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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她不是去会情郎,便是要去扮鬼吓人了。”狄安安看向白沉声,问道,“可否问白老爷,白小姐与她亡母有几分相像?”
白沉声张了张嘴,愣了半晌。末了开口,声音沙哑:“婷婷与我七八分像,嫣嫣像她母亲。”
“那便是了,”狄安安了然,“化了浓妆,又瞧不真切,白小姐扮起她母亲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可我觉得奇怪的就是,为什么栏杆上没有擦痕?她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
她微微一侧脸,王大夫适时地走上前来,恭敬道,“刚刚我给小姐把了脉,发现她之前就有中过极轻量的曼陀罗的迹象。”
狄安安生怕这说得不够具体,又问了一句,“如此会有什么症状呢?”
王大夫答道,“会迷人心窍,神智变得不清晰。”
狄安安这才转头,对白沉声说:“刚才王大夫这样告诉我时,我才发现一切迎刃而解。白小姐闻了有曼陀罗的熏香,旁边又没有侍婢拦着,自然受了蛊惑,自己爬上栏杆,掉了下去。”
旁边的沈亦晗本来听得入神,此时却有了疑问:“如何中了曼陀罗的毒便一定会爬上栏杆呢?”
狄安安唇角微扬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中了这迷魂香。白小姐已经困在她母亲的事里半年未能走出来了,如今这星星之火,便燎了原。”
白沉声若有所思,眸色渐深。
狄安安又看向他身边的薛凝碧。真相已尽数出大半,连地上的连翘都无丝毫分辨之力,眼前的美貌女子却似毫不在意,依然镇定。
她见狄安安的眼光扫来,便开口问了一句,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自乱阵脚:“可否问狄姑娘,嫣嫣怀疑我也好,我买通连翘也好,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嫣嫣昏迷不醒,自然是你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又有什么证据呢?”
“可巧呢,”见她终于说话,狄安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的笑意更加冷上三分,“那日我去宝珠阁,见你买了几对好耳坠,其中一对,此时就挂在连翘的耳朵上呢。”
地上泪眼婆娑的婢女身躯一震,咬着下唇,终于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白沉声下意识往连翘的耳垂看去,见一对成色上好的玉坠在耳畔晃晃悠悠,秀雅端丽,心中火气顿起。主子还卧床不起,奴才就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竟然还是背主的罪证,倒是胆大包天,罪无可赦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直接拂了那茶杯到地上,怒喝:“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狄安安没想到白沉声竟是这样冲动的人,连忙拦下,“白老爷,此女还要作为人证上堂,先留着她活几天。”
“简直是反了天了!”白沉声没再坚持,却还是怒火中烧,终于想起他身边站着的美人,“凝碧,你有什么话反驳吗?”
狄安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现在白老爷这样问,分明是帮薛凝碧开脱的态度。
可是害人受罚,杀人偿命,大骁的律法上写的清清楚楚,她狄安安在此,又岂会让这蛇蝎美人逃脱了去!
只见薛凝碧一滴泪挂在香腮旁,让人怜惜地恨不得抱入怀,啜泣道:“老爷如此问贱妾,贱妾又敢说什么?狄姑娘分明已经认定是贱妾做了这腌臜之事,姐姐过世之事终究还是瓜田李下,惹人猜疑了。贱妾今日便用这条命,来证明贱妾的清白!”
狄安安简直要为她的好手段鼓掌了。
这个女子,深知自己的优势,以退为进,见招拆招,刚见混淆视听不成,便使出博得同情的招数,让人应对不暇。先前见祸水引不到沈墨的身上,今天又使出了第二招,拉了一个小丫鬟半夏出来当这个替罪羊,连半夏害人的动机,都找的无可挑剔。
只可惜她遇上了自己。
狄安安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薛凝碧,讥讽笑道:“薛姨娘也别急着表忠心,我们且等一会儿,白小姐醒了,自然有定数了。”
可是她的话却淹没在连翘的尖叫声中。
薛凝碧转头,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本来梨花带雨,这诡异的笑容只让人觉得寒意顿起。
那笑意一闪而过,只有狄安安一人看到。
薛凝碧随即凄厉地喊了一声“冤枉”,巧妙地躲过狄安安的钳制,宽大的衣袖匆匆扫过狄安安的指尖,一下便往房间里的柱子上撞去。
狄安安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咚”地一声,终于有人被惊醒。地上一滩血慢慢蔓延开来,白沉声战战巍巍地站起来,声音颤抖,喊道:“快!快!救人!”
