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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夫人,做丫鬟的本应据实答,但您放心,不该说的奴婢统统答‘不知情’。”乔瑾不闪不避,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明眸水亮。
张诚惊呆了,迷惘半晌,慌忙跑到亭边警惕四顾,以防有耳目窥听。
“你在南院当差,却、却私自——”谢正钦竟语塞,他捏了捏眉心,拍案怒斥:“可恶至极!”
乔瑾咬牙撑住,心思转得飞快。
“说!”谢正钦虎着脸,喝问:“倘若许氏问起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作答?”
当今以孝治天下,嫡子却直呼继母为“许氏”,由此可见,双方关系实在欠佳。
乔瑾冷眼旁观月余:谢公子才名在外,前途不可限量,且南院赏罚分明、秩序井然,许多下人渴盼能为继任家主效命——最重要的是,此处不容王茂兴一类插手踏足!
良禽择木而栖,我虽非贤才,却迫切需要一个安稳借宿地。
箭在弦上,原就有所抉择的乔瑾豁出去了,坚定表态:“从今往后,奴婢只听公子吩咐,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若有半字虚言,天诛地灭!”
谢正钦长到十七岁,从未见过如此痛快叛主投诚的丫鬟,着实吃了一惊!
久久无人开口,张诚挠挠头,欲言又止。
谢正钦起身,居高临下问:“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知道。”乔瑾毅然决然。
“为什么?”
乔瑾长身跪立,万分诚挚地解释:“奴婢因贫困卖身葬父,不敢奢望什么,只求片瓦遮身、寸土落脚、有口饱饭吃。如今进府月余,虽许多事不懂,却由衷佩服公子品格,故厚着脸皮求效忠。”
“你就不怕西院的手段?”谢正钦目光炯炯。
乔瑾敏锐察觉对方态度缓和,暗中欣喜,坦言相告:“正是因为害怕,我才惶惶不可终日、急欲脱离险境,谢谢你那天多挑了一个丫鬟——”
“掌嘴掌嘴!”张诚终于回神,皱眉提醒:“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公子面前,丫鬟岂能满口的‘你’、‘我’?”
乔瑾一怔,慢腾腾举起巴掌,鬼使神差地仰视谢正钦,流露恳求之意。
“罢了!起来吧。”谢正钦一挥袖,有些烦躁地入座。他始料未及,原意只是闲来试探,谁知变成眼下这局面。
“多谢公子!”乔瑾大喜,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庆幸自己勉强过关。
张诚叹为观止,他取出事先藏匿的泉水,重新沏茶奉上。
谨慎的谢正钦这才放心喝茶,漫不经心问:“那,和你一同分来的丫鬟呢?”
乔瑾坦率答:“秋月姐姐吗?奴婢与她初识,交情甚浅,尚不了解。”
谢正钦颔首,忽有一阵强风袭来,卷起桌上的功课和礼单,打着旋儿落地。
不消吩咐,乔瑾主动蹲地捡拾,叠好了送回桌面,以镇纸压覆。
谢正钦沉默瞥视,慢条斯理喝完一盏茶后,他意兴阑珊地说:“仅凭一面之词,无法令人信任。你一个小丫鬟,即使做了眼线,也只能传递些日常琐碎,无足轻重。”
他在暗示我上缴投名状吗?
乔瑾垂首沉吟,素白手指捋顺耳畔被春风吹乱的短发,好一会儿,她谨慎开口:“奴婢知道一件事
第七章()
谢正钦提笔,饱蘸浓墨,兴趣缺缺问:“何事?”
“奴婢曾听王茂兴王管事醉酒念叨:他奉命下英州,盘桓月余,寻一户陈姓人家,提及‘穷酸书生痴心妄想’、‘旧时婚约’‘退亲’等字句,但不知具体指的什么。”乔瑾当机立断,卖了仇人当投名状。
“退旧时婚约?”谢正钦笔尖一停,皱眉又迅速舒展,转而问:“你是怎么被王茂兴买下的?”
忆及与凶狠淫/徒同车赶路的凄惶日夜,乔瑾恨得牙痒痒,黯然答:“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卖身葬父,被王管事从牙行挑中了。”
谢正钦半信半疑,沉腕运力,洒脱草书一挥而就。
“小乔,”张诚心血来潮问:“继夫人许了你什么好处啊?”
“无非钱财。”既已择定前路,乔瑾不再徘徊,坦言相告:“她说南院事多人少、不易伺候,许我领双份月钱。”
“哎,那你岂不是能领一两?”张诚敌意渐退,因着故意刁难了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呢。”乔瑾摇摇头,叹道:“我被叫回西院时,几乎一问摇头三不知,无功无禄,半贯钱就飞了,夫人改称等年底一并发。”
“哈哈哈”张诚乐不可支,笑得咧出两颗尖虎牙,不屑道:“别傻啦,她必定是哄你的!”
乔瑾点点头,发现谢正钦虽然板着脸,但眼底分明露出笑意,威严说:“半贯钱而已,阿诚,去取——”
“公子!”乔瑾清醒且克制,恳切婉拒:“奴婢今日莽撞急躁,您却宽容未予责罚,已是天大恩德了。”
谢正钦挑眉,奇异问:“你不想要赏赐?”
