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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摩尼教自唐高宗时传入中国,武后当政时曾亲自接见该教使者,并留他在京讲经。'10' 摩尼教崇尚光明,认为世界就是光明与黑暗的两极斗争,由于其教义特殊,在很多国家地区传播时都受到抵制,以玄宗盛唐之包容大气,依然下令禁止,由此更凸显出武后竟然予以官方扶持的特殊。武后对于光明、日月的特殊爱好是可以找出很多例子的,这里不妨看看她对几位子女的命名:
长子李弘,取自当时流行的太上老君入世应劫的传说,李弘便是传说中老君下凡化身为人的名字。
三子显,由于和玄奘法师的特殊关系,是佛教史上颇有名气的佛光王。
幼子初名旭轮,后改名为旦,都是太阳初升之意,“旦”更将日字的字形嵌入其中。
紧接着生下幼女太平公主,按照雷家骥先生的考证名叫李令月,和旦的名字相对应,正有着日月凌空之意,似可作为武后日月崇拜的又一佐证。看来,黄易编排她是魔门传人倒也不算全无根据^_^ 倒不是说她一定是摩尼教徒,但应该有受摩尼教义的影响。关于摩尼教义和对武后施政的影响,下一章神道设教部分会有详细论述。
综上所述,武后一手创建的东都明堂简直是个融会了儒、道、佛乃至域外宗教的大杂烩,更不顾儒生一再要求的明堂应该保持上古时期“茅宇土阶”、不事修饰的朴素简洁,务求华美鸿丽,所动用的巨木据说需要一千人才能拖动。底层四面象征四时,为布政之所,武后在这里发布各种政令。中层为八角形,上立重檐,雕饰着九条金龙,众星捧月似的捧着一个圆盘,其上为明堂的最上层祭天之所。而宝顶赫然竟是一只高达丈余的铁凤凰,黄金为饰,昂首振翼,直欲破空飞去,背负着悠悠白云,渺渺苍穹,将人们的视线引向高远辽廓的天宇,上天的眷顾仿佛通过这座宏伟的建筑,时时垂布下来。整座建筑雕金饰玉,极尽奢华,宛如纣王行乐的鹿台。但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顶端那只傲慢的宝凤,丽日当空下舒展着灿烂的双翼,似乎浑身都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强悍姿态,令其下的九条雕龙都黯然失色,沦为陪衬。这实在太太太太过分了!
(本节未完待续)
'10'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杨鸿勋:《自我作古 用适于饰——武则天标新立异的明堂》
'11' 明人何乔远《闽书》:(摩尼在波斯灭度之后),“以其法属上首慕阇。慕阇当唐高宗朝行教中国。至武则天时,慕阇高弟密乌没斯拂多诞复入见,群僧妒谮,互相击难。则天悦其说,留使课经。” 慕阇与拂多诞都是摩尼教对高级僧侣的专称,据摩尼教经典《摩尼光佛教法仪略》载,慕阇为第一等,意为“承法教道者”,拂多诞为第二等,意为“侍法者”。
见过东陵石碑的人,都会对慈禧凤在龙上的设计创意留下深刻印象,然而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武后便将一凤九龙的造型直接搬到了儒家圣物明堂上面,气魄和格局远非慈禧能比了。 “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武后毫无顾忌我行我素的专断与任性,在明堂的建筑设计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或许,她就是要试验人们的心理承受极限以及她对政权的掌控程度。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加码,总有一天,人们会从最初的震惊和反感,逐步过渡到麻木的接受,她有这个耐心和能力。明堂的建成,是历代帝王的梦想,甚至比泰山封禅还要难以实现,如今却在她的手里完成了。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证明,世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她曾是参与主持封禅大典的第一位皇后,也是设计建筑明堂的第一位太后,下一步,还有什么梦想没有完成呢?
