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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年月里,他披星戴月地奔波在进出山谷的路上,带回了山外先进的耕种技术。寒来暑往,丰谷人试验水田,兴建水坝,修桥铺路,吸引四方来客,恍若重生的丰谷在男人的带领下绽放着无限光芒,好像丰谷的生力是从他的到来才开始滋长,从前一直在沉睡。
自立领主,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他和她的一切被丰谷祝福。
曦露薄光,篝火晚歌,安宁的岁月里他们迎来了一个幼小的生命,所有丰谷人的宠儿,唤名霁月。没有更美丽的时光了,直到在霁月六岁那年巫女大人在采药的路上掉下了山崖,似乎所有的快乐开始枯竭。
蜀地离氏一族建国称雄,四方平乱,白骨嶙峋。丰谷,这样一个富饶但树敌颇多的领地,在硝烟血刃之中目睹了血腥的屠戮。
时光渐远,剩下的只有人们传说。
不论是来客还是丰谷人,都被老一辈的人说过那样凄美的故事,告诫他们来丰谷的夜晚不可以在路上晃荡,会扰乱巫女的灵魂,毕竟游魂们只有浅薄的意志去找到回家的路。
再后来,即使夜不出户的原因渐渐被淡于提起,丰谷的晚上却仍然只有夜幕星辰
第109章番外 :丰谷绝恋(二)()
三月的丰谷,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街头巷尾,一柄柄油纸伞或撑开或合起。
荒郊野地似得的院子绿意盎然,雨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屋檐下的鱼缸里,溅起一圈圈水花。院子里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明明才种下岁余,却生生长出了百年千年的古旧气息。
满眸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鼻息间土地和新叶的味道沁人心脾,那些疯长的根枝又要拱破哪一处的砖墙了吧,霁月嘟囔着这潮湿的时节,托着腮帮子伏在窗边。
许久,霁月回过神来,一边叹息着修补这大院的巨额花费,一边继续在成用的旧衣上补针脚。
成用是从前长仆成氏夫妇的独子,不过比自己大四岁,却在家变之后挑起了整个宅子的活计,现下出门卖柴去了,只是烟雨天气薪柴怕是卖不好呢。
楚婆婆和她孙女楚玉是从前受过爹娘恩惠的,严格算来与自己是非亲非故,却执着地留在她身边看顾她,人啊,缘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身系巫女血脉的她有着历任巫女前所未有的强大生灵之力,即便是寒冬天气,也见不到她周身有荒凉景色,似乎她就是春天的化身呢,视线所及只有生长发芽。
大概,这样唯二的好处就是从不短缺的薪柴和蔬果吧,在家族没落之后,四人的生计也勉强靠这个支撑,毕竟病患的医药费霁月是不便讨要的,单单是义诊耗费的药材一项便让他们捉襟见肘,更不必说还得接济那些孤寡。
如果不用做事就会掉下银两来,该有多好,霁月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感怀着,已是多年未见过白银,所有的储蓄只有那一陶罐的铜钱,好不心酸。
砰砰砰,砰砰砰。
大门被拍得狂响,连通着屋子里的铜铃,似乎又来了急诊的病人。
霁月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到前厅的时候恰好碰见镇上的人抬了个昏睡不醒的白衣少年进来,单薄的衣服淋得透湿,裹着着细叶和泥沙,瘦削的面骨,惨白的颜色,微弱的脉息,像是回天乏术的征兆。
围了好些人探看着,湿漉漉的脚印携了水渍浸透砖地,好像将门外的雨也带了进来。
“霁月姑娘,这人还有救吗?我在回山谷的路上看到他倒在草丛里,看样子像是从山道上跌下来的。”
一旁拾到袖管的村汉问道,满身泥泞,狼狈得很。
霁月点头,心下虽没有多少把握却也只得安抚众人:“不过是气虚发寒之症,想来拖到这副形容是有几日才被发现,唯有好好调理。”
不知为何,霁月看着这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打量着他的眉眼,清秀非常,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没得旁的少年的稚气。
看热闹的人一一散去,留下的不由分说地帮着霁月给伤者将换衣衫。顾及男女之防的霁月来到了药房,对着琳琅满目的药柜,沉下心来思忖救治的良方。
“莲实,枸杞,沉香”
她抓着药草入罐子,开始忙碌起来。
说着少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脱了稚气,明明也只十余岁,却得了丰谷之人尊称姑娘,这可是十六七的女子才得的称呼,应是她高超的医术和久积的巫女盛名所致吧。
第110章番外 :丰谷绝恋(三)()
自然,在霁月精心照顾下少年恢复了意识,日复一日地越见康健。而在这般朝夕相处的过往中,二人之间有种悸动悄无声息地开始滋长。
行云流水,绵绵潺潺。
美丽的面孔端详着少年尚未痊愈的病容:“该喝药啦。”
霁月见少年只是无神地打量着汤药很是诧异,抬手舀了一勺送到少年嘴边:“不喝可好不了。”
少年:“”
霁月笑了笑:“呐呐,药可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不喝我还是会跟你算钱的,这次算上本姑娘的看诊费可是纹银一两。”
“”
少年的眼中终于有了异色,打量着霁月狡黠的目光,他蹙起了眉头。
霁月挑眉道:“怎么?”
