。”
九枝灯:“嗯。”
徐行之又说:“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像重光那样多笑笑不好么?”
听到“重光”二字,原本安心抱着徐行之的九枝灯神色微变。
他放开紧搂住徐行之的手臂,声音里满是不快:“是。我知道了。”
徐行之顺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是什么是?多少年了,在我面前还是绷得这么紧。”
情绪发泄过后,九枝灯仍旧是那个行事横平竖直的九枝灯。
他把摆在地上的丹药一一拿起,塞进徐行之怀里。
徐行之也不加推搪地领受了。他恰好需要这些药,也不想拂了九枝灯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