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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趁着红灯的当口,他捞出手机,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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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徐宵穿过疯长的草丛,雨水毫不留情地拍在脸上,又沿着下颌慢慢往下流,最后淌进胸前时却依旧冷冰冰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衣服吸饱了雨水,很是沉重。头发一绺一绺地沾在额前,让他看上去分外狼狈。
“怎么不撑把伞呢?”
背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意:“容易感冒。”
一方黑色的伞撑在了他的头上,把雨水隔开,却隔不开密密的雨声。
裴渊站得很近,几乎凑到他身前。
徐宵往前略微走了一小步。
“裴渊。”男人冲他伸出手。
那是双明显养尊处优的手,白皙细腻,泛着莹润的光泽。
“你和念念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徐宵回身,没理会裴渊伸出的手,而是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倒是挺像阿久。”
尽管那张照片的年代久远,但裴渊似乎并没有怎么变。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在他的眼角眉梢添了些成熟的风采。
“阿久。。。。。。”裴渊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你相信命吗?”过了一会儿,他不笑了。
徐宵瞥了他一眼。
“我的两个儿子都在你身边,一个亲亲热热地叫你爸爸,另一个被你拐上了床。”裴渊一哂,“每当我想起这两件事,就觉得不可思议。总会想你是不是上天专门用来克我的。”
“如果真有这种说法,我倒觉得你挺克我们缉毒队。”徐宵冷笑。
野草肆无忌惮地生长,覆盖了坍塌的废墟。偶尔有点点艳色从草丛间露头,很快就被雨丝打落在地。
“你有证据吗?”裴渊幽幽地呛声,“徐处长,不该说的话可别说。”
“你放心,我身上没带录音笔。”徐宵知道裴渊的顾虑,“我既然把你一个人约出来,就不会考虑那种手段。”
裴渊笑了笑:“那徐处长先说,我听着。”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二人只不过在闲谈。
“没有什么可说的。”徐宵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出裴渊撑在他头上的那把伞。
雨水流进眼里,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就像你说的一样,我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揣测。”
“揣测也行啊。”裴渊攥着伞柄,“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真相,悠悠众口里的真相?”
徐宵深吸了一口气。
他见过很多种类型的犯人,裴渊这样气定神闲的也有不少。但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祁承的反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安排的。”最后,他还是顺着裴渊的话往下说。
“当年风声紧,不可能全身而退。你们最初应该就没想着能保下所有人,与其等着被我们捉到线头一锅端,不如自己主动送上来,用最小的损失保全最大的利益。”
裴渊只是笑。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们也相信了祁承,最后只要把你们留在那里的替死鬼收拾干净就行。”徐宵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你没想到,祁承送到我们这里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你的亲生儿子。”
提到念念,裴渊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是啊。。。。。。”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只有裴久川一个儿子呢。”
徐宵皱了皱眉。
“他的妈妈瞒着我,所谓的爸爸也瞒着我。”裴渊抬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徐宵,“作为亲生父亲,我是那个最后知道孩子被送走的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如果你指的是抛弃陈芊母女的话,那我觉得是挺可笑。”徐宵懒得搭理他的话,“陈池鱼长这么大,你去看过她一次?”
少女一人独居在老城区里,倘若裴渊有心,哪怕不去见她只给生活费,也远远不会是这种场面。
“我没有抛弃她们,是她们抛弃了我!”听到徐宵这么说,裴渊的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怒气,“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徐宵盯着他。
察觉到徐宵的视线,裴渊顿了顿,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方才温和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芊芊。”他一字一句。
“你的爱就是连个最起码的名分都不给,让她们住在犯罪率高的老城区?”徐宵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名分?”闻言,裴渊笑了,“裴久川知道你这么着急替他的后妈说话吗?”
“我不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不爱我,家族联姻没什么意思。”他伸手,掸掸被风吹到肩上的雨水,“但现实就是现实,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拘泥于无用的条条框框。”
徐宵挑眉:“那你当初认识陈芊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恐怕你压根就没提自己的家庭,直到她怀孕,你把她带回垚江,才坦白了事实,对不对?”