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也惊动了狄明喆。
狄明喆当官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办案能办到差点将人犯逼死的地步。
薛凝碧没有死,但也算是半死不活了。她失血过多,也和白家小姐一样,陷入了昏迷。
狄安安一想到她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总是不寒而栗。
她活了两世,抓捕的案犯无数,可也断没有人像薛凝碧那样果决,以自己的性命一搏那似锦前程。她
到底为了什么?只为了自证清白吗?可是那一下凶险至极,如果连性命都丢了,何来福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呢?
狄安安只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而且,狄安安干警出身,虽说现在身子羸弱,却还懂得这些古人不明白的所谓“巧劲儿”。
薛凝碧看似无意,却能轻易躲过她的钳制,实在令人不容小觑。
本来清晰明朗的局势,瞬间又变得那样迷雾重重起来。
她放下手中拨弄的树叶,坐在地上,又开始发愣。
“狄姑娘。”身后低沉悦耳男声响起。
狄安安回过神,有些无奈地扬了扬眉,这声音一听便知是沈墨。人的容色惑人,他的声音里也藏着一股蛊惑的吸引力。
她已经整整两天未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出现,是不是来笑话她的。毕竟,之前她那样信誓旦旦地抓住凶手,现在,似乎——她自己被凶手反咬一口了。
“沈公子。”她微微侧过脸颔首,并未起身。
狄安安的小破院儿日渐衰败,古木枯黄,树叶凋零。秋蝉在高大的银杏树上悲戚地长鸣,夕阳照在小小的假山水潭上,散发着温和的光晕。那光晕里映着碧霄上排云群鹤,也有人着热烈红衣,微笑缓缓而来。
狄安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自古逢秋悲寂寥,这萧索秋意,被那人的绯色照得,也无丝毫清冷之意了。
沈墨笑道,“在想什么呢?”
“白家的案子。”狄安安撇过脸,言简意赅道。
“我听说了,”沈墨在她身旁站定,“没想到你这个神探,倒被她摆了一道。”
狄安安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如今狄明喆怕白沉声找上门来,把狄安安禁在府内,总归是不再愿意她插手这个案子了。
沈墨也坐下:“我还听说,狄明喆有意直接把这个案子判为意外。”
狄安安听了,倒是不由得震惊:“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我这亲爹还能想起来保护我。”
末了,她眯了眯眼睛:“薛凝碧,怕不是早就料到局势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真是好手段。”
沈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飞扬的笑意,转头看她,意味深长道:“我也少见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这京城,似乎有些暗潮汹涌的意味。”
狄安安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夺嫡的大幕渐渐拉开,太子空占着中宫嫡子的名头,对权势毫无恋栈之意。反倒是三皇子已经信誓旦旦地张开他的利爪,伺机扑杀。
安西王府身为皇后母族,天子外戚,自然也无法从这场夺嫡的漩涡中抽身。他由皇后姑母抚养成人,与太子更是表兄弟,自然是保皇一党的中流砥柱,可子竹
沈墨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想什么?他怎么能怀疑子竹与他的溶血之情?保皇党也好,秦王党也罢。夺嫡终归是皇家的事儿,他们这些外人再怎么掺和,也越不过宝座上那位的心中所属。
想到这儿,他骤然想起允诺狄安安的事,道:“你父亲的事,以后无需担心了。”
“什么?”
狄安安刚才陷入恍惚的遐思,一时没有听清楚沈墨说了什么。
“我说,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沈墨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狄安安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平日清冷的芙蓉面上只是呆愣神色。沈墨只看到她灿若星子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只觉得安静闲适,语气又软了三分,低低应了一声,只希望这一刻长久些,再长久些。
狄安安的心里只觉得惊讶。
当时她答应他,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致,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把这事办好。有了狄明喆的首肯,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参与这个案子,因此他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不用担心,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谢谢。”她垂眸,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这世上,待她好的人实在不多,从前有姨姨,后来只剩了一个桃枝,可眼下,她竟然能又得到这样的馈赠。
“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自然。”狄安安点头,又转过了脸去。心下太欣喜,面上又习惯不会表露半分,如此,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只能听得那银杏树上的秋蝉长鸣,让人有些怅然。
“亦晗呢?”沈墨这才发现聒噪的沈亦晗并不在此处。
“我让他悄悄呆在白府看着。白小姐那里,我始终放心不下。”狄安安抬首望天,道:“她在白府势单力薄,长姐出嫁,母亲过世,万一被下了黑手,我们便永远无法还她真相了。”
沈墨挑眉,再次看向狄安安。这个少女,坚韧果决、面冷心热、公正不阿,大胄刑场多少年未出过这样的人,如今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