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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柴每天一早就上山砍柴去,狸猫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可以一起跟随的这个可能性,而是每天窝在屋子里,等着阿柴带酒回来。
雪已经下了数日,今天难得是一个晴天,狸猫沿着雪化了的小路前进,避免自己那棕色的皮毛暴露在白色的雪地。
周围传来了去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们的声音。
“这种天洗衣服简直遭罪。”
“对啊,若是将水烧开混着雪水就不会这么冷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天哪来的柴火,除了阿柴那个傻瓜谁愿意在下雪天进山砍柴?他也不怕哪天就没命了,往年怎么没看他这么拼啊。”
“谁知道呢,据说是想要换钱买酒。”
“傻瓜就是傻瓜,为了酒连命都不要了。”
“我和你说啊,幸亏有了那个傻瓜,今年我们才可以不挨冻。他的柴火卖多少钱,还不是我们说的算?不论他砍多少柴,只要给他一坛酒的钱,他就会乐呵呵的接受了。”
狸猫听着那些妇人的议论,缩回了房屋与房屋间的阴影中。
那些买回来的酒,全部都进了狸猫的肚子,阿柴哪怕是一口,都没有喝过。
狸猫不是没有看到阿柴每天在风雪中进出,只是一喝酒,就什么都忘了。那些愧疚,那些良心的谴责,全部都在酒中化作一缕青烟,风一吹,就散了。
它给阿柴讲故事,和阿柴做朋友,所以喝着阿柴买的酒,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么?
狸猫默默的回到了阿柴的屋子,等着他回来——去和他道歉。
以后它会和阿柴一起去山里,会分一半的酒给阿柴,也会在风雪天和阿柴一起窝在屋子里,给他讲故事。
“然后呢?阿柴并没有回来吗?”看着突然停顿的狸猫,玲子忍不住催促着它讲述下面的故事。
“不,回来了,只是”
阿柴是遍体鳞伤的回来的。
他的脸上布满淤青,嘴角边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原本破旧的衣服几乎变成了一条条布带,就连鞋子都被血水染成了红色。但即使这样,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似乎受伤的并不是自己。
“对不起啊,狸猫前辈,今天没有酒了。”阿柴小心翼翼的看着狸猫,似乎他的话一出口,狸猫也会向那些殴打他的人一样,用锋利的爪子撕开他的皮肤。
“是卖酒的人打的你?”狸猫愤怒的问道。
阿柴傻笑着用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怎么会?卖酒的老板娘是一个丰腴的女人,人很好的。”
“那是谁?”
“狸猫前辈,你别怪他们。是因为今天我脚疼,走不动,砍的柴少了,还偏偏求着他们多给一些钱,他们才会打我的。”
在下雪天,就穿着一双草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入雪里,爬上大山,去砍那些用来换酒的树枝。
冻疮破了,烂了,流血了,化脓了又怎会不痛呢?
原来一切,都是它的错啊。
刚刚化形的狸猫,没有认真的体验过属于人类的感情,它只感觉心里很酸很酸,又如同一千只蚂蚁在啃食这它的心脏一样。
没有酒去麻痹那份强烈的愧疚,狸猫不知要如何去排遣内心那无比煎熬的心情。
是不是只要帮阿柴报复回去,它的心里就会好受点呢?
“狸猫前辈,今天还讲故事么?”阿柴期盼的看着狸猫。
“讲!那是我还没有成为妖怪时的事情”
一人一妖坐在火堆旁边,讲的人讲的心不在焉,而听的人则听得津津有味。
夜,狸猫拿着一根燃着火的树枝,找到了那家白天呲诈阿柴钱财的人家,然后用火苗点燃了房屋的一角。
狸猫本想将那户人家的房子烧掉,让他们在寒风中挨冻,这样的话,无论多高的价钱,他们都会去买阿柴的柴火来取暖了。
但狸猫没有想到,木制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当一间房子烧起来的时候,火势会无法遏制的蔓延到另一间房屋,最终连成一片。
狸猫看着将天空染成红色的大片火光,听着村民的谩骂和哭嚎,终于意识到——它闯了大祸了!
它惊慌失措的奔回阿柴家中,看着站在门口向外眺望的阿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阿柴是一个傻瓜,但有的时候傻瓜的心思却是最澄澈的,他们不会被表象迷惑,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
阿柴第一次没有露出傻呵呵的笑容,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狸猫:“狸猫前辈,做了坏事情逃跑是不对的,必须要向大家去道歉才可以。”
难道,就连阿柴也要把它交出去吗?
