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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女子银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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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整个银行的人都吃饱了,他们才会想到来管我们这几个人的死活。那是男人的世界,他们愿分一杯羹已经是仁慈了,不可能有所谓公平的竞争,即使我们追逐终生,中行的顶楼也没有一把椅子是属于我们的!”

    豆大的泪珠从宋玉芳的眼泪喷涌而出,她绕过餐桌,一把按住冷秋月的肩膀,圆瞪着眼珠嘶吼道:“如果我们连房子都没有,造了升降机也没用,如果妇女不觉醒,社会再公平也是毫无意义的。你不用去羡慕那些可以坐升降机的男人,我们有腿,我们靠自己走也可以走到顶楼的,不过费些时间罢了。男人造的房子,男人花钱买的升降机,他们当然先紧着自己用。等我们有一天终于走到了山顶,我们也可以造房子,我们也买升降机。我们也要参与游戏规则的设定,我们要把旧时代的游戏规则撕个粉碎,我们要大声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是我们不行,是规则的天平歪了!而这一切,会终止在我们手里。我的老师曾经告诫过我,今天吃苦,是为了明天不苦,后代不苦。我们都是进过学堂的人,我们应该懂得什么叫团结,什么叫抗争,什么叫义无反顾,什么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如果连我们都放弃,那么那些连‘抗争’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人,她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刚流了一点儿泪,只是走到第二步,我就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冷秋月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以更高的嗓门回敬着她,“我是个懦夫,我想就此认输了,不行吗?谁定的规矩,人只能往前,不能退后,是你吗?可你又是谁?你不过是个徒有热血手无寸铁的凡夫俗子,你无法保证你的憧憬会在我们活着的那一天到来,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懦弱?我要丢掉我的谨小慎微,从此也过那种张扬跋扈的生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有钱有势,揣着大把钞票金条成天进出银行的人,都是什么鬼德行。逼良为娼、侵吞公款、私开赌场、倒卖烟土、空手套白狼,更有甚者,手里有枪就敢强取豪夺。他们什么事不敢干,可只要有钱他们什么罪洗不脱?明知道他们的钱来得那样肮脏,我还是得点头哈腰地伺候着。说到这一点,你们觉得这份工作就那么干净吗?我算是看透了,这个世道,根本不会让好人有什么好报,更何况我在别人眼里,早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了!”

第100章 人去楼空() 
沈兰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转过身,擦去眼角根本停不下来的泪珠。

    只有宋玉芳慢慢地蹲下去,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想唤醒初见时的那个冷秋月:“你听我说,懦弱是本能,谁也不可能完全抵抗住。我也有无数个走不下去的瞬间,但我想试一试,用我的一生去试,万一就让我撞出了一条生路呢。人生到头,横竖都有一死,何不为自己也为后人拼一把,真要是也算死得其所了。”

    冷秋月忽地仰头,冷声嗤笑起来:“我不伟大,我也不想伟大,受尽折磨的伟人到头来能得到什么?是我死了以后,大书特书我以鲜血唤醒了沉睡的同胞吗?哼,得了吧,我不稀罕那些虚名。英雄若只有牺牲这一条路可走,哪儿有那么多傻子争着要当。”

    宋玉芳的声势明显弱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冷秋月淌泪:“算我拜托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是死啊活啊的,这太悲观了!我始终相信,理想是可以打败现实的。如果你认为不行,那是因为你对理想还不够坚定。你现在所走的路分明与理想相左,你是准备中途弃赛呀!怎么能回过头来对我们危言耸听,断言前面一定是死胡同呢?你并没有到达过终点啊,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片面的此路不通?你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我们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好吗,啊?”

    冷秋月沉默了,她伸出一只手去拉宋玉芳,同时起身挽住一旁的皮包。没有道别,放下包里的请柬,就走了。

    宋玉芳攥着那鲜红的喜帖,想撕又下不去手,她只是无助地推了推沈兰的胳膊,委屈地小声抱怨着:“沈兰姐,你刚才该帮帮我的。明知道是她在作践自己,我们作为朋友,总要用尽最后一点办法才是。”

    沈兰弯起嘴角,冷笑道:“劝人从良容易,帮人从良才难。”

    宋玉芳的手臂一下就僵住了,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沈兰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两个字用得不妥吧?”

    “是不妥,很不妥。”沈兰自嘲地点了点头,心道从良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怎样就随口说了出来呢?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时间流逝得飞快。

    沈兰很想回家去睡一觉,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对别人的命运自然更打不起精神来。可是宋玉芳表现得失魂落魄,这就叫人有些抹不开面子。最后,沈兰碍于面子,还是尝试着安抚起她来:“小玉啊,我们喊的这些口号,我们自己真的相信吗?就算相信了,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吗?”

