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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声音响起，我因为那声音而迅速回头，看到了站在大厅门口的李律，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约莫十七八岁的美少年。而声音出自李律之口，那美少年则一直在打量我。
我来不及擦掉自己的泪水，就看到李律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脸色很难看，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受伤。忽然心揪地疼了起来。我闭了闭眼，忍住忽然要落下的泪水，再睁开眼的时候，一片清亮，不带任何的感情。我看着他的不敢置信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不爱你。”
我以为他会转身就离开，没想到他抓着我的手朝外面走去。我挣不开，回头想喊大哥，可他却一副希望我们自己解决的样子。再看向那美少年，他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少年是三哥朱高燧。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大哥因为有事情拖着，回不了家，过年的时候，全家唯一缺席过的人就是大哥了。我见过三哥、四哥，不过因为和他们没什么感情，所以只是瞥了一眼，而他们也只是在家待了三天就离开了。难怪我刚才觉得他这么眼熟。
他笑得幸灾乐祸。“二妹，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然后我被李律带离了大厅，朝我住的院落走去。他一副暴风雨来临的神色，加上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走到后花园的时候，小谢见到这场面惊吓了一下，却没有阻止，退到了一边。到我的房间后，门被李律关上，他还吩咐小谢不准让任何人来打搅。虽然知道小谢会一直在外面守着，可是我还是被室内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舒服，李律的神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我看着他逐渐平静，松了一口气，神经却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而再次紧绷。
“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李律逼着我抬头看他。
我看到了他眼中受伤的神色，一如当初从朱允炆眼中看到的一样。我忽然觉得也许他真的很爱我，也许他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大姐那哀伤的眼，我的心就忍不住凉了下来。
“凤儿，看着我。”在我别开眼不回答的时候，李律的声音强势了几分，“我要知道为什么。”
“你喜欢大姐吗？”我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李律在听到我这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却又在瞬间明白了过来，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扳正我的脸，让我的眼睛直视着他，然后给了我一个强势、热情的吻，吻到我无力才放开。
他的手扶着我的腰，认真无比地望着我，道：“凤儿，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一直以来我都只要你一个。”
“为什么？”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总是听到别人问我为什么，现在终于轮到我问别人为什么了。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凤歌。”李律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入我的心尖。
他轻柔地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像在守护着什么宝贝。我在那一瞬间感动了起来。也许，这样温柔专注的李律只有我能见到。我忽然明白了过来，有些误会，你不说它永远都像一根刺哽在你的心口，堵得你发慌，让你日夜疼痛。
我退出他的怀抱，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露出我从十二岁到现在最认真的神色。“我要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碰过大姐。”
李律听到我的话有些愕然，随即又将我拉进了怀里，他的下巴顶着我的头。我听到他叹气的声音，略带失望：“我说过了，我只要你一个。可是你似乎，依旧对我不信任。”
脸靠在李律温暖的胸膛里，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我放任自己偎在他怀里。许久之后，推开他，退开，脸上换上了笑容。
“我们解除婚约吧！”我笑得很开怀。
李律脸色变得惨白。“凤儿，我以为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你错了。”我越笑越开怀，“我需要时间让自己真正的爱上你。如果你真的只要我一个，即使没有婚约，你还是会坚持，不是吗？”
李律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则勇敢地迎接他的注视。终于，他缓缓地点头，缓缓地说：“好。”
然后他转身离开我的房间，我则一个人跌坐在床上，手触到柔滑的丝绸，鼻尖酸酸的，很想哭，却极力忍住了。我对自己说不能再哭了。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那个用来装首饰的盒子，拉出隐藏着的暗格，看到了安静地躺在里面的半块古旧的玉佩。它比不上我这盒中的任何一件首饰，可是它确是李律和我定亲的凭证。我拿出玉佩，用手抚摩着上面的纹路，忽然很舍不得。
小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略显担忧地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回头，朝她笑了笑，“你帮我把这个送到李府，亲手把它交给李律。”