“想,但无功不受禄。”乔瑾眸光清澈,郑重其事,认真说:“希望有朝一日,奴婢能切实为公子做些什么,到时再问心无愧地领赏。”
张诚不由得刮目相看,暗叫一声“好”。
肤色白皙的丫鬟额头磕得一片红肿,十分刺眼,谢正钦凝视瞬息,莫名不自在地别开脸,沉声说:“既如此,我就给一次机会,南院历来赏罚分明,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公子。”
顿了顿,谢正钦缓缓叮嘱:“日后许氏传唤,你照常去见,随机应变,不必以身犯险,西院手段阴毒下作,估计你已经见识过了。”
乔瑾自是后怕不已,慎重答:“奴婢明白该怎么做。”
谢正钦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末了道:“下去吧。”
“是。”乔瑾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须臾,谢正钦起身行至亭边,注视小丫鬟的纤瘦背影渐渐消失,沉思不语。
“公子,小乔说的陈姓书生退亲,莫非与许氏有关?”张诚迫不及待问。
谢正钦回神,冷静分析:“先别激动。此线索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有待查证;再者王茂兴虽然成事不足,却心狠手辣,即便真与许氏有关,也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那,您说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尽快转告你父母,奶娘老练沉稳,自会设法打听,但要提醒她老人家小心。”谢正钦关切叮嘱。
“好!”
谢正钦手扶朱漆雕花栏杆,面现犹豫,似有为难之事。
“公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张诚探头询问。
谢正钦眺望天际,拍了拍栏杆,目不斜视地说:“给乔丫头送些化瘀药膏吧,她顶着那额头四处走,岂不等于宣扬我刻薄苛待下人?”
“啊?哦,也是。”张诚搓搓手掌,小声嘟囔:“咱们原计划只是吓唬人,谁知道她那般胆小,磕伤了额头。”
谢正钦挥手催促:“去吧。”
“是!”张诚一溜烟小跑离去。
与此同时,乔瑾匆匆返回园中,却发现花草均已浇灌、秋月也不在了,她顿感歉疚,脚步不停,忙赶去丫鬟们候命的耳房。
三月末,万物复苏春光灿烂,天晴和暖。
谢府下人的春服尚未发放,乔瑾仍穿着黛绿夹袍,疾走一阵热得冒汗,脸颊通红。她微微喘息,见耳房门敞开,便迈进门槛,扬起笑脸呼唤:“秋月姐——”
然而,屋里不止郑秋月,还有大丫鬟杨莲。她二人对立,秋月缩着脖子,双肩抖动状似哭泣;杨莲却昂首挺胸,满面怒容,循声倏然扭头。
“莲姐姐。”乔瑾立即招呼,她知道对方服侍公子近十年,资格老受重用,是南院大小丫鬟的头儿。
“我叫你浇花,怎么浇上摘星亭去了?”杨莲劈头质问。
乔瑾避重就轻答:“原是在浇花的,但诚哥叫我去茶房提水沏茶用,所以才上了一趟摘星亭。”
“那儿是公子读书的清静地,严禁闲杂人等靠近。”杨莲身形娇小,气势却足,她狐疑审视着,又问:“小乔,你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乔瑾不喜被别样揣测,索性摆出了一副羞窘神态,沮丧说:“都怪我无能,沏茶没沏好,自行请罪磕头碰伤的。”
“啧,你呀。”杨莲信以为真,撇嘴一笑,转瞬却紧张问:“难道你烫伤公子了?你个死丫头,笨手笨脚,连沏茶也不会,要你有什么用?”说着,她伸手狠拧对方胳膊一把。
“啊——”
乔瑾吃痛,捂住胳膊闪避,忍气解释:“姐姐放心,我只是没能沏出茶香而已,并未烫伤公子。”
“哼!”杨莲松了口气,但余怒未消,鄙夷剜了秋月一眼,食指逐个点点,嫌弃道:“你们俩可真是够了!一个秋月,整日涂脂抹粉,妖妖娆娆专会偷懒;一个小乔,笨得只会吃,连沏茶也不懂!”
进南院以来,秋月屡次被杨莲明朝暗讽,委实忍无可忍,她红着眼睛反驳:“我几时偷懒了?你别信口诬赖人。”
杨莲被顶撞得愣了愣,旋即震怒,叉腰呵斥:“你还敢狡辩?”
“我浇花儿晒得口渴,回来只是坐着喝了杯茶,你就揪住冷嘲热讽、又骂又打!”秋月倍感委屈,急赤白脸,尖锐质问:“这屋里全是奴婢,试问你比我和小乔哪儿高贵了?”
“你、你”杨莲涨红了脸,无话可回。
通房丫鬟相斗,原因很复杂。乔瑾束手无策,不露痕迹地后退两步,以免遭池鱼之殃,小心翼翼劝说:“二位姐姐,都消消气吧,有话坐下说。”
但两人皆盛怒,谁也不听劝。
秋月是府里管事夫妇娇养的独女,脾气也不小,她乘胜追击:“依我看,你才是最懒的!别的活儿全不沾手,一天到晚自作主张给公子送糕点羹汤,十次被退回八次——”
“住口!”
“伺候公子是我的本分,轮不到你多嘴多舌!”杨莲羞愤交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