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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米……
马蹄击打地面的声音,震耳欲聋,声声如雷,打进人的心底。
弯弯背脊一凛,寒『毛』根根竖立,汗津津地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人。
那一人一骑依然凝若磐石,渊渟岳峙。
双方相距一百米……
战马溅起的沙石已经飞到大红脸上,那九骑却全无减速的意思,反而更加催动战马,加速狂奔。
大红四肢微颤,鼻息沉重,不安地刨着地面,目空一切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胆怯。
弯弯冷汗涔涔,心虚地转头看向楼誉,还不跑吗?
楼誉眼视前方,眼皮都不颤动一下。
三十米……
楼誉还是一动不动。
弯弯极度绝望,双腿夹紧马背,止不住全身颤抖,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吭声,拼了!
她想拼命,可大红不想。
大红称霸草原,浪『荡』自由,哪里见过这样狠戾无情,充满血腥气味的铁骑冲击。对方整齐的阵势,稳定的速度,密集的马蹄声,无不带出险恶残酷的沙场气息,狠狠地震撼了野马王的心灵。
就好像称霸山头的匪王,亲眼目睹了正规军的训练有素,不可一世的野马王,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还有……恐惧。
眼看那支骑兵呼啸着,尖锥般笔直地『插』了过来,大红终于忍不住,长嘶一声,也不顾弯弯是否愿意,撒开蹄子往旁边逃去。
“大红!”弯弯怒极,揪着马鬃『毛』大叫,眼见逃开了骑兵冲进的范围,心里却有种如释重负死里逃生般的轻松。
百忙中回头看向楼誉,只见对方骑队并不减速,笔直冲过来,就在双方即将石破天惊地撞在一起时,楼誉猛地抬头,眼光如电,行云流水般拉缰、侧马,双腿一夹马腹,追风前蹄微转,快速启动,偏转出一个极小的角度,向前冲去。
两边速度相加,真真快如闪电,弯弯几乎听见空气撕裂开来的声音,只一瞬间,追风已经险之又险地擦着对方战队的边缘而过,恰恰冲过对方战队。
楼誉猛拉马辔,追风奔跑之中突然驻足,人立而起,雪白的前蹄在空中画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将快速奔跑的速度化解掉,稳稳落地,动作漂亮干净得让人叹为观止。
几乎同时,刘征大吼一声:“停!”
那九骑亦然猛然驻足,人立而起,和刚才追风的动作如出一辙,画出道道弧线,猛地掉转马头,奔向楼誉,在他身后一字排列开来,动作整齐划一,刀切豆腐般干脆利索。
雷声停,骤雨歇,马蹄声犹在耳边,十人十骑已经稳稳地站在那里。
微凉秋风中,楼誉骑着追风在前,身后九骑一字排开,冷冷地立于草原之上,带出的气势如千人战队一般凛冽迫人。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彪悍。
看着那个立于死境依然气定神闲的男人,弯弯目瞪口呆,只觉得背脊全湿,身心仿佛抽干一般发软。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战马。
“我输了。”弯弯狠狠打了个寒战,抹掉一头冷汗,垂头丧气道。
楼誉嘴角牵起一丝淡笑:“服不服?”
弯弯看着同样垂头丧气的大红,想想也不能怪它,自己不也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于是拍拍大红的脖子以示安慰,大致表达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是变态,带出来的马也是变态,输给变态,咱不丢人。
大红摇晃着大脑袋,悲愤地打着响鼻,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你还要说人家是变态,我看你才是脸皮厚得赛城墙。
弯弯又羞又恼,迎面接到楼誉凉凉的眼光,不得不咬牙低头道:“服了。”
楼誉微笑点头:“那么,明天就自动去弩箭营报到吧。”
“站稳!”
“弓步!”
“挺腰!”
“拉弦!”
膝盖又被踢了一脚,弯弯吃痛,恶狠狠地冲弩箭营的教习龇出雪白的牙,使出吃『奶』的力气,举起那把几乎到她脖子那么高的硬弓,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摆稳姿势,右手使劲拉弦。
“肩膀用力!”教习看着弯弯憋得一脸通红,那根弓弦却只被拉开了不到三分,就觉得实在很伤感、很气馁、很想哭。
一个早上了啊,这个小鬼连弦都拉不开,收了这么个废柴弟子,怎么不叫人声泪俱下,悲从中来。
“我第一次拿刀时,连阿爹都夸我是朵奇葩。你敢骂我是废柴?”弯弯咬牙切齿地拉着弦,腹诽着教习是有眼不识珍珠,自己是天才遇不到伯乐。
眼看那根弓弦颤颤巍巍勉强被拉开了五分,教习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给我『射』!”
