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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怅然、落寞、失望、颓丧……只觉得一直以来的野心和豪情,如同烈火焚烧后的余灰被雨打风吹去,只剩下说不尽的疲倦和意兴阑珊。
静默片刻,涩涩道:“撤军吧。”
“什么?”夏玄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溟吐出口血,缓缓闭上眼睛:“朕说,撤军……”
……
一个月后,凉州将军府。
午后的风微凉,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天空清澈干净如同透明的琉璃,空气中带着从远山飘来的木叶香气,格外清冽。
容晗推开窗,让房里浓重的『药』味散去,回头看看榻上睡得正香甜的弯弯,倍感欣然安慰。
那天险恶无比的厮杀仿佛还在眼前,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如同鬼蜮般的战场,远远看着弯弯深陷『乱』军,心中焦急如焚,却强行控制住冲入战场的冲动。
这不是豁出『性』命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必须好好活着,原地等着,否则楼誉救回弯弯后,谁来诊治他们?
容晗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很是后悔,自己重医轻武,从不肯放多点心思在武艺上,若能有兄长一半的身手,那天也不至于落得个只能焚心旁观的地步。
好在,楼誉终于把弯弯救了回来,总算有惊无险。
但两人当时都伤上加伤,境况十分惨不忍睹,尤其是楼誉。
弯弯气海破损内力不足,但她极其聪明地借力打力,虽然伤得也重,但还算可以控制。
楼誉却惨得多,腹部伤口全部撕裂,血流过多,如果再放任他的血流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用自己治了,直接给他买副棺材板,选个风水地,埋了算数。
因此这一个月以来,容晗成了黑云骑里最忙的人,除了忙于照料这两个重病号,还要兼顾军医之责,被军医们拉去处理那些伤兵们血腥棘手的伤口,忙得昏天暗地,累得清秀白皙的脸上挂了两个醒目的黑眼圈。
容晗走到床榻边,替弯弯掖了掖被角。
汤『药』里加了髓琥草,安神凝气,若再乖乖地躺上半个月,内息虽然还是难以恢复,但身子骨必然会强健许多,说不定还能胖个几分,不像现在瘦弱如同纸片,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样。
弯弯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快被你吓死了。”容晗看着她,既无奈又后怕,“弯弯,你不打招呼就这样跳下去,可知道我有多害怕,若你有了不测,我……”
他突然有些哽住,差点忍不住将满腔的情意,如同泉水破竹节,统统倾诉出来。
——我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这种喜欢,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而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
我本来就和楼誉同岁,他敢藐视天下礼法去爱你,我为何不可?我对你挚爱之心,不会比他少半分。
你的心里眼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我迟到了,迟到也不打紧,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尽全力护着你,给你我所能想象的,最快乐的日子……
这些话在心底唇边百转千回了无数次,静默半晌,容晗终是苦涩一笑,转了轻快的语气,道:“若你有了不测,我会很难过,恨不得死去地难过,小丫头,你以后如果还这么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小心我打你屁股。”
弯弯恰到好处地翻了个身,咂巴着嘴,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梦呓,又睡了过去。
容晗看她睡相娇憨,也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便放心推门离开。
听他的脚步走远,弯弯突然睁开眼睛,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
打我屁股?我内息只要恢复三成,就能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哪里追得上?
