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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一路吵到房里,早把宋太太给惊动了,也就奔到这边来问:“你们父女两个又怎么了?只要是一回来,就没个清静的时候。这家里简直是待不住人了,整天吵吵个没完。”
宋玉芳负了气,一改往日的乖顺,很有一股刁蛮劲儿,抄起手里的皮包对着床柱子就砸:“嫌我吵,干脆就让我出去独立得了!家里谁爱住谁住,老话都说养女儿赔钱,这会儿你们也该止损了。”
这样的新说辞,宋玉芳是说惯了的。
宋太太却听不懂:“什么直笋弯笋的,今儿吃白菜。要换口味赶早儿说啊,菜都下锅了,不吃就浪费了。”
如此一打岔,倒使人气也不是,哭也不是,笑起来又不合时宜。
宋子铭连连摇了几下头,一甩袖子,扔下话就走:“礼拜五我准回来,礼拜六咱们一家上大木仓吃饭。”
宋太太听了,甚觉惊奇,冲着丈夫的背影,一直喊去:“这又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还能想着喊咱们去吃饭?”
宋玉芳脸上虽挂着泪,倒也不免一笑,忍了一下才道:“妈,您啦没事儿干就管管津方那野脾气,别跟我这儿烦了。”
宋太太连碰了两个钉子,也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年轻轻的还烦上了,真会拍老腔儿。你瞧着我容易是不是?虽说咱家只四张嘴,可里里外外多少事儿啊,就靠我一个人张罗着。”
听了此话,宋玉芳心里就软化了下来。低眸望着手里的公文包瞧了两眼,然后走去开了带锁的抽屉,取出两张五块钱,递过去道:“我看家里也不缺钱花了,不如请个老妈子来。多的,就算做这月的饭菜钱。”
瞧见女儿有能力开支家用了,宋太太自然喜上眉梢。
不过,她还没接手,宋玉芳便又道:“别请太贵了,难说哪天经济就不好了。”说完,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月的中行简直是在演探险电影,一下子说有能力恢复兑现,一时间好评如潮,各种业务眼见着就红火起来了。一下子又说事先预计有误,即日起限制兑现金额,且不排除长期执行限制令。于是乎,先时的好评顿时成了声讨,客户纷纷成了苦主。
照这样下去,宋玉芳还真有些忧心自己会失业呢。不过,有了工作经验,再聘别的差事也不难,就是怕母亲着急,所以这些苦闷不好说出来。
果然,宋太太一点心都担不起。听见这样说,立马就把钱推了回去:“你要这样说,我还是多受着累吧。自己还闹饥荒呢,请了人还得管人家的嚼谷。得了,咱这一辈子就不是享福的命。”
“你还是拿着,少受些累,也少些抱怨。”宋玉芳追过去,掰开宋太太的手,使劲把钱往手心里一塞。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要是在家里能少听些抱怨,出门上班精神头也足一些,省得家里家外一堆的烦恼。
宋太太则在想,这钱拿在手上,请不请人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拿了去贴补家用,问起为什么不找老妈子,就说没有合适的得了。因就暗暗点了一下头,把钱揣进衣裳袋里,嘴里说道:“哼,我呀怨不在受累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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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玉芳一进大门,就听见几个同事提到沈兰一早就来报道了。
宋玉芳赶紧跑进去一瞧,人果然在:“呦,沈兰姐,你这就回来了?”
“幸而家里人对我上心,把实情说了,剩下的问题就不牵涉我了。”说着话,沈兰站起来,亲亲热热拉了她的手,“别说我了,银行怎么样,我托付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沈兰脸上的粉敷得比往日厚了些,这大概是为了遮盖憔悴的颜色。
宋玉芳在心里这样想,嘴上已经抱怨起来了:“快别提了,我以为啊我临时接了招待的差事已经够倒霉了,却不想你兼的那份投诉受理更难办。”
沈兰因笑道:“那我把事情托给了你,岂不让你难上加难了。”
宋玉芳付之一笑,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高高的纸堆里,拿出一份特地反着放的文书,指着上头的字道:“就是这个人,昨天拿着一张民国二年的五十元兑换券,投诉咱们不给兑。”
沈兰虽然蹙着眉,心里却没太在意:“眼下不是政策不允许嘛,极平常极无奈的事儿。我猜呀,这堆业务大半都是为这个。”
宋玉芳不住地摇着头:“不,我专门去查了受理文书看过了。那张兑换券票面灰绿色,但那年实际印刷的票面呈棕色。接待那位客户的柜员也说,手一搭便知道,那并不是道林纸。那个人昨天来了三趟,最后一趟让我赶上了。我也同他把话都说绝了,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听,反反复复地说,等财政部放宽了兑换额度还要来换的。我看呀,十成十是故意的。这要是没赶上限兑令呢,拿着假钞来闹事,该直接交给警察的。”
随着她一五一十地叙述,沈兰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点一点凝重起来的:“可是,这时候我们银行在外的信誉早已岌岌可危了。再有警察进进出出的,人家可不会探究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
宋玉芳双手一合,先重重点了一下头,接着道:“正是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位柜员才没有报警。警察一来,知道的只是简单的调查假钞,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以权欺人,要抓闹事的储户们呢。”
沈兰冲着手里的单子愣了好半晌,心里是毫无头绪,无奈地苦笑一下道:“既然我来报道了,这事儿理该让我来烦恼的。”
宋玉芳眼里,不免微露一点歉意:“我自己也有一堆难处,公债频频发生危机,我在前头挡得也颇辛苦。不然,我倒是愿意帮你一起忙完这桩公案的。”
沈兰却也很理解,连声道谢:“你向来爱帮忙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当口,谁不是手里一堆麻烦呢。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这份心。”
这时,外头有人喊道:“密斯宋,有家姓鄂的人家要找你去听电话。”
宋玉芳当即便反应过来了:“应该是鄂老太太。”随即,又想不明白了,“奇怪,她只是租保险箱,似乎牵涉不到这次的危机。怎样也大清早的,就来找我了呢?”
