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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胡子一翘,拍案而起指着何舜清便高声骂道:“妈了个巴子,一件衣服还有这穷讲究?”
打仗出身的人,一掌的力道不好以常人而论,满座皆为之一震。就连何舜清本人,眼皮子也颤了许久。
张庆元跟着站起身来,手挡在何舜清身前,不卑不亢地向张作霖解释:“我副手的意思是,如果要谈到公事,我们中行的习惯是在办公桌上谈。”
张作霖把碗摔在地上,一直骂到张庆元脸跟前去:“跟老子别来这一套,这个军费你要认,我好茶好酒待你,要不认——老子多的是手段!”
张庆元鼻子里闷闷地一哼,干脆闭上眼睛,把脖子伸长了一点,意思是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来人!”张作霖背起手,往后退了一步,吩咐道,“给张总裁找一张办公桌,我要请他好好地谈一谈公事。”
何舜清比张庆元反应更大些,立刻上前挡在了中间。
“着什么急,你这个大个人,我还能看漏了?”张作霖把腰间的枪往桌上一拍,往何舜清脸上一啐,“妈了个巴子!”
已有人颤着身子,举手站起来讨饶道:“大帅,我们认,认五十万。行市的确不好,如果不够请多宽限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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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一阵电话铃把宋玉芳从睡梦中叫醒,她扭亮了电灯,眯着眼对台子上的闹钟仔细辨认着。
刚过两点,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想必是急事。
还没接起电话,这个想法就已经惊得宋玉芳浑身汗毛竖起。
“小玉,是我呀。”
“娘舅,这么晚了有事吗?”宋玉芳的语气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孙阜堂有事,怎么也不会先来联系她,除非是
“舜清跟庆元好像被张作霖给软禁了。”
果然是何舜清出事了,宋玉芳一刻都等不及,匆匆挂断电话之后,首先想到去向上海中行求助。然后,跑到衣柜前,从里边随手抓下两件换洗衣服,往包里一塞,又把家里所有的存折现钞,一股脑儿地装进去。
这种动静把同住的傅咏兮也吵醒了,她披衣穿过客厅,敲了敲宋玉芳的门:“小玉,你怎么了?”
等到门打开时,宋玉芳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胡乱地束在脑后,脚步始终不曾停下:“我要去一趟北京,你一个人在上海,万事都要小心些,等我回来。”
不明就里的傅咏兮一路跟到公寓门口。
宋玉芳的鞋子换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解释原因。一抬头,眼泪瞬间落下:“舜清被张作霖软禁了。”
傅咏兮立马蹲下来,一只手伸到她脸上替她擦了一把,口中问道:“什么理由?”
“要军饷。”宋玉芳一跺脚,猛地往鞋子里一踩,拼命把眼泪收了回去。
眼泪不中用,一点都不中用。
傅咏兮拉着她再一次问道:“可是天还没亮,你现在就去吗?”
宋玉芳一面开门,一面说道:“我通知了上海分行,那边的熟人答应我,一定能帮我买到最早的火车票,路上也会托人照顾一二。你不用担心我,等舜清安全了,我马上就回来。”
“那你一路小心呀。”傅咏兮还是有些不放心,折回去拿了件外套,喊着便追了上去,“你等等,我陪你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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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芳首先要坐沪宁列车赶到南京,直奔浦口坐津浦列车到达终点站天津,再坐几个小时才到北京。
也就是说,即便路上一分钟不耽搁,她也不可能当天就到北京。更何况是,中途还要算上等车的时间。她望着窗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铁路梦。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个心怀天下的善人,以为自己的想法是救穷人于水火。到了这时她忽然意识到,铁路能救活的,何止是一种人呢。
北京方面,中行派了汽车去接。但事情往往越急越乱,宋玉芳并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接她的车子。别的倒可以不计较,只是如果有车来接,她可以把行李托付出去,否则这个样子上门去,实在是太狼狈太冒昧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只好先坐人力车把行李先放一放。
可是,家里还有另一个惊吓在等着她。
一开门,屋子里一片狼藉,柜子东倒西歪地大敞着,电灯被打得稀烂,连一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玉芳吓得手上一松,行李“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何太太,你回来啦?”隔壁的李太太听见这里有动静,就出来看了一看,“张总裁跟何秘书有消息了吗?”
