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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伊夏坐得了马车,骑得了马,却坐不惯轿子,摇摇晃晃走了约小半个时辰,轿子才停了。
聂垚一身喜服接亲,胸前那多大红花衬得本就俊朗无双的脸,益发如美玉生晕,红润润的。轿子落地那一刻,他便急慌慌地疾步走过去。
“夏夏。”聂垚轻声唤道,一并伸手去掀开轿帘。
忽然出现的一只手阻碍了他的动作。
聂垚今日与范伊夏成亲,没谁能打扰他的大好心情,抬眼,即便有些错愕马贞能站在此处,但依旧笑盈盈的。
马贞扶着范伊夏出了花轿,聂垚忙将手中红绸递在范伊夏手中,马贞松手的那一刻,双目血红地看着聂垚。“你费尽心思娶她,你若对她不好,我必”
马贞的话语还为未说完,聂垚已经春风满面地牵着手中红绸朝正堂走,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蒙着盖头的范伊夏摔了,到了门槛处,他回望着她,轻声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马贞听不到,但聂垚的眼神,他读的懂,他怜惜她,爱慕她,呵护她。与自己无二,所以根本就不想受他的话。
本来她的小夏所该拥有的怜惜、爱慕、呵护都该来自他的。
最伤痛不过爱的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最愤怒不过你认为的情敌,就不把你当情敌看。
聂垚,一切拜你所赐,终有一日,我马贞会统统还给你。
新郎新娘拜过堂之后,聂垚再度用红绸引领着范伊夏走入洞房,身后只有喜娘跟着,聂垚趁机挨着范伊夏,低声问:“夏夏,你累不累?”声音都含着笑意。
范伊夏摇摇头。
聂垚又问:“那你饿不饿?饭都备好了,也不知道合你胃口不,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就好了。”虽然隔着盖头,可是想象着他的夏夏美丽的样子,他就开心。
范伊夏又摇头。然后,她感到红绸被扯动,一只热乎的手握了上来。
范伊夏想到了上一世,聂垚也如此想握着她的手,那次她躲开了。
这次,没有。
聂垚直视着前方,心中犹如浸在蜜中。
进入洞房,喜娘在屋外守候,聂垚扶着范伊夏坐在床边,他拿了一根喜秤挑开范伊夏的盖头。
红妆下的姑娘,犹如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更显妩媚娇丽,尤为国色天香。
半阖双眸抬起,红唇上扬,眼底也是笑意。
聂垚看得出神,直到屋外的喜娘催促他入席。他匆匆握了一握她的新娘的手,转身离开。
甫一出新房屋门,卫书岷迎了上来,低声道:“睿王马贞已入席,好巧不巧,他的杯盏掉在了地上,已换上了一副新的。”
聂垚沉思片刻道:“那人已有通天的本事了,竟然在本王王府里能做这等事,还敢嫁祸本王。”
卫书岷又道:“就是趁兄长大婚忙乱之时对睿王下手吧,竟然知晓睿王和兄长会为了一个咳,兄嫂起矛盾,想来是睿王身边的人。”
“好,你紧盯着动静,今晚我便不操心了。”说完,又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拍了拍卫书岷的肩膀。
卫书岷心领神会,立刻笑道:“兄长今晚只管放心办事儿就好了。”笑得好不正经。
新房内,千羽和万辰服侍范伊夏卸掉凤冠,厨房欲传饭,范伊夏没什么胃口,嘱咐不用摆饭,因时辰尚早,她又困乏,就想先歪着迷瞪会儿。
谁料她因昨晚睡得晚,今晚起得太早,坐轿子头又晕,一睡就睡了足一个时辰,直到千羽和万辰将她唤醒。
范伊夏看了看窗外天色,已微黑,她便吩咐,“卸妆吧。”她坐在镜台旁,千羽和万辰站在她身后,为她卸掉发髻上的珠玉钗环。
范伊夏正侧着一边脸卸掉一只耳环,镜中映出一个人笔挺的身影。他正透过镜子,直直地望过来。
怎么这么早!
“王爷!”千羽和万辰向聂垚行礼。
范伊夏转身也朝聂垚行礼,“王爷。”
聂垚已微醉,脚底步态却沉稳,他走至范伊夏跟前,借着酒意垂目望她,毫无掩饰笑容里的春光。“夏夏,在卸妆么?”
