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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起,屋里也没动静,应该是睡得很沉。”
“那我能等着醒过来吗?我想亲眼看一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不然不放心呀。”
廊子上的对话传到了窗户里头去,宋玉芳的眼咕噜噜转了几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眼睛睁开,冲着外头喊了一声“王婶”,表示自己醒了。
“她醒了,你在这儿等一下吧。”宋子铭请何舜清在堂屋里坐下,自己则回屋去守着身体刚刚好转的妻子。
宋玉芳洗了一把脸,特地用刨花水把头发梳得笔挺,这才去见了何舜清。
“我连累你了。”何舜清带着担忧和歉意,一起神便如是说道。
宋玉芳抿着甜甜的笑容摇了摇头,回身将门关上了,然后忽然地提出:“我们结婚吧,我爸爸答应了。”
“什么?你是说,你是在说结婚?”何舜清一听这话,眼前好像蹦着无数的星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连脸上的笑肌都是慢了好了几拍,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情绪所控。巨大的惊喜过后,他又开始犹豫了,这种大起大落之下产生的冲动,会是好事吗?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既能去做我们早有共识的事,我也能以这个理由辞职。”宋玉芳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淡了,“你我都不是抱着混饭吃的目的才到银行来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是不该待在同一家银行的。这种关系会成为外人攻击我们的软肋,而受多了攻击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也会起变化的。于公于私,都是一个大大的隐患。我以为不是什么困难都值得用正面迎击这种最费力的方式来解决,至少这件事绝对不是。”
何舜清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柔地解释道:“我想过这个解决方式,可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你会怀疑我的诚意。而且,你那么喜欢工作,又那么拼命地其实,不用打听就知道,若不是最近银行里一片混乱,你的练习期满了,应该会得到一个不错的正式职务。”
宋玉芳却一点不为这个可惜,甚至对于辞职一事表现得很期待:“因为我特别的努力,我早就给自己预定了一个特别棒的职务。我想,现在正是我需要为自己的将来付出更多努力的时候了。”
何舜清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笑起来一时又摇着头表示困惑。
宋玉芳兴奋地打了一下响指,把谜底揭出来道:“因为,中国的妇女不仅要拥有自己的储蓄柜台,还应该有自己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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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拿着文件回到家里的傅咏兮,根本没有休息,而是打开了属于沈兰的一个小册子。里面清楚地记着关于蒋孟叟的种种行径,除了一直在串通内部人员,倒卖抵债物品获利,还详细记述了路政司在修路过程中,怎样谎报成本,骗去高额筑路费,又借官办转运公司偷运军火甚至是大烟。
第136章 揭露罪证()
傅咏兮合上册子,已没了生气的精力,心里闷了很久,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可以托付这册子的地方。沈兰的说法是完全有道理,正常程序里的监察部门,一定有蒋孟叟的人,否则他不可能嚣张这么久。也不能再借发疯的名义,总是越级报给总裁、副总裁,因为中行在这本册子里所牵涉的只是极小的环节。中行对于zheng府来说本就是个眼中钉了,再来掺和这种官场贪墨,两者的裂痕越撕越大,应该也不是银行高层所乐见的。
唯有先放一放这件事,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商量,比如等宋玉芳、何舜清都平安了,再来议这个烫手山芋。
打定主意之后,傅咏兮梳洗打扮妥当,顶着一双水肿眼,按时出门上班。
才走到门口,就见傅培勇敞着大衣,气势汹汹地等在那边,指着街门边的白墙问道:“这是什么,你搞的什么鬼?”
傅咏兮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一瞧,神色坦然道:“这个呀,征婚呗。”
“征,征什么?”傅培勇差点没为此吐出血来。
“听说国外兴这个,我就想试试啊。”傅咏兮耸耸肩,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
傅培勇藏在大衣里的手猛地一伸,手上攥着的水烟杆就要往傅咏兮身上砸去:“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傅咏兮抱着头赶紧四处逃窜:“你老人家讲不讲道理呀?是你总在家里说,这么大的姑娘还不嫁,难道还能吃家里一辈子吗?我现在正想办法宽您的心呢,您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傅培勇每回抬手打女儿,都抓不住人,急得大衣都丢在地上不管,当街就骂了起来:“我叫你现这个眼了吗?我是让你见见我那些年轻有为的世侄儿。你倒好,现成的人选见都不见,倒是把嫁不出去的话贴在我家门口膈应我。”
“老爷,电话电话!”傅太太从里头一路喊着便跑了出来,“好像是你的差事有消息了。”
傅咏兮趁机冲傅培勇吐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了。转出流水巷,一夜未眠的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挨着墙角直喘粗气。
“这是怎么了?”
