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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韵:“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
过了一会,李峋又说:“你跟你爸妈说好了?”
他难得这样纠缠一件事情不放,朱韵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没事,别担心。”
其实母亲的电话早在十几天前就开始打了,朱韵一连推了四次,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联系她。
就这样,直到手头的工作暂时完结,朱韵才离开。她临走前李峋坐在床边看着,朱韵过去按了按他后脖颈,说:“你先自己玩几天,我很快回来。”
朱韵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在,从她进门的那刻起,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同。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饭,很默契地谁都没有下桌,最后朱光益淡淡叹了口气,先一步起身,道:“朱韵,你跟你妈妈好好聊聊吧。”说完,拿着报纸去了客厅。
餐厅灯光很亮,明晃晃的白,照得桌上餐具反出纯洁的亮光。
“学校放假了怎么没马上回家?”母亲问。
朱韵说:“我有点事情。”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朱韵有点紧张,面对面『色』严肃的母亲,时间越久,心就越揪着。她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临走时李峋看她的样子。
“朱韵。”母亲打断她的思路,“咱们今天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你那边什么情况我多少也了解了,这样说吧,”母亲简明扼要道,“我不同意。”
虽然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可在听到母亲那么斩钉截铁说不同意的时候,朱韵还是心凉了下。
“妈,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朱韵沉默,母亲道:“你连我想的哪样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反驳父母,你觉得这样有说服力吗?”
朱韵低声说:“他很优秀。”
母亲静了一会,笑着说:“你就把目光放在眼前这点地界,当然觉得他很优秀。你爸过年来家里的那些朋友的孩子,随便挑出来一个也不必他差。你不用跟我谈优不优秀,好学生妈妈见过太多了。而且这人家庭情况也比较特殊吧。”母亲淡淡道,“有一句话叫‘寒门难出贵子’,可能我以教师的身份说它不太妥当,但事实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是根里带来的,他们再怎么装都没用。”
朱韵忍不住说:“他没有装。”
母亲闻若未闻,接着说:“这类学生往往内心缺乏认同感,急功近利,挖空心思想要出人头地——”
“他没有!”
母亲冷笑一声:“没有?没有怎么专捡高枝缠上你了?从某些地方讲这人确实也挺聪明的。”
“不是!”朱韵脸『色』涨红,“是我缠他的!”
母亲不为所动,又说:“你是我女儿,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这个男孩在比赛上的行为我也略有耳闻,你打小就容易被这种人骗,永远长不大一样。”
朱韵看向母亲:“什么叫骗?比赛的时候本来也是方志靖没按照规则来,对其他的队伍不公平。”
“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母亲冷冷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公平,你也应该向校方投诉,而不是越过老师越过学校,这样自以为是地破坏比赛。”
朱韵紧抿嘴唇,虽然她没有顶嘴,但母亲也能看出她完全无法被说服。
“你看,就是这样。”母亲不咸不淡地说,“这些人就专挑你这种善良心软的人骗,先把你拴紧了,再派你出来跟父母斗,他这么利用你你都看不出来?”
朱韵起身。
母亲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话还没说完,你要上哪去?”
朱韵低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母亲在后面喊她,朱韵飞快上楼。
气愤、害怕、委屈……一系列强烈而复杂的感情糅杂在一起,让她无比难受。
她一刻不停地开始收拾东西,脑子『乱』糟糟,什么无法思考,看到什么就随便装起来,最后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下楼。
朱光益本在客厅里喝茶读报纸,看到这一幕,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朱韵不说话,去门口取外衣,朱光益茶杯一落桌。
“胡闹!”
朱光益当家做主,平日一向沉稳,朱韵几乎从来没有看过他发怒的样子,被这一喝吓得后背直冒冷汗,靴子的鞋带系了几次也系不上。
她咬着嘴唇坚持不开口,因为知道一张嘴就『露』怯,父母在教育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想拿住她太容易了。
终于穿上靴子,朱韵直起身,看见母亲站在面前。
“你想干什么?把东西都放下!”
朱韵绕过她,母亲拉住朱韵胳膊,厉声道:“朱韵你着魔了是不是?!”
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家里亲戚朋友来了你不在怎么解释!”
最好就实话实说。
母亲站在门口,一步也不退让,道:“朱韵,你给我把东西放下,难道爸爸妈妈还没有他重要?”
