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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誉又被打得连退数步,直接撞到了墙上,带倒墙角的雕木花架,上面的一只青瓷花瓶砰然落地,发出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侯行践把容晗送到厢房外后,想到他们两个人和弯弯可能会有一番撕心裂肺感人肺腑地互诉衷肠,就自觉地等在门口,没有进来。
却不料撕心裂肺是有了,感人肺腑却八竿子打不着边,里面两个男人如同暴怒的狂狮一般动起了手。
自己错了,什么多年未见互诉衷肠,分明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后来听到自家王爷只挨打不还手,侯行践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门冲进去,站在楼誉身前,替他挡下了容晗的一拳,虎目含泪地恳求道:“容公子,当年是我假装王爷的笔迹拒绝了沙湾求援,你要打要骂要杀,我一力承担,绝对不躲不闪。”
梗梗脖子道:“总之都是我的错,和王爷无关,你和弯弯都误会他,躲着他,他却满天下在找你们,哪怕一丝线索都不肯放过,这些年王爷太苦了,你不要再怪他了。”
楼誉抹掉鼻子的血,推开侯行践:“老七,你走开,让他打,他是替弯弯打的,我该受。”
容晗看着他满脸的血,握紧的拳头顿在空中,却怎么都砸不下去。
楼誉看着容晗,声音沙哑:“容晗,当年我没能及时兵援沙湾,是我终身之憾,你今日哪怕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你救救弯弯,救救她。”
容晗的拳头缓缓放下,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指缝中传来悲痛已极的声音:“我怎么会不想救她,可是……”
“难道以你的医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楼誉捏紧拳头,依然不肯放弃。
容晗的医术如何,他心里有数,如果连容晗都没有办法,天下虽大,还有谁能救弯弯?
容晗抱着头,手指狠狠嵌进头发里,一言不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三个男人木木地呆在原地,神情空洞而绝望。
正在此时,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窸窣,似乎被子里的人略略动了一下手脚。
声音极小,小得侯行践根本就没听见。
但在楼誉和容晗听来,却一瞬间如同雷鸣,两个斗鸡似的男人不约而同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蹿到了床边。
弯弯眼睛并没有睁开,一只手却伸在被子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到了痛楚。
“她动了!”楼誉又惊又喜,轻握住弯弯伸出被子外的手,觉得她的手瘦骨伶仃,骨节突出,心中一酸,再不肯松开。
容晗的反应极快,拈起一支银针,极其快准稳地刺入弯弯额前的神庭『穴』,随后搭住她的脉搏,闭眼细探。
“脉象虽然续续断断却比刚才有力了一些。”霍然睁眼,又用银针探『穴』,脸上渐有了惊喜之『色』。
“奇怪,气海中隐隐约约有丝内息和护在心脉的暖意相呼应,互为消长。难道是你刚才输入的内力,激发了弯弯气海中残余的内息,自然而然开始抵抗寒毒?”
如同在漆黑混沌中看到一丝光亮,楼誉大喜过望,毫不犹豫道:“那我再多输一些给她。”
“你的气海总有枯竭的时候,如果弯弯自己不能调动内息,输再多都没有用。”容晗的语气依然凝重,脑子里飞快搜索自己所读过的医书及医案。
杜炎的医舍里最不缺的就是医书,他自小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读过的医书和经手的医案如满天繁星,多不可数。
但足足想了一盏茶工夫,也想不出有医书记载过类似的病例和诊治手段。
苦思不得方法,容晗双眉紧蹙,额头渗出一层细薄的汗珠。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战战兢兢的声音:“容大夫,我或许有办法。”
容晗刚抬起头,侯行践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拎小鸡似的从门口把说话的人拎了进来。
“你放我下来!”方筝胡『乱』踢打,怒瞪着侯行践,恨不得咬他一口。
每次都用拎的,她又不是小狗。
侯行践将她放下,容晗着急地问道:“方大夫,她气海极寒,经脉脆弱,脉细且缓,内息凝滞不可自生,实在是险极危极,我想了许久不得其法,你有什么办法?”
方筝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有些心虚道:“容大夫,若论医术,我万万不及你,但是我从小专心研读女科,对女子的诊治调护颇有心得。百年前神医方中景在《女科经论》中有记载,女子『性』寒,多气血虚亏,若非重症,可以补气益血之『药』方缓缓养之,若是寒极若冰,只得以寒驱寒。”
她有些紧张地咬咬嘴唇,继续道:“我从前在想,寒极若冰的话,人不早就死了吗,哪里还等得到后续的诊治?加上从医以来从来没遇到过寒极若冰的患者,所以并没有细细琢磨过书中的这句话。但今天看到这位姑娘的情况,方才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寒极若冰的病例。那么依照方神医所说,以寒驱寒会不会就是诊治之方?”
