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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西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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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尚泽挽起袖子,亲自上前将楼誉扶起,对自己的亲随道:“快去备车,我们从后门走。”

    楼誉脚步踉跄,整个人一堆烂泥似的靠在吴尚泽身上,嘴里还喃喃道:“我没醉,再拿酒来……”

    还喝?吴尚泽哭笑不得,骂道:“从小打架打不过你,打仗更是不用提了,我只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那么多年下来,本以为自己的风流倜傥好歹算是京城第一了,没想到就这个你还要来和我抢!”

    素素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吴尚泽瞪了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人来这儿吧?”

    素素快走几步,替他推开门,道:“玉娘说,今天禄亲王会过来,说不定就要到了,你们快走。”

    一听到是那个混世魔王,吴尚泽脑门一紧,这几年武定帝身体抱恙,太子军功傍身,深得皇上器重信任,各种军国大事都交与他手,俨然就是个未来君王的架势,曹家的势力因此如日中天。禄亲王一向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如今更是横行无忌,上京城里无人敢惹。

    念及此,吴尚泽脚步加快,匆匆告别素素,扶着楼誉穿过庭院花阁,专挑偏僻的小路,径直往后门走去。

    前院醉红眠绿,觥筹交错,后院却清静安然,隐约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吴尚泽扶着楼誉出了后门,见自家的马车早就等在那里,心里一松,正待将楼誉扶进车里,只听马车后传来一声冷笑:“哪里来的一尊大佛,要劳烦宣平侯亲自扶送?”

    吴尚泽默默闭目,心中哀叹一声冤家路窄,方才睁开眼来,眼前那人不是禄亲王又是谁?

    禄亲王一身镶黄云缎锦袍,带着一众亲近的世家子弟,好整以暇地从马车后转了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宣平侯好兴致,怎么不到前面花厅去喝几杯?”

    吴尚泽呵呵笑了两声,道:“谁不想喝啊,待我把人安顿好了,回头就来,你们先尽情喝着,今天酒钱算我的。”

    禄亲王哪里肯走,挡住去路,指着楼誉道:“嚯,我倒要看看是谁,让我们的宣平小侯爷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使了个眼『色』,众世家子弟一拥而上,将吴尚泽拧住,吴尚泽猝不及防,手一松,楼誉从他肩膀滑开,跌跌撞撞躺倒在地上。

    “哟呵,原来是我们那个能征善战、壮怀激烈的凌南王世子啊,怎么成这样了?”禄亲王大惊小怪地指着楼誉,大笑,“你们看看,什么铁军之魂,黑云战神,我看他就是一堆烂泥。”

    吴尚泽脸『色』乍暗,甩开那几个世家子弟,蹲下去扶楼誉。

    禄亲王走过来,一把将他拽开,冷喝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来人啊,拎桶水来给我们凌南王世子醒醒酒。”

    早有人准备了一桶凉水过来,禄亲王亲手接过,提起兜头兜脸往楼誉身上浇。已是夏末秋初,天微微有些寒凉之意,这一桶凉水浇得楼誉全身湿透,他躺在地上打了个战,竟然还是没醒。

    “你们过分了。”吴尚泽怒不可遏,冲上来夺下水桶,吼道,“他好歹也是凌南王世子,曾经的黑云骑统帅,怎么能让你们这样羞辱!”

    “吴尚泽,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禄亲王冷冷道。

    吴尚泽看向禄亲王,半步不让,语气却缓了下来:“禄亲王三思,凌南王爷在平西郡统辖十万黑云骑,你如此欺辱世子,若传到王爷耳朵里恐怕不妙,就算让皇上知道了,也是要不高兴的。他如今已经这个样子了,过去种种不爽快,你气量大,又何必再和他计较。”

第58章 东风寒(5)() 
禄亲王看着地上的楼誉,脸『色』阴晴变幻,终是冷哼一声:“也是,这样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倒是脏了我的手。”

    众纨绔子弟附庸着哈哈大笑。禄亲王拍拍手掌,率众转头走了:“不和他计较了,走走走,喝酒去,玉娘说她备了支好舞,咱们倒是去看看,她能弄出些什么新花样。”

    众人大笑着追随而去,徒留楼誉浑身湿透躺在地上。

    吴尚泽俯身扶起楼誉,看着禄亲王走远的背影,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精明和锐利。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所谓盛极必衰,荣极必辱。这般胸怀处事,曹家距离大厦将倾,必不远矣。

    已是夏末秋初时分,庭院里早桂飘香,一阵秋风吹过,香气萦绕全身,就连楼誉身上的酒气都散了不少。

    吴尚泽扶着楼誉进了凌南王府,也不用管事家奴们帮忙,径直把他扶进了厢房,扔在榻上,长叹道:“你可真能忍,我佩服得很。”

