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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么大,虽不说怎样听话,到底不是穷凶极恶的,她能想到拐人家少奶奶吗,总有那么一个人在撺掇吧?那个人得站出来,上公堂得他先去,毁名声也先毁了他的。不能单让我们姑娘白白地耽搁了后半生”
一长串的唠叨,听得宋子铭更加烦闷,他决定先回去找家里人商量商量。遇上这种事,最好有个中间人前头,把双方都请在一处,大家各退一步,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脸上无光才好。
而门内的宋玉芳,隐约能听到一些对话。可她身上实在太虚了,连掉一滴眼泪都觉得费劲。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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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医院不让家属都待在病房中影响病人休息。
宋太太一想,索性是这样,不如回家去取一些替换衣裳过来,也好顺便安排安排往后几天儿子的吃住问题。
月光透过窗帘,洒在纯白色的被单上。床尾搁着一盏小油灯,只照着门边一点光亮。
喝了半碗粥的宋玉芳躺着静静出神,她说不上心里是怎样一种想法。后怕、愤怒、委屈,还有未来躲也躲不掉的争端。这样一想,倒是一辈子躺在这里不出去的好。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道细缝。宋玉芳只有一个脑袋能动几下,转着眼珠子看去。那缝里也是一双眼睛,定在外头看了好一会子才敢把半个身子挤进来。
屋里很暗,两个人互相望着,都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剪影,还有一双湿润润亮闪闪的眼睛。
“我”何舜清张了张嘴,满腔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将门慢慢地摇上,走到油灯边,好让宋玉芳看清楚一些。
宋玉芳只看身形就已经认出来了,她抬了一点下巴,对着床头虚弱地说了一个字:“灯”
何舜清赶紧小跑着上前,扭亮了电灯。
屋里忽然地亮堂起来,宋玉芳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复睁开眼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呀。晕过去之前我还有点意识,我好像是听见你的声音了。早上醒过来,果然听说一切多亏了你。”
“该怪我才对,我迟到了。”何舜清满脸懊悔地低下了头。
宋玉芳则笑着摇了一下头:“真是傻话,你就是没迟到又怎样,我根本还没走到陶然亭呢。”
是的,最让何舜清感到沮丧的真相便是如此。不是在陶然亭出了意外,而是在半路上,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这么被人绑架了。而他为什么没能阻止这些呢,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同行,因为有许多不该存在的礼数要顾全。想改变这个局面,从根源入手实在太漫长,他等不得了,他只想要最快的那一种方式,哪怕眼下提出来显得无力孟浪,哪怕又是一次拒绝,他就是想把掩藏不住的渴望统统说出来。
“我们结婚好不好?嫁给我,让我保护你。如果我们能形影不离地在一起,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之前说我们之间有差距,我承认那话很对,但是不该就此判我死刑吧。遇到一点难处就退缩,那不是我,更不是你的作风。即使是从同一阶层长大的人,他们结合在一起,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现在的年轻人都信奉思想革命,要打破旧道德的腐朽枷锁。你也是其中最活跃的一员,否则你就不该出来工作。可为什么对于爱情问题,你却要走向你正在反抗的牢笼呢?难道你身为独立女青年,对于未来的路,是预备彻底地掉转了吗?”
第123章 纷至沓来()
宋玉芳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虽然觉得温暖,但很快又止不住地叹息起来。
何舜清因听她长吁短叹,便就先灰心了一阵,带着失望的情绪抱怨了两句:“人活着就是不停地遇到麻烦,然后不停地解决麻烦。你对自己的人生总是很勇敢,很愿意直面挫折、战胜困难,却对我常常地例外。你为什么要残忍地在我的一方面表现出许多的懦弱,来伤我的心呢”
“现在,残忍的人是你才对。”宋玉芳尽力地抬高嗓门,厉色瞪着他道,“你看我这狼狈的样子,还能以怎样的面貌来答复你呢?对于人生真正重要的时刻,该以近乎完美的姿态来迎接,而不是现在这种病恹恹的模样。”
“我”何舜清无言以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不知何时起,傅咏兮就站在门外,半个脑袋投射在病房的小窗子上。而里头的人却因为过分专注地争执,全然没有察觉到。
“读报时间啦。”只听傅咏兮咯咯地笑了一声,就从走廊的报刊架上随意抽了一份出来,推门而入,向他二人调侃道,“我们的独立女青年就算是住院,也不该与外界脱节的。”
何舜清干咳了两下,一言不发地只管站起来让座。
宋玉芳的脸烧得通红,一点一点地往被窝里缩去。
傅咏兮眼里溢出戏谑的笑来,走到何舜清身旁,低声揶揄道:“分明是个很好的答案,为什么脸上不肯放一点儿笑容出来呢?知道的说你是心疼极了,根本没心思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傻,听不懂这弦外之音呢。”
何舜清弯了一下腰,轻轻地一笑,两手插在袋里,点头道:“那就当我傻吧,谁没个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呢。”
“傻人好呀,傻人是有傻福的。”傅咏兮把背在身后的手搁在床头,略略地敲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靠在宋玉芳脑袋边说道,“好啦,不管你们此刻有没有兴趣听,我是真心准备读报的。我为了你忙了一整日,到这会儿才有空看看报呢。”
宋玉芳心头的小鹿几乎要跳出来了,两排白牙紧紧咬住下嘴唇,把心一横,索性厚着脸皮装睡不答。
傅咏兮端起架子,坐正了身子,双手举着报纸抖了抖,照着头条念道:“沪上银根奇紧,钱庄业拆款大危机?”