容晗眼睛一亮,继而疑『惑』道:“方中景的《女科经论》早就失传,即便是我师父的医谷中也只存得一张半纸,你又怎么会读到这本书的完本?”
方筝脸上一红,声音虽小,却带着骄傲之意:“方中景乃家祖,这本书是祖传家宝,得我家先辈无数次誊抄,因此保留得非常完整。”
“原来方大夫是神医之后,失敬失敬。”容晗隐隐看到了希望,又问道,“敢问方大夫,以寒驱寒是什么意思?”
“家祖书上只有这么一句,并无其他解释。”方筝显然有些犹豫不定,“所以……”
“所以什么?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利索一些,吞吞吐吐的把人急死。”侯行践急不可耐,大声问道。
“所以死马当活马医。”方筝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头说道,“我想试着用极寒的『药』物,配以寒冷冰泉,内服外浸,达到以寒驱寒的目的。”
楼誉不知道她是谁,听得她这么一说,似乎之前并无前例可循,握紧弯弯的手,冷冷地看向她,道:“我不管你是谁,若没有十成把握,我绝不会让她轻易履险。”
一句话说得平淡无波,却带着浓重的威胁压迫之意。
方筝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惊骇,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王了,一身气势果然和冰山一样,吓人得很,哪里像我们容大夫,温文尔雅,平易亲和,似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容晗身后挪了挪。
侯行践一脸疑问地看向容晗:“这丫头说得靠不靠谱?弯弯本来就极寒,如果再用寒『药』,怕是连最后一息微弱的暖意也难保,会不会太过行险?”
容晗眸光微动,沉思片刻,突然看着楼誉,问了个无来由的问题。
“你说你带着弯弯逃出来时曾经跌落过冰潭?”
在来之前的马车里,他已经从侯行践那里了解了其中大致的过程,此刻再问,其实是为了确认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
“没错。”楼誉点头。
“潭水很冷?”
“非常冷。”
“比冰还冷?”
“比冰还冷。”
容晗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良久不语。
楼誉紧紧握住弯弯的手,凝神盯着容晗,本已绝望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希冀。
半炷香后,容晗方才抬头,脸『色』严肃凝重,似乎下了一个极艰难的决定,对楼誉道:“我决定按方大夫说的方法,试一试。”
楼誉眼中精芒一闪,急切道:“你有把握?”
“没有。”容晗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
容晗看着弯弯,道:“你们跌入冰潭,弯弯本已是极寒之身,按常理难免会伤势加重,可是之前她内息波动,破败不堪的气海中却隐约有了丝生机,这十分奇怪,有违医理。”
他扫了眼楼誉,接着道:“我本以为是你的内力所引,但仔细一想,却可能是被冰冷的潭水所激,达到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冻伤的病患不能直接用热物敷润,必须先用冷水浸泡伤处,否则伤处会溃烂一样的道理,方神医所说的以寒驱寒,想必是这个意思。”
“万一你猜错了呢?弯弯再受不得如此折腾了。”楼誉握着弯弯的小手,万般踌躇,难以抉择。
“楼誉,弯弯的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赌!”
容晗眼中皆是一派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定,他是医者,这个艰难的决定,必须由他来下。
良久,楼誉终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弯弯的小手放回被子里,忽然掀袍单膝跪下,向容晗和方筝抱拳行了个大礼,极其郑重地道:“拜托了。”
侯行践目『露』震惊,知道王爷这郑重一拜的分量,想都不想,也跟着单膝跪下。
方筝吓得连退数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傻傻地看向容晗。
“用不着拜托我,我想救活她的心,不比你少分毫。”容晗脸『色』如铁,转头道:“方大夫,你去准备冰桶为弯弯浸泡,我来开『药』。”
方筝一蹦三尺高,叫道:“我这就去。”
蒙头冲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刹住脚步,转头看向楼誉和容晗,咬着嘴唇,极其艰难地开口:“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让你们知道。”
“什么事?”
楼誉和容晗见她神情严肃凝重,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方筝支支吾吾了几句,索『性』将心一横,大声道:“弯弯姑娘受此极寒相『逼』,寒毒固然可能被驱除,但是……但是恐怕从此有碍子嗣,永远不能有孕。”
楼誉和容晗一愣,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惊痛。
随即默默扭头,不约而同挥手吼道:“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