似乎感觉到了狸猫的恐惧,阿柴缓和了面容,重新裂开嘴笑着,露出了那一口黄牙:“谢谢你,狸猫前辈,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柴,所以这是阿柴的错。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阿柴再给狸猫前辈买酒喝好不好?狸猫前辈今天晚上不开心,一定是因为没有喝酒的缘故。”
等等,阿柴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这明明是它闯的祸不是么?怎么会变成阿柴的错呢?
但只要一想到愤怒的人类将它撕成碎片的场景,狸猫就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明,明明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我做的不是么?”所以为什么非要不打自招呢?
“做了坏事一定要道歉。”阿柴固执的摇头,然后主动的走向了慌乱的村民。
阿柴你这个大傻瓜!
狸猫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因为你们打了我,很疼,我才把房子烧掉的。但是做坏事是不对的,所以我要向你们道歉。”阿柴一本正经的对着村民说出了这番话,然后跪在了地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道歉就有用吗?烧掉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我会还给你们的。”
“就凭你这个傻瓜!你拿什么赔!还不如干脆把你打死出一口恶气!”
在这个时候,谁是罪魁祸首已经不重要了,当损失注定无法得到赔偿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的窗口。
狸猫躲在角落,看着村民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阿柴身上,阿柴只是一声不吭,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来替它赔罪。
它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告诉那些村民:火是它放的,和阿柴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但是
那些火光中的人影,就如同恶鬼一般,在那里群魔乱舞。
对不起,阿柴真的对不起!
它怕,它真的好怕!
所以它像一个懦夫一样的逃跑了。
就那样,逃跑了。
等到它修炼有成,可以完美的变成人类的时候,它一定会回来,和阿柴道歉的,一定!
“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阿柴的房子已经没有了。我想到阿柴说过,他一直都在一个丰腴的女人那儿买酒,于是我变成女人的样子,在这里等待着阿柴,可是阿柴一次都没有来过。”
想必第二次来到人类中的狸猫,用着“阿才”的名字,扮作“阿柴”的性格,就这样傻乎乎的不断的等着。
“所以,你根本没有向其他人打听过阿柴的存在么?”玲子问道。
狸猫露出十分迷茫的表情,就这样看着玲子。
“好吧,我就知道。”玲子叹息。
阿柴是傻瓜,狸猫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这个世上能够再多一些像这样的“傻瓜”,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
连傻瓜都明白“做错了事一定要道歉”的道理,偏偏许多聪明人就是不明白、不去做。
要打听阿柴的消息并不难,“曾经放火差点烧掉整个村子的傻瓜”,单凭这一点,绝大多数的村民应该都知道“阿柴”这个人的存在,前提是
那时的时间并没有和现在距离太远。
“阿柴是吗?”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在地上磕了两下烟杆,“那个傻瓜为了赔偿受到损失的人,拼命干活,年纪轻轻就死掉了。”
死,死了?!
狸猫如遭电击,呆立在原地。
明明就一眨眼的功夫,为什么阿柴就会死掉呢?
玲子看着狸猫瞬间凝固的表情,没有说话。
这,是早就猜到的结局不是么?
人类的时间,妖怪的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一个妖怪犹豫不决的时候,在一个妖怪吃饭睡觉的时候,在一个妖怪修炼冥想的时候,或许,几代人的更迭,就那样悄然无息的完成了。
所以,大多数妖怪都生活在深山老林,不愿意去和人类接触,因为它们不愿一个人品味那份被时光抛弃的寂寞。
待她和晴明不,晴明的寿命或许还有很长,长到可以一直陪伴着他的式神走过那段时间的长河。但玲子不一样,对玲子而言一辈子的时光,是不是对晴明来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日子呢?
这些问题。玲子不愿想,正如狸猫不愿想阿柴已经死去的可能。
“但是,阿柴在死前好像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在村子西面的屋子里,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老人慢条斯理的补充道。
一个人死了,但他们的孩子还会继续活着。
所以,总有那么些放不下的妖怪,会选择去守护那一代又一代的后人。或许,在某一代人的灵魂深处,还有着那似曾相识的东西。
玲子一行人沉默的走在通往阿柴后人家的路上,狸猫依旧保持着“阿才”的样子,只是胖乎乎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你为什么要取‘阿才’这个名字?”玲子轻声问道,但狸猫没有回答。
“是因为想要纪念阿柴不是么?所以你每天都学着阿柴的样子,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你难道不觉得,每次你对别人笑得时候,每次你喝酒的时候,都能够看到阿柴的身影么?”
“一个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所以他们需要传宗接代,需要养儿育女,因为他们希望,即使他们化为了泥土,也可以有人继承他们的那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