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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几杯红酒没关系的,而且过年嘛,喝红酒寓意好,又开心。”阳一一将第二杯喝完,在袁深打算来抢她杯子时,若无其事举起双筷,“来尝尝你的手艺。”
能在钢琴上弹出美妙乐曲的手,也能在厨房做出可口的菜肴。
阳一一捧场地吃了许多,直到肚子少有的撑的浑圆才作罢,本来打算去洗碗,却也被袁深拦在了厨房外面,她耸耸肩,端了红酒又去了小窗边。
才不过八点,外面烟花爆竹已经很热烈,各种颜『色』映亮了黑沉夜空,袁深这间房子里没有电视,也看不了晚会,因而当他从厨房洗碗出来,见到呆呆望着外面烟火喝酒的阳一一,稍稍蹙了眉头,轻声问道:“我也带你去放?”
“我不喜欢放,觉得危险,远距离看看就好了。”阳一一摇头,又回首笑看向他,“小袁,你的琴练得怎么样了?决赛快到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袁深的表情看上去也并没有将比赛视作天大的事,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能弹给我听听吗?”
袁深走到窗边她所倚靠着的那架钢琴前坐下,稍微凝神想了想,指下便流淌出分外华丽的乐章。
就是这种最适合比赛的曲子,只是难度就已经让人瞠目,阳一一渐渐不看烟火,而是转过头来凝神注视他在黑白键盘上飞舞的十指,赞叹不已。
外面的鞭炮声时而会阻断她对乐曲的清晰欣赏,但她却视作了凑热闹的鼓舞与喝彩,一首比赛曲目接近半个小时,他半点错都没有。阳一一在他奏出最后几个激昂的尾音后,兴致高扬地凑到他身边说,“小袁,你绝对可以得冠军,凭我对钢琴的一知半解来预言。”
袁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借你吉言。”
“我也会弹钢琴,你知道吗?”阳一一坐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我只是考着玩,过了个十级,赶你差的太远。但我想和你试试四手联弹,可不可以?”
袁深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选曲子吧?”
阳一一选了个之前所知最简单的适合四手联弹的曲子,和袁深一起弹完后,又选了另一首,挨着挨着弹过去,最后她一个人柔情万种地弹《致爱丽丝》,笑着说:“我这是在班门弄斧。”
“你已经很好了,而且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袁深坐在她旁边的板凳上,摇了摇头。
“因为别的女孩子玩乐交朋友的时间,我都在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古代女子会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我差远了,棋和书不擅长,针织女工则是压根就不会。”阳一一轻轻地笑,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便羞赧地吐了吐舌头。
“和古人比做什么?你也不用和任何人比。”袁深言简意赅地安慰她。
“嘻,说的是。”阳一一弹完后,收手活动了下手指,又举起钢琴上的酒杯,“为了这句话干杯。”
袁深去拿她的杯子,见她不给,便直接拿走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我没事的,小袁,”阳一一喝掉杯中的酒,“我现在很清醒,好久没喝过酒了,今晚过年放纵一次,我肺炎又早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再不给我,我现在就回去了。”见袁深执意藏起酒瓶,她就出言威胁他。
“我送你回去,”可袁深却正经地顺着她的话就接下来,“的确也晚了。”
阳一一气馁起身:“一个个都管的这么严……”
袁深垂眸,半晌才语气飘忽地说了句:“那可能都是为了你好。”
阳一一在心里不服,却不再接口,穿上外套后,由袁深在0点的一路鞭炮喧哗中,将她送到了楼底下。
摇摇晃晃地坐电梯上楼,开门就觉得不对劲,她出门前应该是反锁过的,如今却……
第34章()
方才被夹着雪花的夜风吹得更加深重的酒意,当即被吓醒一半。
阳一一怔怔地望着推开的门,心脏跳动一声强过一声,几乎是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她闭眼咬了咬牙,最后才静悄悄地进去,却不敢立即关上防盗门,像是要留一条逃生的路。
客厅里黑漆漆的,卧室门关着,一点声音都没有,阳一一把高跟靴脱在门口鞋柜前,穿上家居鞋,蹑手蹑脚地往卧室去,缓缓拧开门,果然见床上躺有修长人形。她绕到他面前,蹲下,静静注视他宁静的睡颜。
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的一张脸,哪怕此时那如融融春水的双眸闭着,眉峰也是微皱,却依旧动摇她心魄。这么多日来的心理建设如见风而化,逐渐垮塌,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当如此真切地证实确实是他时,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才发现身上已经冷汗密布。
她脚下一软,坐在开了地暖的木地板上,依旧无意识地看着纪离。直到包在肩膀上挂不住,包扣在落地时敲出清脆响声,她才猛然回过神,而眼前那双幽黑寂静的眼眸也已睁开,正一瞬不眨地将冰凉的视线投向她,连带开口的声音也是低哑又漠然:“你在做什么?”