她仰望着明堂之巅那只神秘的金鸟,西周圣君治世的神圣和庄严仿佛藉着金凤而复活。那是她的明堂,每一处装饰都打着她特有的痕迹,那武王周公所缔造出的煌煌成汤之业,是她正欲重振的先祖的骄傲与荣光,虽然很多人也许会对她的乱攀亲戚不以为然^_^ 是不是儒家经典旧制中的圣物有什么关系?这是她的圣物。
饰以黄金,缀以珠玉,重重叠叠的装饰几乎令人窒息。色彩在泛滥,光影在流动,仿佛梦想带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当头压下,难以抗拒却又感觉甜蜜。三重空间,各逞奇巧,每上一层,便多一重期待,多一重祈愿,不断地累积,向天空徐徐逼近,最后倾注在昂首振翼的宝凤身上,探询而挑衅地凝视着云天深处冥冥中那不可测度的天意。
于彼新邑,造我旧周。光宅四表,权制六合。
这高耸入云气势慑人的明堂,便是她亲手创建的图腾,在洛阳城的正中心,在乾元殿的旧址上,伴随着这座凌空而起的华美建筑,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上元二年,以武后的容颜为原型的卢舍那大佛完工,此举令人联想起昔日鲜卑帝王“凿石造佛,如朕帝身” 的豪情。卢舍那,梵文意为“光明遍照”,正与武后日后的自我定位相配合。
同年,太子弘去世,武后借机拉拢裴炎,势力成功渗透入宰相之列。之后联合裴炎之力,连废章怀太子、中宗,借势囚禁睿宗,临朝称制,总揽大权。
文明元年8月高宗下葬,9月武后宣布改元光宅,东都改名神都,同时大改官制名称,旗帜一律改为金色,——唐属土德,按照五行相生的观点太后若建统绪则应属金。江山变色的预兆已隐隐出现。
接下来武后连杀裴炎、刘祎之等人,整肃朝臣,大开告密之门,钳天下之口。十道御史,分春秋两季巡行全国,监察四方,将国家机器紧紧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此基础上,武后隆重推出即将建立的新王朝的标志性建筑——明堂,明白地表示出以凤压龙的决心。
至此,太后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然,已无人能有回天之力。
最后这关键性的一步,由她的侄儿来帮她做到。垂拱四年的这个春天,武承嗣派人在一块白石上镌刻出“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大字,杂以紫石等药物填塞,白石莹润如玉,字形古雅朴拙,如天外之物,然后找人奉表献于朝廷,声称这是从洛水里面找到的。“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传说中,这是只有海晏河清、五谷丰登、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等等中国传统政治追求的最高目标实现后,才会出现的最大样瑞!
武后绘制的这幅长卷,此刻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微笑着接受了这份特殊的礼物,瑞石来自洛水,必为天授圣图,她将亲临祭拜,并自上尊号“圣母神皇”,开帝王自上尊号的先河。当天子仍然在位之际,皇太后上此尊号自称神皇,可谓史无前例。但更让人心惊肉跳的还是太后下的拜洛诏书,声称她将于十二月亲临洛水举行受图大典,之后坐明堂接受群臣朝贺,因此特别要求各州的都督刺史及李唐宗室外戚都需要在拜洛大殿之前十日齐集于神都。嗅出了这道旨意背后的森森杀机,一直对太后诸般行为隐忍不言的李唐宗室这回终于坐不住了。
(本节未完待续)
对于初唐历史比较熟悉的读者应该会知道,当年高祖李渊太原起兵并成功地夺取天下,借助宗族之力不少,初唐统一战争中领军挂帅的俱为李唐皇室,战死的王级烈士都有两位。高祖开国之后,以局势尚不明朗,欲强宗室以镇天下,广封宗室数十人为郡王,这些皇室宗亲集地方军政大权于一身,权势极盛,不少卷入了武德末年的太子建成与秦王世民之间的夺嫡之战。及至太宗即位,大力加强君权,除了军功卓著如李孝恭等寥寥数人,其余均降为郡公。高祖诸子及太宗庶子大多外放为刺史,实权则掌握在长史手里,无法参与中央高层的权力斗争。他们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却基本上无事可做,便寄情于书画音乐之中悠游度日。如高祖之子滕王元婴为后世滕派蝶画的鼻祖,韩王元嘉工书善文,所交皆当代名士,藏书之丰为大内秘府所不及。他们是艺术家和文学家,却不是骁勇的战士和精于谋算的政客,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日子过得也算清闲自在。
但高宗上台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高宗的储君之位来得并不容易,自己也比较心虚,长孙无忌一掌政就杀了几个亲王,高宗亲政后情况更为恶化,他的疑心病比长孙无忌还厉害(奇怪的是他对太太又很放心…_…|||),进一步加强了对皇室宗亲的监督。他的亲哥哥蒋王恽被人诬告谋反,竟然连抗辩都不敢便惶惧自杀,可见李治对宗室的防范和监管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经过燕王忠案、章怀太子案等一轮又一轮的清洗,到了垂拱四年李唐皇族仍然在世的已经不多了。
高祖二十二子尚存四人:韩王元嘉、鲁王灵夔、霍王元轨、舒王元名。
太宗十四子尚存二人:越王贞、纪王慎。
高宗八子之中,武后亲生的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在囚禁中,然后就只剩下上金和素节这两个早已被炮制得半死不活的庶子了。皇族亲王也就只剩下这八人以及他们的子嗣了。
武后亲政之后,表面上仍然对高祖太宗诸子极尽礼遇,全部尊为三师三公,但却没有丝毫实权,封邑频频调动,不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做刺史太久,暗地里安插亲信监视,大开告密之门。这些宗室地位虽尊贵,但有封爵而无国土,有虚职而无实权,自身又处于重重监视之中,虽然知道太后心思不善,却也只能坐观其变了。徐敬业之变,武承嗣便向武后建言借机剪除诸王,但武后认为时机未至,反而任命李唐宗室李孝逸为主帅去讨伐叛军,果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随着武后对帝国控制的一步步加强,李孝逸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垂拱三年被流放岭南而死。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太后顾念他的旧功而法外施仁了。看在李唐宗室眼中,岂会没有兔死狐悲之感?武承嗣的建言,诸王不能没有耳闻,疑惧重重反侧难安之心,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