朱韵抬头。“如果我说没有呢。”
母亲一愣。
在她愣神之际,朱韵绕过她,开门跑出去。
母亲在身后大声叫她:“朱韵!”
*
风太冷了。
太冷太冷了。
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冻住了。
朱韵顺着无人的大街一连跑了十几分钟,最后停下的时候发现脸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难看得不成样子。
太不像话了,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越想眼泪流得越多……
她真的太不像话了。
朱韵站在路边,冬日的风吹着眼泪,很快脸颊生疼。她使劲深呼吸,却毫无平静下来的趋势。
她直奔车站,坐上最后一班夜车。
客车缓缓启动,她身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问朱韵:“你也是回家?”
朱韵看着她,没有说话。
中年『妇』女毫不在意,兴奋道:“我要回家看我女儿喽!”
朱韵轻声说:“我去见我男朋友。”
中年『妇』女笑着说:“那是好事啊,哭什么。”
回过头,朱韵靠在车窗上。
窗外的路灯杆一根接着一根晃过。朱韵眼前浮现出今天分别的时候,李峋穿着深『色』的卫衣长裤,微驼着背坐在床边看她的样子。
她开始企盼时间走得可以快点。
回到住处时已经三点多,朱韵眼睛干涩,疲惫不堪。出租车司机帮她把箱子抬进楼道,朱韵说了句谢谢,一开口发现嗓子有点疼。
她掏出钥匙开门,轻轻进屋,里面一片漆黑,李峋正在睡觉。
在朱韵看到那个倒在床上的人影时,她被一股浓浓的温柔化掉了。
她再次验证母亲的话——她着魔了
她觉得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朱韵往里走了几步,余光看到桌上放着一盒米线外卖,没吃多少,剩了一大半。桌上的书摊开着,还停在她走时的那一页,地上杂物成堆。
电脑在床上,他大概是干活干到一半,累得直接趴着睡着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就自己『乱』过。
朱韵把电脑抽走,他指尖似乎动了动。
朱韵脱了外衣,侧身躺在他身边。李峋觉浅,很容易就醒了,费力地睁开眼。朱韵用最柔软的目光迎接他,在起初的几秒困顿后,李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闭眼,一语不发地往朱韵怀里钻。
朱韵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回来得快吗?”
他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让她抱着。
第五十六章()
朱韵发现,只要跟李峋在一起,她所有的胆战心惊都慢慢消散。
在离开家三天后,朱韵的心渐渐安定。
李峋于她就是安神剂,她喜欢看他,喜欢『摸』他,喜欢被他抱着,最难受的时候,她甚至想直接嵌进他的身体里。
冷静下来后,朱韵偷偷给家里打电话,是朱光益接的。他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语气沉稳地告诉她,母亲对她的行为很失望。
“你现在也大了,很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单方面地要求你什么。我也和你妈妈聊过了,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让你们都冷静好好想一想。不过朱韵,你妈妈脾气虽然大,但你要知道她一切都是以你为出发点。而且她在教育行业干这么多年了,看学生的眼光还是有的。”
朱韵不说话,朱光益叹了口气道:“你看这好好的年都过成什么样了,你从小到大一向听话,别让你妈妈伤心。”
朱韵整个假期都没有回家,除夕就跟李峋在小单间里过。
李峋本想带她出去,朱韵以懒得动为由拒绝了,两人窝在房间里,也不看电视,十二点的时候就并排趴在窗边看烟花。
李峋在这种时候会显现出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柔和,从后面抱住她,撒娇耍无赖,他的嗓音在耳边杀伤力巨大,讲话又格外有技巧,往往几句话就让朱韵面红耳赤溃不成军,自己则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
几岁?
她都懒得理他。
过完年后他们重新开始工作,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忙着忙着就开学了。
自从跟李峋在一起,朱韵觉得自己各方面的成长度简直越着级地往上升,所有事都要往后推个四五步才能谨慎决定。大部分同学正在过着的的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林老头知道李峋要创业,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了朋友开的一家创业咨询公司,李峋对此兴趣不大,敷衍了事,自己没去,派朱韵和高见鸿去意思一下。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咨询师,西装革履神『色』严肃,颇有职业人的风范。他大概听了一下朱韵的构想,直截了当地说:“放弃吧。”
朱韵问:“为什么?”
“你们太年轻了,没有经验,像医疗这种复杂的行业最好不要涉足。而且抛开难度不说,这个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