这些日子乖宝宝似的躺在床上,骨头都快睡扁了,弯弯大大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跳下床来活动活动筋骨,突然听到了“笃笃笃”的声音,好像木头击打着青石地,由远及近朝这里而来。
脸『色』一变,立刻躺下,盖上被子做熟睡状。
“笃笃笃”的声音在厢房门口停下,楼誉拄着双拐杖站在门口,迟疑片刻,轻轻推开了门。
嫌拐杖太吵,他索『性』把两根拐杖扔到墙角。
说什么可以避免牵扯到腰腹伤口,谁想得到,英越神武的西凉王也有这一天,拄着拐杖蹒跚而行,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楼誉自嘲一笑,拉拉袍角,略一沉『吟』,迈步进了厢房。
生怕吵醒她,楼誉的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床榻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睡容。
五官还是精致如昔,眉间却多了抹历经生死的沉静,因为受伤的原因,肤『色』苍白无血『色』,更显纯净剔透,楚楚可人。
千言万语哽在喉口,楼誉痴痴地看着她。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长发,却在碰到发丝那一刻,涩然停住,化作一声叹息:“弯弯,如果这是个梦,我宁愿长睡不醒。”
弯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好继续乌龟似的装睡,一动不动。
楼誉沉默良久,自言自语道:“还记得以前我受了伤,你每天晚上来看我,天寒地冻的,大营到将军府那么远,快马加鞭也要跑半个时辰,我想叫你不要来了,又格外自私地希望你每天来,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
“知道你是女孩子那天,我回到将军府,连喝了五坛烧刀子,然后醉了,心里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念头,真好,真好。
“你喜欢的裙子还在上京西凉王府,就是有些旧了,等你伤好,我陪你上京城最好的成衣店一家家逛过来,你尽情选喜欢的。
“哦,对了,镇国公府也要去一趟,镇国公来找过我,他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老泪纵横要让你认祖归宗,我倒是很愿意,但容晗……哈哈,他肯定会很不愿意。”
他喃喃地说的都是些旧事,语气柔和而恍惚,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我没告诉他们你不见了,沙湾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很多人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到你,哪怕找到你之后,你恨我一生一世。”
楼誉的手终于抚上了她的头发,触感丝滑微凉,轻轻吁了口气,让一颗滚烫得几乎夺腔而出的心,也有了片刻的清凉。
轻轻吁了口气,又道:“我以为自己可以,在看到你安好后,毅然决然掉头就走,还你一片安静无瑕的天空,可是我做不到,若没有你,我的余生就只剩下无法承受的黑暗和绝望。我不想放手,我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自私和霸道,对不对?”
楼誉长叹一声,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即便你现在不肯原谅我,但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岁月水滴石穿,能冲淡死亡仇恨和误解,你骂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总之我决定不走啦,我不想错过了一次,就错过了一生。”
弯弯依然一动不动,睫『毛』上却渐渐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楼誉看着这滴泪珠,眼中逐渐浮起一层无可奈何的宠溺。
这些生死离别阴谋背叛诡计构陷,确实太过沉重,必须要给她一些时间,才能慢慢打开心结。
不过没关系,她还活着便是上苍馈赠,只要她在身边,自己有的是时间软磨硬泡。
楼誉的眼中全是绝不放手的耐心,留恋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起身离去。
待那“笃笃笃笃”的拐杖声渐远,弯弯起身坐起,拥着薄软的春被坐着发呆,被子上横竖交叉的皱褶,像极了此刻如麻的心绪。
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轰隆隆如同一列战车碾压着地面。
今天真够热闹的。
弯弯默叹一声,再次翻身倒下装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拓跋宏达,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弯弯,也想和前面两个人一样轻手轻脚,但他向来走路风风火火,蹑手蹑脚相当不习惯,整个人就像黑熊掉进了陷阱阵,走得磕磕绊绊。
“哐当!”终于不负众望地踢飞了一张凳子,发出惊人的声响。
弯弯都替那只凳子疼,摇头轻叹,翻身坐起,一双眼睛俏生生地盯着他看,眼中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拓跋宏达正手忙脚『乱』地去捡凳子,一瞥见她抱着被子坐在那里冲自己笑,登时一张黑脸如同抹上了胭脂粉,更加黑里透红好像掉进了酱油缸,尴尬地扯着头发,呵呵傻笑道:“吵……吵醒你啦?”
弯弯抿抿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拓跋宏达更加难堪,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得又去扯自己『乱』如蓬狮的头发,迁怒道:“那张凳子挡在路中间,碍手碍脚,肯定那两个小白脸放的。”
那两个小白脸,自然就是楼誉和容晗。
弯弯养病的日子里,容晗严禁闲杂人等打扰,拓跋宏达虽然非常不满自己也被划入闲杂人等的范畴,但是看到楼誉也被容晗毫不留情地挡在门外,一腔怒气顿时消了。
这一个月来,他就像只烧了屁股『毛』的狼,焦躁地在弯弯的厢房外来来回回地兜圈子,终于熬到弯弯的伤好得多了,容晗才松了口,允许在不打扰她休息的情况下去看望。
拓跋宏达大喜,哪里按捺得住,他其实早就来了,无奈容晗一直在房里喂『药』,只得远远地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容晗出门,正兴高采烈地打算冲过去,却看到楼誉走了过来……
自亲眼目睹楼誉和刘怀恩的那场大战之后,拓跋宏达便对楼誉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羡慕、敬畏、还有那么一点点自己不肯承认的崇拜。
正因为这种复杂的感情,所以在看到楼誉走过来,拓跋宏达破天荒地没有炸『毛』,而是按捺住『性』子,乖乖地蹲在远处候着。
想必弯弯睡着了,楼誉坐了没多久就出来了,他立刻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不料却莽撞踢翻了凳子,把弯弯吵醒。
拓跋宏达沮丧地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看他就要把自己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