“我……有点不确信是你,就想多看看,”阳一一还处在短暂的慌『乱』中,“怕是做梦。”
“是做梦还是喝醉了?”纪离坐起来,摁开了床头灯。
“酒气很重?我没喝多少啊……”阳一一嗅了嗅身上,随后撑着地起身,“我去洗澡。”
纪离冷冷在她转身的时候说:“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喝酒。”
阳一一怔愣着站住,声音微弱地辩解:“我之前也一直都没喝,今天是因为除夕夜才喝了一点……”
“和谁喝的?”纪离样子浑然像在盘问犯人,分明已掌握了犯罪事实的十之八九,却偏要从犯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阳一一现在就是这么个犯人,可她不愿意撒谎和隐瞒,所以冒死直言:“袁深。”
纪离弯了弯唇,不怒反笑:“很好。”
“……”阳一一皱紧了眉,心在不停地下沉,重的她疲惫不堪,“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会来,以为我和他刚好都落单,便约好一起过除夕,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说过,而且你也知道,他喜欢你,”纪离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奇怪的缓和,可平静下面,却分明有湍流相候,“即使保有工作上的正常接触,生活里是不是也应该尽量避开过多的往来?既然你不喜欢他,这样对他也好。”
“我生来自私,他的想法我顾不了,总之我不想一个人过除夕,才去找的他,我问心无愧。”阳一一的『性』子又被激起来了。
纪离低低笑了声:“你的问心无愧,是指我以后每次过来,都需要先给你电话预约,看你在不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纪离,我真的没办法安心待在家里,做一只乖乖等你的宠物。”阳一一觉得倦意一阵又一阵地袭来,眼前时黑时白,甚至模糊了纪离的容颜,这是她多么不愿意在此时进行的对话,农历新年刚刚开始,他们的关系却要走到尽头。
“你工作的事,我妥协了,但关于你和袁深这件事,我无法再退,”纪离看着她透着朦胧的眼睛,浅显直白说完,稍一停顿,又轻笑了声,“十一,是不是你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我不喜欢你喝酒,你偏要喝,我不许你和袁深有深交,你一落单就去找他,而且一起过除夕,还喝了酒,这在我看来是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你做了这些事后,是心存侥幸地希望我不知道,还是盼望我知道后,放弃你?”
阳一一如置冰窖,他怎么可以将她的心思看的这么清楚,仿佛任何一丝的细小挣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他又怎么可以,将她这些阴暗的情绪轻易点明?
见她神情,纪离唇边晕开讽刺又残忍的微笑:“看来是后者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阳一一不自觉掩住干涩的眼睛,“而且,我想你要结婚了,我们这段关系总是要到头的。”
“所以你就提前开始找下家?”纪离悠悠然丢了这样一个问题给她。
“我没有!”阳一一放下手,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因为激动情绪开始不自觉地上下磕碰。
“好,我相信你没有,但我要结婚这件事,是不是又多给了你一个和我分开的希望?”纪离摇了下头,竟像是对她失望,“十一,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你真的打算离开我,可以直接给我说,何必非要找尽其他原因,让我主动舍弃你?”
“因为我舍不得……”阳一一咬着下唇角,手指一根根蜷曲攥紧,“我没办法痛下决心地跟你说这样的话……”
她承认自己所处的弱势,本来她就依靠着他的施舍,原本是金钱,现在是感情。
原本天『性』勇敢的她,却拿不出长痛不如短痛的决绝和勇气,她怕自己说出口就会后悔……她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悔。
她也已退无可退,可纪离却还冷声问她:“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给你的保障?”
阳一一瞬间懵了:“你说什么?”
“最开始你答应我的时候说,只为怕下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时,再没有这样的运气;后来你又说,我和你之间不谈感情,”纪离微眯双眸,徐徐平平地陈述她的势利,“你是不是担心以后出事,没人管你时,你后悔起今天对我的无法忍受?所以干脆让我来做这个决定,之后不会遗憾?”
“那你认为我想离开你是为了什么?”阳一一声音都如在飘一般,落不到实处,“因为无法忍受你对我的冷漠、鄙夷、践踏?还是因为你想把我改造成你想要的样子,我却死不愿意?”
见纪离没有立刻回话,她坐到床边,凑近了去看他,“我和你说不谈感情,你就真的信了?你看清楚我那么多事情,会看不清我究竟为什么不想离开你?是,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好女人,我今晚的事情也的确做得不恰当,但你一定要将我贬低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