沈兰便道:“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我想啊,这有年纪的人呐,都容易操心。毕竟货币一旦撑不住,金条的购买力也会缩水的呀。她或许是想找个懂行情的人说说话,打听打听内情。”
电话接起来,果然是鄂老太太的声浪。她先是寒暄了一阵,问宋玉芳身体好不好,工作顺不顺。末了没话说了,却反而要她去一趟鄂府。
宋玉芳怕行里有事走不开,不敢轻易答应。等傅咏兮来了,才和她商量,该不该去。
傅咏兮便道:“你还是瞧瞧去吧。有时候体面人就是这样的,重要事不当面提,认为就是一种不尊重。隔着电话,她或许说得轻飘飘的,你去了,难说就为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来向你发急。所以,你还是去一趟,有话当面说。不过,我不能陪你,只能保证行里的差事一定都替你办好。”
“这样就已经感激不尽了,那我就趁早去了。”宋玉芳煞有介事地弯了一下腰,匆匆忙忙赶到了丰盛胡同。
第51章 地位不保()
鄂老太太早已是等在了客厅,一见宋玉芳进来,就拉着前后左右地验看:“丫头哇,听说昨儿你们银行的门都给挤破了,你伤着没有啊?”
这种情形下,竟还有客户关心她的安慰,宋玉芳不由地鼻子一酸:“没有,我很好。老太太,真得多谢您惦记着我。”
鄂老太太就这样一直攥着她的手,像个慈祥的老祖母那般,来回地抚着:“你电话里虽也说了没事儿,可我不见着你就不放心。”
宋玉芳只得起来,再蹲一个礼:“这下见着了,您该真放心了。多劳您惦念,我以后就更不敢出事儿了。”
鄂老太太被她哄得直乐,却有一丝担忧爬上了眼角:“女孩儿家家的,出去谋事业,辛苦自不用说,还要担着危险呐。你家里人也很挂心的吧?依我说呀,咱们女人都是一样的,趁年轻就该打算打算未来的归宿。没有什么比嫁个好人家更实惠的了。”
宋玉芳只管点头应承着,心里很觉蹊跷,好端端地把人叫来,就为说上这一通吗?她虽然见识过老旗人那堆规矩,但要伸手管到人家家里去,似乎反而是坏了规矩的。
这里头有没有什么隐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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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困惑,宋玉芳一路回到了银行。
忽然身后过来一个人,老远就冲她喊:“哎呦,你可回来了,今天这样热闹,你竟然还跑出去。”
宋玉芳回过神来一瞧,是她圈子的那位耳报神钟凯,因就笑答:“我不是留了话的嘛,鄂老太太非让我上门一趟。”
“玩笑话,别当真。”钟凯笑了笑,轻捏了一把她的衣袖,退到柜台后头,小声耳语道,“我跟你说,可不得了了。许大总裁不知抽了什么疯,今天上班呀,居然是让步军统领衙门的三个佩枪保镖护送来的,弄得好像有人要暗杀他似的。这一摆谱呀,大家伙儿可不更要说他了嘛。”
宋玉芳也不由地一声冷嗤:“他慌什么呀,难道为了昨儿记者会上说错了话?那也是他自个儿尾巴翘太高了,我可瞧过文书办准备的稿件,无一处未想到,无一处不谨慎。他那样给记者脸子瞧,纯粹是他自个儿事先未准备充分。”
钟凯听了不由一愣,要知道素日谈论这些时,宋玉芳的态度是最取中间立场的一个了,连她都这样抱怨起来,恐怕这许连山还真是悬了。
傅咏兮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听了他们半截对话,便搭腔道:“不管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官谱儿不适合在这种敏感时期摆出来。知道吗,众议院已经组织了特别委员会,悄悄进驻我们银行了。众议院认为,这次的风波,根本上是因为许连山急功近利,为了维护其个人声誉和地位,坐稳总裁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