弯弯正全神贯注腹诽教习,忽闻大喝,被吓了一跳,手一松,“嘣……”那根箭虚弱摇晃着飞了出去,可怜兮兮地飞了不足十米,终于力所不济,软塌塌地掉了下来,连『插』进泥里的力气都没有,四平八稳地躺在了地上。
“『射』出去啦,『射』出去啦。”弯弯欢欣鼓舞,扔掉硬弓,连蹦带跳,热泪盈眶,终于可以吃饭了。
教习看着那支距离靶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箭,再看看这个兴高采烈好像刚打了胜仗的小鬼,脸顿时变成了绿桃子,太阳『穴』青筋突突地冒,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被将军点名来教这小鬼『射』箭。
怒气冲冲地捡起硬弓扔回去:“再『射』,『射』不中靶子不许吃饭!”黑云骑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差劲的兵。
弯弯眼明手快抱住迎面砸来的弓,避免鼻子被硬弓砸成块饼,再一听不许吃饭,那可是捅了马蜂窝,要了亲命了。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吃饭吗,不许吃饭,那她还在这里浪费生命地拉个鬼头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把弓奋力举起砸了回去,怒吼:“我不干了,我要吃饭!”
飞出去的弓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下一秒,弯弯被拥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碰到了对方硕大坚硬的……胸肌。
那把硬弓被原封不动地塞回弯弯手里,一个声音清清淡淡在头顶响起:“箭不是这样『射』的。”
全身被笼罩在一股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中,弯弯有些愣怔,身后那人低头凑到她耳边细语,声音纵是压低了,仍清溪流泉般洁净悦耳:“愿赌服输,你阿爹没教过你吗?”
一提到容衍,弯弯就蔫了。在这个世上,她丢谁的脸都行,就是不能丢阿爹的脸。
感觉到怀里的小鬼不再挣扎,楼誉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流云箭,搭箭上弓,握住小鬼的手,一手持弓,一手扣弦,缓缓拉开。同样的动作,弯弯是烂泥扶不上墙般的难看,楼誉做起来却轻松有力不失美感,那把硬弓仿佛是长在他手里的,稳稳当当,毫无颤动。搭箭挽弓扣弦,动作如行云流水,明明是杀人的兵器,却被他用得如此优雅温柔。
“箭者,结构简单易携,有刀剑之尖锐,可达臂长不可及之远,能狙敌于百步之外,攻可冲击,守可御敌,是骑兵必备武器。你如果想在战场上保住小命,必须学会『射』箭。”
弯弯整个人被他半拥在怀里,手被握住,肩膀随着他的力道打开,不知不觉竟拉出了个满月弦。
“抬头,平肩,眼看前方。”楼誉道。
弯弯依言照办,楼誉嘴角微牵,扶着弯弯的手,用力后带,轻轻一放,长箭呼啸出,破空去。“嗖”的一声,正中靶心,箭头穿靶而过,独留箭尾犹自嗡嗡微颤。
“好!”旁观的弩箭营军士泼天价地喝彩。
弯弯瞠目结舌地看着百步外的箭靶,嘴角微微弯起,带出两个细巧浅浅的酒窝。心里隐隐地有股兴奋雀跃,如涸泉滴水,慢慢累积,渐有满溢之势。
楼誉放下弓,忽地闻到一股酸臭味,蹙眉道:“小鬼,你多久没洗澡了?”
弯弯兀自在回味刚才那一箭,漫不经心道:“一个月?呃,不对,两个月?”
站在一边的刘征脸『色』很精彩,心道,自己跟随世子东征西讨,打仗时人不离鞍,十余天不洗澡也是有的。可两个月不洗澡,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这个纪录估计黑云骑里无人能破。
难怪那么臭,楼誉一把推开怀里的弯弯,看着她鸟窝一样的头发,黑乎乎、油答答看不出颜『色』的皮袍子,嫌弃道:“刘征,带他去好好洗一下,对了,再换身干净衣服。”
刘征诺了声,挽着袖子上来,心道,这野孩子虽然又黑又臭,眉眼五官却生得非常好,待老刘把他洗刷干净,头发梳起来,换身衣服,就像个人了。
一听洗澡,弯弯脸『色』大变,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这一下,别说刘征,就连楼誉都被吓了一跳,没见过那么不爱洗澡的人,不就是洗个澡吗,又不是剥层皮,反应那么大,至于吗?
刘征猫捉老鼠般和弯弯兜着圈子,骂道,野小子,臭死你自己事小,臭死世子殿下事大,这澡今天一定要洗。
弯弯白着脸,情急之下,轻功都用出来了,足尖轻点,烟般飘起,如飞鸟掠过湖面,几下起落,已逃出几十米外,急惶惶地落荒而逃,跑得火烧屁股一般。
她这身法施展开来,当真是神仙莫追,鬼魅无敌,刘征追赶不及,只得拍腿兴叹。
楼誉只觉得一口气噎住了,半晌,也不管弯弯听不听得见,怒道:“身上都快长虱子了,明天若还是又脏又臭,我就把你扔到狩水里去泡一天!”
是夜,月『色』如银光铺地,异迁崖后的深谷里,一泓小小的温泉,在月光下散着『乳』白『色』的薄雾。
泉中隐约有个人影,长发似泼墨写意般的一方瀑布,散在肩背,皮肤如羊脂白玉,眼眸似汤汤春水。
仔细看去,脸上脏黑洗净,眉眼清晰,正是弯弯。
躺在温泉里,任凭氤氲水汽蒸腾,弯弯伸手感受微凉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