小谢点了点头，接过我手上的玉佩出了门。我走到门边，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傻傻地出了神。真的好不舍得，却必须这么做。其实，我也只是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爱，也只是希望，那爱中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和任何的背叛罢了……
小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她带来了李律写给我的一封信。李律说四月的天气变化得很怪异，忽冷忽热，让我夜里不要老是在花园里待到很晚，不要让自己生病了。他带着关怀的话让我的心中一阵温暖。先不说是否是真心的关怀，却依旧暖入我心，特别是在从他走后一直承受着大哥不谅解的情况下。
有凉风吹过，我拉紧了身上的外套，站起身来，走回屋里。经过上官可怜身边的时候，笑着对他说：“夜里有些凉，早点去休息吧！”
第40章 新帝登基（）
五月的天气微微开始变热，提醒着我最让我讨厌的夏天的脚步终于又一次地逼近。这天的天气很好，我心里有些烦躁，避开了小谢和上官可怜。自从和李律解除婚约后，大哥他们几个知情的都在想我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才会老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好在知道我们解除婚约的人不多，否则我不被那些人烦死才怪。所以在我说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的时候，大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不知不觉就到了当初和姚莫一起来过的城北近郊。其实没想过要来这个地方的。记得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和姚莫一起来的，那时候还是冬天，这一转眼，已经又快到夏天了。这里和我最初想的一样，即使已经是春末，依旧那么漂亮。
再往前一点，我在清澈的湖水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上着胭脂，虽然不是绝色，却也让人惊艳。要从从前那个平凡的丫头长成这样，我花了很多的心血。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我花了心血了，一些事情就能办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想着该怎么摆脱这个家族了。忽然很羡慕已经失踪、生死不明的菡萏。即使是不知道她的生死，却明白她已经成功地摆脱了这个让她厌烦的家族。
忽然想起这附近有一间小木屋，我四下找了起来，终于找到了那间木屋。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慨如今物是人非。外面传来声响，我从窗户往外看，看到秋容和姚莫。心下一急，想找地方躲起来，却无处可躲。好在他们没有打算进来，只是在竹楼外停了下来。其实我也没必要躲，可我怕见到了尴尬。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平心而论，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们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我看到了姚莫的深情，却看到了秋容的悲哀。
他们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我的脑海，压着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可以跟我离开。”姚莫的声音夹杂着许多情绪。
秋容冷笑。“和你离开？姚少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走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可以通通都不管——”姚莫还没说完就被秋容抢白。
“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可是我不行。”秋容的声音多了一股哀怨。风吹过秋容的衣角，飘然的样子很美。
姚莫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秋容的脸，情绪复杂。外面沉默，里面的我大气都不敢喘。我没有想到姚莫爱秋容爱到什么都可以放弃。
许久之后，终于听到了姚莫的声音，悲哀得近乎绝望。
“你，爱上他了吧！”
秋容安静地看着姚莫，一阵沉默后开口：“是。”
那一瞬间，我看到姚莫面上的表情，仿佛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清脆的心碎。
我看到秋容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的背影，看着姚莫脸上出现的坚定，忽然泪流满面。从前我的男人背叛了对我的誓言，现在，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坚决。
呆愣的时候，我听到姚莫对着我的方向冷冷地喊道：“出来。”
我走出木屋，走到他面前。原本以为他至少会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中带着冷漠的怨恨。姚莫从我的眼前走过，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然后消失不见。忽然笑出口，泪却越笑越多。
恨吧，恨吧！全都恨吧！
回到燕王府，还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双腿一软，眼看要倒下去的时候，上官可怜从身后扶住了我。回头朝他说了声“谢谢”，我稳住自己的身体，继续朝前。因为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上官可怜的双手握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进房间前，我清楚地听到上官可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姐，我有些私事需要离开两个月。”
“好。”我说。
闰五月，初九那天晚上，我吃过晚饭正准备回房间去研究我从外面淘到的三流小说，还没走到自己的院落，就被一道圣旨给叫进了皇宫。见到朱元璋的时候，他是清醒着的。我猜测着他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他会在这个月死掉，却不知道确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