“我想把东西放下就去打听消息的。”宋玉芳说着,手指着屋内,委屈得呜咽起来,“李太太,我们家好像招贼了。”
李太太却不感到惊讶,手帕一甩,也跟着哭了两声:“别提了,我们家也是刚收拾好的。九六公债这两天简直成了脱缰的野马,做空的客户怎么受得了呀。银行都不知道被围了几次,警察拿水枪打散了人群。他们知道这一片公寓都是银行的人在住,砸了玻璃爬进来,把屋子里值钱的都拿走了。你还好不在家里待着,我那天都要骇死掉了呀。北京是待不得了,我跟我们家先生说了,就是银行不肯把他调回杭州去,哪怕把工作辞掉,我们也要走的。”
来之前,只知道是人出了事,一来才知道,一切都不对了。
李先生跑出来拦着自己的太太道:“哎呀,你不要哭了呀。看看人家何太太,现在难道还在乎这点家当吗?”他又试着安慰宋玉芳,“何太太,你不要太着急了。其实就是你不来,银行也一直在想办法的。”
“两天了,我在路上两天了。”宋玉芳心里一片冰凉,落珠似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中行两天都没办到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小人物,能不能办成。因此,即便是在去找熊太太的路上,她也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希望。她甚至悲观地认为,这一路不是为了救人来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把所有的努力都做了,不要留下任何的遗憾。
第146章 营救成功()
幸运的是,当宋玉芳见到熊太太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好的。
熊太太向她说道:“龚部长出面都谈好了,人是不会有事的。但张作霖爱面子,自然不肯直接放人。”
这边说着话,外头陈四菊一路狂奔过来,喊道:“何太太,中行的车子来接你了,说要带你去大帅府呢!”
“太好了太好了,一家团圆了。”熊太太开心地过来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到车里去。
宋玉芳站在车门外,对熊太太告别:“熊太太,多谢你开解我。你自己也要保重,我看你生完孩子以后,精神一直不大好。”
“会的,你也是,不要太劳累了。”熊太太握了握她的手,许久都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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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帅府外重逢的一刻,当着外人的面,不方面将心中许多情感露在面上。
何舜清在拿家门钥匙的时候,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他想紧紧搂住宋玉芳,亲吻她,一直吻下去。
然而面目全非的家,打断了他一切一切的幻想。他以为自己几天几夜不曾好好打理的样子,已经是最狼狈最破坏重逢气氛的一件事了,不成想还能有更扫人兴致的事情发生在两人之间。
“隔壁的李太太对我说,因为九六公债的价格没能稳住,做空的客户砸了这边好几户人家泄愤,就连没在银行工作的,也有受一些牵累。”宋玉芳也只看过客厅的情形,一面解释着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面走到卧室里去检查。只见里面的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家里应急的钱也都不见了。因为何舜清是南方人的关系,总是觉得北方的冬天难熬,他在南京的母亲专门为他做了好几件御寒的皮衣,这时候也都找不到了。
何舜清进来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掉在床上的一张全家福,这原本是镶了镜框挂在屋子中央。“不高兴就砸那些身外物好了,何必连这种对他们来说不值钱的东西也不肯放过呢。”他抱着那张照片,发现玻璃把女儿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心里如刀刺一般地疼,就好像女儿真的被人划了一下那么疼。
“李太太还说,他们不要在北京待了,哪怕不要饭碗也要回杭州老家去。”宋玉芳从他手里抽出全家福,吹了吹上面的灰,又说道,“没事儿,我是准备明天去看看爸妈,就顺便带出去问问照相馆能不能补得跟原来一样。”
“北京的确是不能待了,我看你留在这里也不能休息,这一摊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收拾干净。”何舜清原地转了一圈,这两天本就没得休息,看到这一切更加地感到头疼,“这两天,陪你去岳父岳母家借住。然后,买四张火车票,你带着爸妈还有津方一起去上海。等安顿好了,小宝也可以接过去,免得你总是惦记她。”
宋玉芳点点头,随后又扑在何舜清怀里,死死地抱着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今天不去了,再坏也是我们的家呀。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家里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虽然知道那样想不好,但我羡慕李太太的话,哪怕你没有了工作,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好。”
何舜清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胡茬,忙推开她,道:“太扎了,你会疼的。我身上也太臭了,要洗一洗才行。”
“我帮你。”宋玉芳完全不等他回答,先就进了卫生间,把倒下的脸盆架收拾好,毛巾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从地上捡起刮胡刀,刀片朝外亮了一亮,嘴里还说道,“你到现在一定是没合过眼,自己做这些太危险了。”
果然是这样的,何舜清此刻看什么都觉得有点模糊,可能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他走到客厅里,把沙发上的杂物一扫,终于可以放松地躺下来养一养神了。
宋玉芳拿着毛巾和刮胡刀,替他脸上抹了一层白沫子。
何舜清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