    楼誉一动不动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

    吴尚泽凝视着他,半晌,方才自言自语道:“但愿我眼光够准,没有看错人。”说完,又是一声长叹,转身出了门。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人面容圆润,略显丰满,却是锦绣。自凌南王夫『妇』奉旨远赴平西郡后,陈剑意就把锦绣送了回来,毕竟照料儿子起居多年,有她在儿子身边,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锦绣看着榻上的世子,眼眶忍不住泛红,世子这几年『性』情大变,冷漠少言,似这般深夜烂醉归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却不许人动他分毫,否则醒来后必然大发脾气。但是今天不同,世子一身湿透回来,若不及时换掉湿衣,放任他这么睡一夜,恐怕次日要得风寒。

    锦绣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想替世子脱去湿透的外衣,却不料楼誉『迷』『迷』糊糊一个翻身,在睡梦中打掉了她的手。锦绣抚着被打红的手背苦笑,正想再上前去,就听得楼誉呢喃梦语:“弯弯,弯弯……”

    锦绣怔然,她不知道弯弯是谁,但是这四年里,却听过无数次这个名字。世子会在梦中念,在喝醉后念,生病浑噩时念,但却从来不在清醒的时候提起这两个字。这个弯弯到底是谁,会让世子如此魂系梦牵,辗转反侧不得一夜好眠?

    锦绣看着世子消瘦的脸庞,心疼得眼泪又掉了下来,转身在书桌的小抽屉拿出一把用白布包裹的小刀,轻轻放进他的手里。

    楼誉几乎是立刻握住了,如获至宝地抱在怀里,翻身睡去。

    锦绣怔怔地看着楼誉,良久方才无奈长叹,摊开被子替他盖上,挑暗灯火,退了出去。

    ……

    “昨天烂醉蹁跹坊,前天伙同禁军四营的人赌钱闹事,大前天在燕春楼和户部侍郎的儿子抢女人……”太子侍立一旁,回禀道。

    武定帝近年国事『操』心,患了肺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段时间秋燥,咳嗽日益严重,此时听到太子这般说法,心中急怒,更是一顿猛咳。

    太子连忙端过桌上的冰糖梨子汤,送到武定帝唇边,劝道:“父皇,四弟毕竟年轻,经不起大阵仗,不过死了几个亲随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劳烦父皇为他『操』心。”

    武定帝勉强止住咳嗽,对于楼誉,他总有点遗憾,本想略施惩戒,以示君威,免得他恃功自傲,目中无人。却不料这小子经不得捶打,竟然就这么废了,虽然从此对他放了心,却也不免可惜。

    喝了口羹汤,长叹一声道:“誉儿本是将才,只可惜过刚易折,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太子当然明白武定帝所说的“这样也好”是什么意思,凌南王府一门出了两个天才将领,都武艺超群,谋略过人,又牢牢握住了十万黑云铁骑,这对于皇权来讲,实在太过危险。如今,凌南王在千里之外的平西郡,世子留在上京相当于人质,又是如此自毁不成器,倒是让人放心不少。

    太子心中得意却不敢太过显『露』,语气甚是恳切:“父皇英明,身子要紧,莫要再为四弟费心了。”

    武定帝合眼,疲倦地靠向榻上,道:“我乏得很,你先下去,叫你六弟过来,我要考考他的功课。”

    太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恨意,却掩饰得很好,道了声诺,又劝了几句“父皇莫要过于『操』劳,身子要紧”等话,见武定帝神情恹恹的,便知趣告退。

    “那么烫的茶,想烫死本太子吗?”东宫中,太子一脚踹翻伺候茶水的宫女,怒喝,“蠢笨东西,都给我滚下去。”

    众宫女太监惶惶退下。

    禄亲王正好走进宫中,诧异道:“皇兄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

    “好什么好,且不说我以太子之尊亲征,拼命得来的军功,就说这几年我兢兢业业,军国大事无不用心尽力,做了多少事情,有功劳亦有苦劳,可是父皇他的眼里只有六弟,对我一句嘉勉都不曾有,如此偏心,怎不让人心灰意冷。”太子恨恨道。

    禄亲王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到榻上:“皇兄多虑了,老六今年不过十七岁,容府一无兵权二无财力,又能成什么气候。”

    太子双眉紧锁:“终究不可大意,容妃如今圣宠正隆,容家在朝中甚有清名,隐为文臣大儒的中流砥柱,老六又深得父皇喜爱,难保父皇不会老糊涂,临到头来把那张椅子交到老六手里。”

    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将桌上一叠折子摔到禄亲王身前,怒道:“你倒是给我争争气,还是这般疲懒无赖的样子,听说前几天为了抢个民女,把人家的未婚夫婿都打死了,御史们参你的奏折都递到我这里了,若是让父皇知道,我都保不了你。”

    禄亲王撇撇嘴,十分不以为然:“我说皇兄,你是太子储君,将来的天下之主,怎么还那么小家子气。再说了,我抢个民女又怎么了,你还和朔国帝君互通有无呢,怎么就不怕父皇知道?”

    “闭嘴!”太子脸上青白交错,怒不可遏,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宫女太监们都退得甚远听不见,方才恶狠狠道,“没脑子的东西,这种话也敢随便放在嘴边,若让我知道你『露』了口风,别怪哥哥我不讲情面!”

    禄亲王亦知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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