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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默默点头,没再继续问,她看出母亲精神不好,需要卧床休息。
出来的时候,吕雉看到刘季仍然站在廊下等她。此时旁边大院灯火通明,白日干了一天活的奴仆和泗水亭来帮忙的左邻右舍全聚在大院里吃饭,人声嘈杂,喧嚣不止。更显得她和刘季站的这一小块儿地方悲凉无趣。
想起一路上刘季对她的照顾,想起木箱子里父亲交给她的两样遗物,吕雉的心有了依托。
“你也去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去给父亲守夜。”她嗓子虽哑着,但语气还是能听出一丝温柔之意。
刘季低头疼惜地望着她,温声道:“我一个人吃不下,要不你陪我?”
他这是变相『逼』着自己进食,吕雉心里感到一股暖意,在这种时候,人总是很容易被打动。她默默看着刘季,看得很认真,她忽然觉得也许父亲是对的。也许这一世刘季是可以值得自己托付的人,也是自己唯一能托付的人。
见她不语,刘季干脆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大院走去。他没直接去人多的大院,而是把吕雉带到厨房旁边的柴房里,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让吕雉先在这等着,自己去厨房拿吃食。
很快,他端着一个食盘进来,食盘里两碗热汤,两个窝窝饼。刘季端起一碗汤,送到吕雉嘴边。吕雉接过碗,喝了一小口,正打算放下,发现刘季眼睛紧紧盯着她和她手里的碗,仿佛她不喝完,就不罢休。
其实无论吃什么,对吕雉来说都是味同嚼蜡。她心里堵塞,哪里吃得下东西,但在刘季的坚持下,她到底喝了大半碗汤和一小块饼,等她吃完,刘季才把剩下的解决掉。
喝了汤吃了饼,身子似乎暖和了点,双腿也恢复了些气力,吕雉跟着刘季再次来到墓茔。
坟冢两侧的墓沟外,点了两个高高的火柱,熊熊燃烧的火把,将这一块地方照得亮堂如白昼。韩信和两个奴仆正坐在墓前的石头上,见到刘季和吕雉一起来,惊得站了起来。
“姑姑,晚上我在这里守着,你还是回去歇息吧。”韩信说道。
吕雉望着孤单单立在那里的一块碑石,再看那几个字,仍然心如刀绞。韩信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她淡淡回道:“你是你,我是我,谁也代替不了我。”
刘季瞟了一眼韩信,随口道:“韩公子,你带人去那岗上守着,让你姑姑清清静静同太公说会儿话。”
韩信疑虑着看向吕雉,吕雉没任何反应,刘季轻推他。
“这里有我就行,你安心去吧。”
韩信只得带着人往路边山岗上走去,留下刘季和吕雉两人在吕太公墓前静默相对。吕雉把小木箱拿出来,贴着新土摆在墓边。
“父亲,你为什么说天命难违?”吕雉轻声道。
没有应答,空气都仿佛静止了,刘季待在她身后,连呼吸都小心。默然良久,吕雉将头重重磕在石碑上,刘季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挡。
“刘季,是我害死了我父亲。天命难违?!我父亲临去之前,心里一定很恨我。”她抬头望着刘季,痛哭自责异常。
她抓着刘季的手,问道:“你还记得那晚我做梦吗?我父亲一定走得不甘心,所以才托梦给我,责怪我不听话!真的是我害死了我父亲,是我妄想改命的结果!”
见她越说越离谱,刘季赶紧劝慰。
“岳丈染病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连医官都治不好,你有什么错?岳丈已是花甲之年,人常言五十知天命,我想他能活过六十,眼见儿孙满堂,必是含笑而终。”
吕雉猛然摇头:“若不是我任『性』,他能活过七十”。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父亲是在她被俘楚营为质时去世的,离现在还有十多年。可这一世,他死得这么早又这么突然,这正是夏黄公所说“厄运临头,悔之晚矣”。
吕雉打开木箱,把里面的竹简和婚书拿出来铺开。
“父亲,娥姁明白你的意思。你把这两样东西留给我,就是叫我安安分分嫁作刘家『妇』,是吗?”
刘季看到两样东西,才明白,为什么来的路上,他要帮她拿这个小木盒,她死活不愿意。原来这是吕太公专门留给吕雉的遗物,也不是别的,竟是他在狱中亲手写的诺书和后来刘家送到吕家的婚书。
刘季鼻头微酸,留下两行清泪来。他没想到吕太公居然这么看重自己,他老人家早知道吕雉不甘心嫁给自己,临死前仍然忧虑此事,所以竟将诺书和婚书作为遗物留给吕雉,让她遵循父命和自己完婚。
他正感动着,忽然听到吕雉轻唤自己的名字。
“刘季,那晚咸阳大狱中,你说再不会让别人欺辱我,此话究竟何意?”