少年忽地勾起了嘴角,那是他醒来第一次有了笑意,霁月不由地愣了神。
“旁人来取药看病,从未见你收过银钱,怎么到了我,还算上了看诊费?”
霁月嘻道:“我乐意。”
少年看了看渐凉的汤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面目扭曲地抹了嘴角:“好苦”
霁月噗嗤笑了:“加了些苦涩的药材进去,自然苦了。”
“”
少年缓了缓,正色道:“怕是你故意作弄我,加了些不必要的苦药吧?”
霁月瞪大了眼睛,竟被看穿了小心思,立时掩饰道:“你多想了,每一味药材可都是本姑娘觉得对症的。”
少年笑了,伸手揽过了霁月,霸道地锁进怀中。
这来势汹涌的沉沦,任何初尝情味的男子都无法抗拒。
初次相拥,依旧是雨天。
少年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霁月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体散发出来的灼热,蒸发着衣裙上沾染的水汽,氤氲了双眼。
霁月没有推开他,她喜欢他的无礼,喜欢他的温度。
盛夏姗姗来迟,发酵着最美好的初恋,伴着屋顶璀璨的星空夜幕,少年讲述着霁月不曾听闻的天南地北。
第111章番外 :丰谷绝恋(四)()
决裂,来得那么突然。
好像午后的暴雨,淋得人措手不及。
宅邸前跪了十数王城卫兵,尊称着少年二殿下,霁月难以置信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去倒下,不去疯掉:“你是谁?”
对于少年来说,这一幕何尝不是错愕至极。
他未曾料到的,五弟的亲随竟会寻他到这里,这个几近和王城决裂的地方,一个对于离氏一族来说颇为危险的属地。
一旦暴露,便不可能再安然待下去。
少年不甚平静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力感:“月儿,跟我走吗?”
一个近乎荒诞的想法,时日不浅,调查蜀地这巫蛊之都已久,他怎可能还没弄清她的身世,既然是他的女儿,便不会原谅离氏王族,又怎么会和他走。
双宿双栖,那个梦提前醒了。
“和你走,要我毒死离氏每一个活口吗?”
霁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少年,踉跄地迈着步子关上了宅门。
“月儿”
少年弱弱地唤着霁月,淡淡的眸光扫视着面前之人,五弟的一众亲随。难道王城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断不会来寻他回去。
对于那边局势的担忧,打消了他继续逗留的念头,何况,大街上这来往的冷眼哪一双不是敌意分明。
临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有紧闭着隔绝了两人的宅门,看不到她,知晓了真相的她,可能会恨他的她。
其实,隔绝他们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身世而已。
“霁月,为什么没有如了自己所言的跟了他去,大概那样轻易地混进王城,就会有下蛊毒的机会,全族的血海深仇,便可消了。”
霁月自言自语着,痴魔地,苍凉地,回忆着。
年复一年过去了,谁也没办法说清到底是什么在维系天各一方的两人,是仇恨,还是爱。
相念,却不相见。
总之,丰谷平静了下来,公子和巫女的恋情成了丰谷人保守的秘密,不知道是为了更远的血腥绸缪,还是仅仅是为了成全一段艰辛的感情。
公子离断袖之风也是从那之后传开的,没有征兆的,在王族里出了一个迷恋男色的人。这不胫而走的劣癖传言又成就了王族内部争权者喜闻乐见的事情,无心娶妻纳妾以后嗣正位,怕是没有比这个更合他们心意的了。
第112章 终只余一世长安()
多少次我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便开不了口。
他是喜欢那个叫霁月的姑娘吧,可是她不见他。隐约地我觉得造成现下这般局面多半是她的缘故,毕竟在我看来他的姿态已经够委曲求全了,看上去旁的人也在帮衬,所以说那一定是个决断性子的姑娘。但,杀父之仇一说也着实惊到我了呢,又能怎样去议论她不念旧情。
半晌转过念头,倒是觉得自己为着他们的事情担忧好笑,情之何物我自己也没体会出个深浅来,旁人的作为如何,个中煎熬该不是我能说道的,并且担心的可是自己夫君和他旧相好,此番可真是操多心了。不过一度当我回想起那异景丛生的宅院,便会情不自禁地勾勒着霁月的摸样,不知是个怎样面容的女子。
“公子,夜风凉,是该披件衣服出来的。”
卿微在路上与我们撞面,正张罗着给离路引穿戴暖实,那种温柔的嗓音便是真正的女儿家也难以演绎个中一二分柔情。
离路引摇摇头:“不必装了,她已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