千羽扯了一下万辰,两人退了出去。
“我帮你。”聂垚将手按在范伊夏肩头示意她坐下,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去掉发髻上的簪钗,一面轻声询问,“是这样么?有没有弄疼你。”
“没有。”范伊夏脸上不觉一红。
聂垚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有不妥,醉得有些发晕了,还极力装镇定。钗环还未卸完,聂垚忽然停了手,透过镜子,细细打量了范伊夏。
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王府库房中珍藏的美人图,也不及夏夏风情的一半。
酒意的燥热忽然直窜心底,聂垚再不用受这种煎熬之苦,握着范伊夏的肩头猛然将她转过身子。
措手不及的眩晕之后,范伊夏被箍在聂垚的怀中,有什么挡住了光线,让她笼罩在黑暗下,待她稳住心神,聂垚的唇已贴了上来。
三十五()
聂垚的酒醒了。
只因为他才挨上他的夏夏的唇;夏夏却忽然推开了他;俯身干呕起来。
聂垚十分委屈;手足无措地干站着。
“夏夏;很讨厌我?”聂垚轻声询问;伸手想去拍拍范伊夏的脊背;却担心她躲避。
范伊夏捂着嘴巴;泪眼汪汪地看着聂垚,正准备开口说话,但腹中又开始翻涌。
聂垚站定了片刻;继而转身出了新房。
聂垚前脚刚走,千羽和万辰后脚就进了屋子,范伊夏虽不难受了;但泪珠儿还挂在脸颊上;看在两人眼里,就是自家姑娘好像刚哭过。
“姑娘;这是怎么了;王爷刚挺高兴;怎么就忽然生气出去了?”千羽用帕子给范伊夏拭泪。
“他生气了?”范伊夏向两人询问。
“是呀;刚王爷一出门就把喜服脱了狠狠地扔在地上;也不让人跟着;就去了回廊尽头的那个屋子。”万辰道。
“你们知道我坐不得轿子,刚那会儿头晕脑胀的,恶心得想吐;王爷刚为什么生气我也不晓得。”范伊夏疑惑道。
“那姑娘现在好点了么;今日就上轿前用了点饭,这会肚子空着也不舒服,不若我看厨房是否有开胃的糕点。”
“去吧,万辰你叫外面的丫鬟进来,我有话要问。”
万辰领了一个丫鬟到范伊夏跟前,她见了范伊夏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安荷给奶奶请安。”这个名唤安荷的丫鬟十五六岁,相貌勉强算齐整,声音却极其动听。
“起来吧。”范伊夏示意安荷起身,“你叫安荷是吧,我带来的丫头对王府不甚了解,你带着万辰在附近转转,熟知熟知格局。”言毕,范伊夏朝万辰递过去一个眼色,万辰会意,和安荷一同退了出去。
千羽拎了食盒进来,小碟子里有桂花糖藕、杏仁豆腐、樱桃酒酿、三色开胃水晶糕和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和一碗碧粳粥。
范伊夏平时爱吃甜食,但此刻反胃恶心,见了甜的油的就难受,她先将唇上的口脂擦干净,只吃了一碟三色开胃水晶糕喝了几口粥。
万辰这时进来,在范伊夏耳边低声道:“姑娘,回廊尽头的那个屋子是浴王爷。”万辰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聂垚已经一身常服立于内室外,她赶忙住了口,朝聂垚行礼。
聂垚扫了一眼千羽正装入食盒内的小碟子,看见好多甜品范伊夏动都未动,难道他在范府呆的那段时间与范伊夏吃饭都记错了,她不是爱吃甜食的么。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懊恼。
“你们先退下吧。”聂垚道。
“等等,取个干布巾来。”范伊夏道。
听到范伊夏的吩咐,屋外侍立的丫鬟已将干布巾送上。
聂垚此时情绪很低落,他不知道夏夏是不喜欢被他亲,还是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他已经把自己洗的香喷喷了,或者是刚才自己太鲁莽,待夏夏不够温柔,吓着她了么?
“夏夏,你要洗漱,为何要拿干布巾。”聂垚鼓起勇气朝范伊夏走进。
范伊夏走到聂垚身后,将布巾包在他还在淌水的头发上,道:“头发这样湿,一会儿要歇着肯定干不了,王爷这样会生病的,我替你擦擦。”
聂垚僵了一瞬,才赶忙说道:“知道了。”
聂垚的头发极长,披散下来都过了腰,范伊夏从发梢开始擦拭,擦到一半长度的时候,她就累了,便道:“王爷做到镜台前,我够不着。”
聂垚“哦”了声,听话地照着范伊夏说的做了。
待范伊夏将布巾包住聂垚的头,擦拭发根时,聂垚忽然想到了她母妃,小时候她也这样给他擦过,不过母妃动作粗暴,每每都是聂垚嚎叫着擦完,哪里像她的夏夏这样仔细。
细白的指尖穿过聂垚的发,聂垚侧首在范伊夏的蔻丹上亲了下。不喜欢亲嘴,亲下手总可以吧。
卖力擦头发的范伊夏动作陡然停止,抿唇一笑,又接着替聂垚擦头发。
忐忑的聂垚松了口气。
“王爷,你头发好香。”范伊夏道。
我浑身都香,聂垚将浑话忍住没说。“番外进贡的什么精露,我用不惯这个,今晚咳”
范伊夏从妆奁盒里拿出一把梳子,细细地梳着聂垚的头发,她手臂抬起来的时候,聂垚能从宽大的新娘喜服袖筒里,看到如嫩柳一样的手腕,他又开始心痒痒,但鉴于刚才的虎狼之为,他还是得温柔点儿。他试探地询问:“夏夏,我们歇着吧。”
“要等王爷头发干了。”为聂垚梳好头发,范伊夏嘱咐千羽为她盥洗,不肖一会儿,王府的五六个小丫头鱼贯而入,有碰水盆,有拎热水,有拿着布巾胰子。
聂垚眼神不错地看着范伊夏的一举一动,其实是在正常不过的女儿家卸妆洗脸,但在聂垚眼里就是风情万种,他摸了摸自己还是湿漉漉的发丝,忙命丫鬟又递上几个干布巾,干脆给自己拼命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