吕雉之所以敢这么直白地问,是因为她断定刘季和她不一样,他绝对不是重生。那晚之后,她有意试探他,套他的话,观察他的表情和行为,可他种种反应都不像是重生。对于前世的事,他似乎完全不知。
其实想想,若他重生,他要找的人也绝对不会是她吕雉。前世,他们夫妻感情多淡啊,淡的只剩下家族利益相连,淡的让她怀疑曾经甜蜜美好的初婚时光是幻梦一场。
吕雉问话后,刘季将自己在沛县大狱里做的梦说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小心探看吕雉的表情,为了不让她感到害怕,他没细说,只说梦到她被关进狱里,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强调了好几遍,他这只是在做梦。
“你放心这些都是梦里发生的,等你真正嫁给我,我刘老三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他再一次保证道。
吕雉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在沛县狱里做梦梦到了她前一世的经历。想不到沛县狱如此神奇,不仅让刘季和她一样被刑问关押,而且还让他梦到她被关押时的情景。难不成沛县狱也有前世的记忆不成?
“刘季,这是你亲笔手书的吗?”吕雉指着竹简慢慢问道。
“当然”,刘季凛然正『色』道:“这一个个的字都是我在狱中写的,这些话就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请老萧教的,其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闭上眼睛背给你听。”
吕雉转身凝视刘季,除却咸阳狱中的那一次,和晚饭前廊下那一次,这是她第三次真正地用心看他。
“你敢当着我父亲的面,把这些话再说一遍吗?”
刘季瞧见吕雉认真的神情,愣了下,随即端端正正在吕太公墓前跪好,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举指对月起誓。
“岳丈大人地下有知,我刘季今夜对天发誓,沛人刘季得求吕雉为妻,必一生珍重,誓不纳妾,不养外『妇』,非吕氏娥姁所出子女不冠刘姓。季得雉,愿以『性』命相护,一世相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违此诺,断子绝孙,必遭天谴。”
宁静的夜空里,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吕雉的心里,也落在山岗上另三个人的耳朵里。
第59章 059 执雁迎亲()
吕雉目光冷冽,声音嘶哑但变得凌厉,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
“刘季,你刚刚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里,我相信父亲,也相信你。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若果将来你违背誓言,在你遭天谴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刘季心中一凛,肃然道:“好,我也记住你的话。不过我们定能白头到老,因为我刘老三绝不给你杀我的机会。”
晴朗无风的夏夜,连火把燃烧的细小炸裂声都能听清,更何况刘季那么厚重的嗓音。山岗上的人等到刘季吕雉说完话陷入无尽沉默中,他们才小声偷偷议论起来。
“看看人家刘季,多会说话哄媳『妇』,小伙子,学学吧。”其中略年长者由衷叹道。
另一人也感慨:“我还以为太公一死,刘季和咱家大小姐的婚事迟早作罢,看来是我太小看他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边的韩信背靠大树,眼睛专注盯着吕太公坟冢,一心守墓,毫无杂念。他的头顶是漆黑寂寥的夜空,新月如钩,这弯钩徐徐从东走到西,韩信靠着那棵树,动也没动。
清晨曙光照进山岗,一夜未眠的刘季站起身,伸手拉起身边的吕雉。他面向山外,指着溪水边的一栋大宅,让吕雉看。
“你瞧这里真能清楚地看到你家宅子,就在那边,那一块空地不就是你们家武场吗?”
吕雉顺着他的指向往山下看去,果然一眼看到了自家的大宅。
刘季又指着另一处:“还有,快看那边青砖红瓦的屋子,看到没?那应该就是岳丈为你我造的新房。”
看着那青砖红瓦,墙壁雪白的屋子,吕雉心里滋味复杂。其实吕泽在信里说过,新屋与吕家还有泗水亭驿刚好成三足之势,是吕太公亲自选的址,说是婚后吕雉无论是回娘家,还是去泗水亭驿找刘季都很方便。
刘季有一些感伤:“新屋三月份的时候就建好了,可惜你我都还没去看上一眼。樊哙那屠夫和吕媭成亲比我们还早,岳丈也没有把新宅让给他们住,也没有另外给他们盖,所以岳丈大人对我是真好。”
吕雉『露』出一丝淡淡笑容:“新屋又大又体面,住进去一定很开心。”
望着她坚毅平静的脸庞,刘季心疼地轻揽她的肩。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住上更大更体面的屋子。”
吕雉微愣,随后转身,指着山岗路口方向说道:“你听,好像是二哥回来了。”
刘季凝神,真的听到了吕释之和吕泽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他担心地对吕雉说道:“你别再哭了,让二哥看到更加要伤心难受,你自己身子也受不了。”
吕雉镇定道:“我不哭,我会好好活下去,让父亲知道我不会叫让他失望。”
吕释之到了之后,吕雉只喊了一声“二哥”便低头快步下山离去。经过韩信身边时,她还不忘粗声喊他回家吃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