雨下得更急,徐宵不得不抬高声音。
“所以她才选择离开你。你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用强,只能由着她去。”
“我爱她。”滔天的雨水中,裴渊再次强调了一遍,“她的想法我都会尊重,我不想伤害她。”
“池鱼那丫头跟她妈妈脾气太像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不肯要我的钱,也不愿意搬出去。大概。。。。。。”
他低头,苦涩地笑笑:“她很恨我。”
“裴先生,不用在我面前表演得这么可怜。”徐宵冷声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心里应当有数。”
“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裴渊把伞扔在一边,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我的爱人死了,我的儿子女儿都不认我。”
“权力和钱。。。。。。”他呵呵一笑,“有什么用?”
“再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怎么开心。”裴渊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徐宵,“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你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徐宵看着裴渊,那双眼睛和裴久川一模一样,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他别开眼,轻声道,“无论是当年在医院,还是这些年办案的时候,你都有机会杀掉我,把念念抢回去,不是吗?”
男人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
“或者不杀我,直接从祁家带走他。给上个几万块钱,祁承的父母肯定会同意。”
看着裴渊越来越差的脸色,徐宵勾起嘴角。
☆、死生(40)()
吕骄阳见到裴久川;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车一停;裴久川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没管身后连声叫唤的曲七;一个人往局里冲。
“你等一等。”吕骄阳伸手拉住了他。
年轻男人的手臂绷得紧紧的;脸上面无表情:“放手。”
“我有话跟你说。”吕骄阳并不在意;把裴久川拉到了一旁。
“我知道裴渊是你的父亲。”他手上施了几分力气,“但我要你明白一件事;如果你因为这个包庇裴渊;而陷徐宵于险境;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裴久川抬头。
他仿佛没听到吕骄阳的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吕骄阳松开了手。
眼前的年轻警察远不像前几次见面时那么青涩;看他的眼神中一点感情也无;宛如在看一件死物。
“蒋诚在哪儿?”裴久川开口。
“那边的审讯室。”吕骄阳抬手指了指。
裴久川没多说;径直朝审讯室走去。
蒋诚一脸漠然地坐在那儿;并不抬眼,对面是抱着手臂的小鸽子。
“小裴?”见他来;童小鸽站起身。
“这里交给我就好。”裴久川的语气放软了一些;冲小鸽子点点头。
“少爷!”
一直不吭声的蒋诚看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听我。。。。。。”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没事。”吕骄阳拽住想要冲进去的童小鸽;“让他自己来。”
被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蒋诚抽了抽嘴角;感觉有暖暖的液体正沿着下颌往下流。
“你什么时候去了他那边,爷爷知道吗?”
裴久川没有再动手,而是掏出手帕;一脸嫌恶地开始擦手。
“少爷。。。。。。”蒋诚抬头看他,“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家业迟早要在大爷手里!你剩下那几个叔伯根本分不到什么!”见裴久川一脸无动于衷,蒋诚不甘心地咬牙,“少爷年轻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我不能看着少爷犯糊涂!”
“是吗?”
裴久川把手帕摔在他脸上:“你怎么为我好?”
“少爷!”蒋诚咬紧牙关,“事情是我做的,我不后悔!只要少爷最后能继承家业,剩下的绊脚石就让我替少爷清了!”
“啪!”
他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你所谓的清绊脚石就是去杀人?!”裴久川的声音瞬间低沉下去,“裴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在替我清绊脚石,还是在做他的狗?”
“不是这样的!”蒋诚听不得对方怀疑自己的忠心,“少爷在大爷身边没有人!等老爷故去之后怎么办!”
“所以你觉得你替他做事,到最后他就会重用你?”裴久川被气笑了,“那你要不要猜猜,后面会发生什么?”
“爷爷一去世,他拿到家产,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他把盖在蒋诚脸上的手帕拿开,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我无所谓。。。。。。”嘴角还流着血,蒋诚贪婪地盯着离自己只有几寸的裴久川,“只要少爷能过得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久川一哂。
“等你不在了。”他把手帕扔到地下,转身认真地看向蒋诚,“接下来就是我。”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裴家掌握在手里,为什么还要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家?”看着蒋诚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