一句话就把宋玉芳引得冒出了脑袋,瞪圆了眼瞅着何舜清,拿眼神问他情况究竟如何。
傅咏兮也扭过头去,神情中自有一种担忧。
何舜清摊了摊手,自嘲地反问道:“这么惊讶做什么,北方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
“上海是国内钱庄业最现代的城市,如今连上海都”傅咏兮一面说着,低了眼快速地扫视着正文。
“我倒觉得危机不在银根。安福胡同里有个俱乐部,那边的会员在政坛势力很大。”何舜清抱着胳膊,望着她两人问道,“这个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宋玉芳没有力气答得很大声,就只好用力地点点头。
而这一问,让傅咏兮心情复杂了起来。此前,傅培勇竞选议员失利,眼下正闲在家中,准备运动一个公差。她沉声叹息道:“听我父亲说,差不多半个国会都是安福俱乐部的人。而从安福胡同日常所停的车子来看,已经等同于,皖系把持国会了。”
何舜清不无懊悔地说道:“几个月前安福系向国会提出,我们银行的新则例于程序上不妥,主张恢复旧则例。当时虽然感到愤怒,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自有一些议员为了有提案而胡乱写提案,甚至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上报,挣个荒唐的名气,故意选择了哗众取宠的立场。可谁能想到,这个俱乐部只用不到半年的工夫,几乎是扭转了整个北方政局。如果这场阴谋得逞,便意味着总裁的任命权又要回到zheng府手里,我们也就成了皖系的腰包。好不容易争出来的独立运作,施行不到几个月,又要回到财政部外府的老路上去。”
傅咏兮问道:“是不是我们的管理层太大意了呢?现在回头想想,整件事都是有预谋的。首先是有了抢占国会席位的计划,等到有了一定的把握,就开始布局谋夺对中行的控制权。两方面的阴谋都在迅速推进,若是偶然兴起的念头,可达不成如今的局面。”
怎么会毫无警觉呢,皖系自有人在出头,对中行的高层从利诱到威逼,各种拉拢的手段都使上了。只是再大的头衔,总也斗不过要人命的枪。军阀为了壮大势力,可以不顾一切地以武力搅乱金融市场,读书知理的人却不肯为了回击而放弃原则。老话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可这一局中行遇到的对手,是一群坦荡荡的小人。
何舜清满肚子的牢骚,不好在这里发作,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用张君的话来说,我们都是取财权不该与政权过度重合的立场,所以总是下意识地回避,然而政治却并不肯放过我们。”
“不问政事完全是不可企及的幻想。”宋玉芳有些激动,不由挺了挺身子,才一用力就感到膝盖上,传来一阵阵剧痛,忙又躺了回去,“以目前的局面来讲,除非卸下一身的头衔,否则待在这一行一天,就要受军阀政客的挟制。”
傅咏兮见状,替她把床头稍稍摇起一点,口中则说道:“民国肇事之日,我们就开始谈期望。多年过去了,谈期望的人少了,却不是因为达到了期望,而是所有期望都落空了。鲜血换来的民主,真的是我们所期待的那一种吗?我父亲曾是议员,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老爷先生们。他们真是太博学了,无书不看、无书不精,我曾以为百家争鸣的盛世又要重现了。可诸子百家的时代,把辩论而来的道理都用在实处上了。而我们这一代呢,辩论有时像极了杂耍,除了赚点吆喝,过后什么都没留下。”
何舜清也忙添了一杯热水喂到宋玉芳嘴边,又提醒傅咏兮:“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跟生病的人谈这样丧气的话题吧。”
宋玉芳抿了一小口热水,摇头苦笑道:“无碍的,我以为谈到别的话题更丧气,还是工作使我感到一点安慰。”
何舜清想着些什么,刚要开口,却被来查房的护士给打断了:“先生,这里是女病房,过了九点还请回避吧。”
宋玉芳回头对着傅咏兮道:“那么,你也一起回去吧,路上搭个伴我还放心些。”
两人点点头,遂一同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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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