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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仵作:“你调戏我?”
听不出语气是怒是怨,沈情一时无法应答,只弯腰吃,不敢再言语。
沈情只顾着吃和想,一口肉吞了,忽觉头顶重了,回神,见乔仵作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胸。
沈情受不了他用这张脸,这种干净又『迷』茫的表情望着她这个地方,慌忙低头,见是脖子里挂着的那块玉牌『露』了个边。
沈情把玉牌塞进去,笑了笑:“失礼。”
“那是……”乔仵作的神情很『迷』茫,轻蹙着眉头,声音也缥缈了起来,“白玉……”
沈情盘腿坐下,索『性』问道:“乔仵作,能听出我是哪里人吗?”
“我没出过京城……但听你口音,像南边来的。”
“不错,我是崖州人。”
乔仵作道:“鸭川南,山连山……崖州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
“乔仵作竟然读过《山水志》!”沈情双眼一亮,“不错,就是这么来的,我们崖州多山多水,山水之境壮阔绮丽,乃十三洲之最!”
“原来这句话是《山水志》中的吗?”乔仵作依然神『色』茫然,却是受教一般,微微点了点头,“记下了。”
沈情表情低落了些,又问:“乔仵作,你可知道天顺二十七年,崖州武湖的涝灾?”
乔仵作又是一愣,好半晌,点头道:“似是听过。”
“那你可听过,那年涝灾,有个武湖的小女孩,遇此灭顶天灾却能大难不死,被昭懿太子所救?”
“……昭懿太子。”乔仵作慢慢重复了一遍,忽然抬起眼,脸上带了些笑,问沈情,“莫非被救的小女孩,就是沈大人?”
“正是本人。”沈情站起来,展开衣袖,语气轻快道,“昭懿太子不仅救了我,还摘下他的白玉牌送给了我,先帝见此,本要让他带我入宫,可那时我年纪小,不懂昭懿太子是何等身份,哭闹着要留下等爹娘兄姐接我回家,昭懿太子心善,不忍我哭,便让我留在了崖州州府,入籍州牧沈非的沈府,做了她的义女学生,读书识字。”
“天顺二十七年……”乔仵作默默念道,问她,“你当时多大?”
“我不记得了,四五岁吧。乔仵作呢?”
“……我?八岁……”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错了,天顺二十七年,孝仁皇后薨,母亲殉葬,我那时,十岁了。”
沈情原本想惊讶于他的年纪,却被那句母亲殉葬吓住了。
“乔仵作的母亲?”
“她本是伺候孝仁皇后的丫鬟,后来我爹在一次查案过程中救了少卿大人,孝仁皇后便把我母亲指给了我爹。”
沈情大吃一惊。
没想到,乔仵作与孝仁皇后还有这等关系!
果然如梁文先所说,京城水深,人人都有故事,每个人的故事细究起来,都惊心动魄,街上倒夜香的,指不定还能与御前侍卫攀上亲戚。
沈情记得同僚说过,乔仵作的父亲也是大理寺的仵作,姓乔,乔家三代服侍楼家,可能也正是因为此,才把伺候过楼皇后的丫鬟指给老乔仵作吧。
观乔仵作的样貌,指来成婚的丫鬟一定也是个美人,也怪不得乔仵作举手投足彬彬有礼赏心悦目,毕竟生母是从宫里出来的。
乔仵作起身,取了壶温茶,倒了满杯递给沈情:“沈大人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沈情拇指擦去嘴角的油渍,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我申时当值,到时会到薛家看看。”
他递来的茶,也沾着他身上的草『药』味道,沈情心中一动,问道:“乔仵作,你病好了吗?”
“……好了。”
“想来,你是吃了许多『药』才好起来的吧,这两日总是扰你休息,实在惭愧。”
乔仵作默而不语。
沈情又问:“乔仵作,手受过伤吧。”
乔仵作看向她。
沈情抬了抬下巴,看着他的右手:“你右手有两根手指不灵活,二指和中指,因而拿杯送水,都只用其余几根支撑。你有说过,你怕下雨,下雨时病会加重,是说,下雨时……你手上的这些伤会疼吧?怎么伤的?”
因为从外头看,他的手上没有一丝疤痕,不像是受了外伤。
“这是代价。”乔仵作淡淡道,“我年少鲁莽,出了点事,为了救我,楼家死了两名院护,我爹为了让我记住这次教训,折了我两根手指……”
沈情:“……”
这下轮到沈情沉默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虽然死爹死娘的,但比起乔仵作,她沈情因被昭懿太子所救,光环在身,日子过得非常不错,崖州但凡知道她的,从不敢碰她一根指头,且还要供着,好声好气与她说话。
“那也……怎么能折右手呢!”沈情心疼道,“你是京城大理寺的仵作,若不能识字写字……”
“就是这样,才能记得更清。”
“当年,是出了什么事?”