有一个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傅咏兮抬头看,却是女师大的教员郁思白,便笑起来问道:“郁君,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还不知道吗?”郁思白托了托玳瑁边的眼镜,笑得眼镜眯成了两道缝,“报上说你在大门口贴广告征婚。虽然很像你会做的事,但又怕是报社以讹传讹。正好我今天路过这附近,想着过来亲眼探探,本不想惊动你的,谁成想却在这里碰上你了。”
“走,我带你去看实物。”傅咏兮得意地哼了一声,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而且我认为你来得正好呢,我有一件棘手的事,或许你能给我提供一些意见。”
郁思白不是个普通的教员,北京的女子爱国会还是他鼓励师大学生组织的。军警和学生最为对峙的时候,出面向警察厅要求释放学生的教员里,就有他的身影。还有报社撰稿等等的身份,是个既活跃又正义的进步人士,沈兰的秘密说给他听,傅咏兮是完全放心的。
“哎呀,怎么被人揭了?”傅咏兮对着空白的一堵墙,不满地扭了一下身子,指着上头没撕干净的四个角道,“喏,就是贴在这儿的,浆糊还没刮干净呢。”
郁思白看她如此认真,不由地一笑:“报纸上有照片的,那我也跟亲眼见了是一样的。”
随后,二人进了傅咏兮所住的院子。因为早晨的时间仓促,傅咏兮不能够从头至尾地说明白此事,只谈关于沈兰收集路政司官员贪污的罪证。
说罢,她又总结道:“我先告诉你我的立场。首先,我不信任那个财政部的一些人。就在昨天,当中行和安福系谈判的同时,财政部的临时调查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未经核实的证据在大堂拿了两个受冤的人,大白天的给了中行一记耳光。我很怀疑,是安福系在财政部的内应在搞鬼呢。至于中行的调查科,那我又不敢小瞧那个蒋孟叟。以他勾结的这些高官来推断,他在中行应该也有一整个利益链。万一调查科就是其中的一环,这些证据就是羊入虎口。况且,这里提到的筑路费只有一部分是中行负责筹集的,也就是说中行不能作为主要调查方。”
“这些狗官!”郁思白气得一拍桌子,立马就鼓励傅咏兮,“我们可以发给仍在秘密印刷的学生刊物,或许会成为一条不给贪官任何翻身机会的途径。我可以负责此事,只要你肯相信我。”
傅咏兮愿意就是相信,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把要人命的东西完全地推出去:“地下刊物揭露官场黑幕,那么你”
郁思白眼神冷峻而执着,丝毫不将安危放在眼里:“身为一个组织学潮的教员,我身上不在乎多一条两条罪名。但国家不能不在乎多一条两条蛀虫。”
傅咏兮摸了摸封皮,悄悄地把册子藏在身后:“我们还是共同承担吧,你今晚在学校宿舍等我,我抄了副本即刻给你送去,也省得只一个原本,被人盯上销毁了,就再也没有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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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傅咏兮为了揭露路政司的问题,临时决定请一天的假,想在家里尽快地抄完副本。
而宋玉芳则是急于要知道沈兰究竟出了什么事,决定只休息半天,下午就去银行报道,因为这样能向傅咏兮打听到最真实的消息。然而两个人就这样错开了,宋玉芳不得不绕一个原路,来到流水巷傅家。
劫后重逢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傅咏兮愁眉不展地取出沈兰的册子,一边请宋玉芳细看,一边向她详细讲了沈兰神志不清时所说的胡话。在她看来,那些胡话才是悲剧的源头。原来以为沈兰对于童年的记忆是模糊,却不曾猜到,被遗弃的伤疤一直埋在沈兰的内心深处。当时车站里的那位巡警不算什么坏人,否则沈兰今天的命运或许这还不如。可那位巡警却绝对不是个心细之人,他以为这种恫吓不过为了止住孩子的哭声,却不想被记了一辈子。
宋玉芳听完这些,赶紧地丢开册子,生怕自己断了线的泪珠子,会打湿上面的字迹。
傅咏兮接着提笔抄写,向着宋玉芳表明自己的决心:“我要帮她脱罪的,我相信她对于蒋孟叟的种种行径只是知情,而找不到可上告的地方。不然,她一定早早就要离开那个恶魔了。”
宋玉芳点头不迭,开始替沈兰筹划起未来的生活:“等事情了结了,我和她一起提辞职,免得在银行里受人闲话。”
傅咏兮先是点了一下头,又察觉这话不对,忙问道:“一起?你怎么也要辞职啊?学古人明志吗?”
这时,宋玉芳不免红了一下脸蛋,露出一种甜蜜的神情来:“我我是为了顺便结个婚。”
“真的啊?”谈论过沉重的话题之后,傅咏兮也为生活中难得的一点好事而雀跃不已,“会在哪里办呢,北京还是南京?”
宋玉芳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道:“我们想跟家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