    宋玉芳啜泣着先摇了摇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啊!总要有人顽固不化,否则我们这个民族怕是早就灭绝了。”

    沈兰一手扶着额头,疲惫地喟叹道:“是啊,我怎么忽然有一种也许我们就要灭亡的感觉呢?”然后,她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冷笑着望向宋玉芳,“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是从来都不读报纸的吗,还是天生的勇者无惧?这样的年月,你居然还相信坚持抗争是有意义的。革命者用鲜血点起的火苗,都已是风中残烛了,你就忘了革命吧。”

    宋玉芳眨巴着充满了陌生感和恐惧感的双眸,嘴里哼哼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半句完整话来。

    沈兰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带上宽檐帽,起身说道:“也或许我是多虑了,你是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你跟何秘书的事,该早一点儿定下,免得将来被别的因素干扰。其实秋月有一点想得很对,既然这个世道里容不得人端着身份过日子,就该早早地选择一个体面的交换方式。”

    宋玉芳不由地在这个初夏的日子里,打了一个寒噤,不可置信地低声问道:“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说得话那么玄,还那么古怪?”

    沈兰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故作坚强地笑了一下:“因为太累了,累到快没有意识了,说得都是些胡话你要不爱听,就都忘了吧。”

    屋子里一下变得冷清,甚至该说是犹如冰窖一般。宋玉芳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太陌生了,已不再是她熟悉的样子。

    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一年光景,却变换了那么多的心境。甚至连携手同路的人,也变了。一年前,满怀憧憬地来到中行,原以为会认识更多怀揣相同梦想的挚友,可是同行的日子竟如此短暂。

    此刻,宋玉芳最想做的便是冲到傅咏兮跟前,问问她会不会变。可她的病还没有好透呢,此时把这些事说给她去听,是成心不想让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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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冷秋月嫁人一事,虽然沈兰当着宋玉芳的面,说得轻轻巧巧的,但心里也不能够全然地同意,也还是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跟冷秋月好好地谈上一谈。或许她是缺少倾诉的对象,把话说开了,利弊自现,兴许事情就有转机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阵马蹄声,惊扰了满城睡梦中的百姓。

    沈家的佣人,提着空菜篮,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不能出门了,不能出门了,看样子是要打仗啊!”

    “怎么会这样?”沈兰散着头发,披着外衣下楼问道。

    老妈子颤着手,摇头道:“外头太吓人了,我都不敢打听,就是隐约听见人说总统都躲到哪国使馆里去了。会是谁打进来了,难道段祺瑞彻底跟黎元洪不合作了,闹得都打起来了?”

    沈兰显然不认同:“瞎说,报上不是说得好好儿的,张勋此次北上,定能平息府院之争嘛。”

    “要不是他们我就不知道了,我统共也不知道几个会打仗的名儿。”老妈子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径自去厨房里忙活。

    想要探听实情的沈兰,奔向门房去问:“今早的报纸呢,送来没有?”

    门房站起来答道:“小姐,您要看报吗?恐怕早上是没有了,路上都是兵,邮差怕也没敢出门。”

    而住在闹市的宋玉芳,被惊醒后,先开了窗户向外望。

    一群骑兵举着一面大旗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甚至都已飞得越过了院墙。

    宋玉芳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珠子,也顾不上披衣穿鞋,一路狂奔出屋。定睛再看那飘在半空的大旗,这才抬起手,惊呼一声:“天哪,怎么会是龙旗?”

    “怎么了,怎么了?”宋太太闻声赶来,只见又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经过胡同。

    不过这一次,似乎只是一些壮声势的小卒子。

    宋太太看着他们高高摇起的旗帜,不由地也是一愣:“呦,这是皇上家里的吗?这都好几年没见着了,今儿怎么又出来了?”说时,轻拍了一下宋玉芳的后背,冷哼道,“你还说我瞎听瞎传呢,菜市口相字那个胖胡子,他说天有异象,什么神龙回巢”

    “妈!”宋玉芳大喝一声,旋即脑中一顿,忙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脸上则毫无血色。她深怕此事会殃及池鱼,虽然着急害怕母亲那张快嘴,却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拉着宋太太,踮着脚走到街门边,指手画脚道,“从现在起,您一定别裹乱了,管好嘴别出声儿!咱把大门给顶上,哪儿也别去了,都待在家里别出声儿。天王老子来叫门,咱们也不能开,明白吗?”

    经这一提醒,宋太太才意识到,这街上的兵意味着要打仗,赶紧上去帮忙:“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就是嘴上爱说,我怎么敢开门呢,除非你拿枪来指着我。皇帝将军都吓人,总统总理我都害怕。我现在只要一听见有人在街上说什么天理啦共和啦,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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