“沈大人,知道神女献祭三阴一阳吗?”
“!!”沈情骇然,“乔仵作该不会是……”
第10章 汤面薛家()
沈情申时当值,取来刑部呈递上来的薛家原口供,一行行细细看下来。
这是案件发生后,刘桐按照规矩做的排查,他之前也提到过,千年来凡遇上死于非命的已婚者,最先怀疑的凶手就是他们的枕边人。
因而,有关案发当日晚李甲在薛府的证人证言,刘桐问得很详细,三个证人六张纸,也都签字画押了。
沈情捏了捏鼻梁,再次从第一个证人的证词开始看起。
第一个证人与李甲同是薛府的护院,叫于长生,案发那晚与李甲一起值夜。
薛家的值夜,就是指两名护院每一时辰,就从前院开始,沿着院墙,在整个薛家院子里走上一圈。
薛家三进的院子,面积也不大,前院后院,中间由花厅隔开。
沈情见刘桐问了于长生,一圈走下来,大约需一刻钟,而案发那晚,他和李甲从戌时起巡院,一直到寅时才结束,换人接替。
刘桐问:“这期间李甲一直和你在一起?”
于长生:“是啊,李哥一直在的。”
“他没离开过?”
“当然了,我可以作证,我们一直在巡院子。”
“寅时之后你们在哪?”
“寅时三刻老黄和老叶来接替我们巡院,我跟李哥就回了前院的西偏房睡觉。”
“小林村的人什么时候来找的李甲?”
“卯时吧,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李甲听说家中出事,什么反应?”
“哭了,险些哭昏,老板娘让人背着他,把他背回去的。”
第二份与第三份口供,是那天早上接替李甲巡院的两个薛家护院的,他们都说他们寅时三刻到巡查房挂牌子时,见了李甲本人。
姓黄的那位护院:“在的在的,我跟叶兄寅时三刻到前院,李大哥蹲在井边洗脸,然后就去西偏房睡了。”
大理寺的赵寺正疑『惑』道:“会不会是村里人作案?从薛府的口供中来看,李甲根本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乔仵作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子时到寅时之间,可这期间,薛府的护院于长生一直和李甲在巡院子。”
沈情长长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道:“我总感觉自己看见了什么,却忽略掉了……”
她闷声道:“到底是什么呢?”
“沈大人,快快起来,您刚刚写字的墨迹还没干呢,沾在衣服上弄脏了官服就不好洗了!”
沈情赶忙爬起,好在墨迹并没有印在身上,沈情抚着官服大大松了口气,忽然抬头,自言自语道:“……衣服。”
“是啊,沈大人别忘了后日的宫宴,官服需干净些面圣,宫宴上你就跟着少卿,皇上要问话了,你就如实回答,少说便是,多说多错。”
“衣服!李复身上的衣服!”沈情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我去趟刑部牢狱司!”
“莫慌!”赵大人喊住她,“沈司直稍安勿躁,你可是要去见李复?我来教你。来人,带我牌子去刑部,把小林村杀嫂案的疑犯李复带来。主薄,记下时辰。”
一旁的主薄点头,提笔记下。
“沈大人,坐下吧。”赵大人笑道,“大理寺查案,岂能让你亲自跑腿?按理说,疑案中的凶犯应由我们大理寺关押,这次直接让他们带来放我们大理寺吧。”
“受教。”
“倒是沈司直,你刚刚说李复的衣服……可是让你想到了什么?”
“衣服上的血迹。”沈情说,“我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正如赵大人刚刚提醒的那样,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衣服沾上的痕迹必会透『露』出一些信息。那么我想,李复身上的衣服也会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刚接手此案时,案宗中有提到过,凶犯李复身上的血衣也证明了他是杀人凶手。但,我之前推论,因凶手身上的刀口证明行凶之人是右手持刀,而李复是左撇子,因而李复并不是凶手,有被嫁祸之疑。如果是嫁祸,李复身上的血衣,就有可能是被凶手换过的。”
“也有道理。”赵大人点头。
“所以我想再审李复。”沈情说,“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凶手行凶之后,换了衣服,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赵大人不解,皱眉问道:“何意?”
“死者身中数刀,墙上地上都是血迹,行凶之人身上必然也会喷溅上大量的血迹。因而作案结束后,他一定要处理身上血迹和案发现场。我今日去小林村时,发现案发现场,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鞋印。”沈情说,“死者流了那么多血,凶犯只要走动,地上必然会出现血脚印,但李甲家中却无明显的鞋印,现场地面比其他凶案现场都要干净些。这就说明两点。”
沈情站起来,围着桌案转圈,掰着手指道:“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