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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是不是,没办法用自欺欺人来弥补。他不敢听风七七弹琴,却总是在入夜的时候忍不住来看她。
他不让她住到风凰宫里去,只管把大把大把的赏赐赏到听风塘。
风凰宫是风凰的,她走了也是她的,是她的就永远是她的,谁也不能住进去。长得和她一样也不行。
“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云帝在茫然中听到自己这样哑着嗓子开了口:“关于一张琴,一片梅,还有一个人的故事。”
风七七不语,听着云帝的声音低低的在这间狭小的室内响起。
“我记得是那一年是元绍五年的冬天,皇兄邀请我去赏梅。全云州就属风家的梅园最好,我在漫漫的梅花林里见到了一个世上最好的人。”
梅园里有一处邻水的赏梅亭,当时天气很冷,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一个穿着大红昭君套的女子正在赏梅亭里弹琴,琴声顺着水面悠悠的飘散了出去,此情此景此人此曲,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皇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道:“看到了没?坐在那儿弹琴的,就是风家嫡亲的大小姐风世情,据说才貌双全,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他只遥遥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正巧那女子一曲抚毕,盈盈站起身来,两个人的眼神一撞,女子似是惊了一惊,面上涨得羞红,迅速转身,衣带不经意间拂过桌面,啪嗒一声扫下来一个小小的东西。
皇兄眼尖,笑道:“喂喂,看样子有门,那块玉佩居然还是龙血玉的,还不快捡起来?”
他瞟了皇兄一眼,心里已经知道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无奈的叹口气,他走过去俯下身,捡起玉佩。女子背对着他,装作是在赏梅,可是身子却在微微的发颤。
他也不知道如何和女子搭讪,正准备愚蠢的咳嗽两声,忽然听到旁边“扑哧”一笑,紧接着从梅林的一角,转出一抹蓝影来。
轻装简从,简明扼要。
这是他见到风凰的第一印象。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了园子?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出她的脚步声!
这是第二个想法。
穿红色昭君套的女子跺跺脚,怒道:“风凰,你怎么又这般随处乱跑?没半分体统!”
风凰是谁?风家的远房亲戚?
他看向皇兄,皇兄回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口型。
他又看向风凰。
浅蓝色的裙摆悠悠在风世情刚刚离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伸手,随意抚了抚琴弦。
那蓝并不怎么亮,甚至是有些旧了,像被水洗过很多次,布料都由于长年的揉搓而显得有点毛糙的,却能让人联想起旧衣特有的绵软妥帖的触感。
“我方才听到姊姊在弹猗兰操。”她笑,声音带点冷冷的冬天的寒气:“像你那般软绵绵的有什么意思,猗兰操,要这样弹!”
第四十五章 情伤()
直到现在云帝还依然牢牢的记得,元绍五年的冬天,刚刚行过加冠礼的他在梅园,遇上了一个世上最好的人,听过了一曲世上最好的琴。
风家二小姐,风凰。
他回去以后把那个名字反复的念了几遍,夫子让他默,他心不在焉的提笔涂涂抹抹,清醒过来发现纸上全是那要命的两个字。
他索性扔了笔,打开窗户,外头梅花开的正好,皇家御花园里的景色自然比外头普通梅园里的要端庄许多,可是在他眼里一切都失了颜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长得也不算漂亮,偏偏让人……见之不忘。
梅杳孤山,风拂玉树,雪裹琼苞。
虽是庶出,却自有一种泠泠的贵气。就好比她的猗兰操自矜身份,哀而不伤,贵气十足。
风世情奏琴是琴中的名士,那风凰奏琴就是琴中的皇帝。
她只会俯瞰一切,因为她高高在上。她心里能装多少东西,她的琴里就能弹出多少东西。风世情再怎么名家教导,如何能和少时便走遍九州大江南北的风凰相比?
现在回想,恍然经年。
他命宫廷画师为她作画,一枝梅花,一树风流。
她握着他的手看他掌心的指纹,纤长的指尖按在他的命理线上,她说她听见了龙吟将起。
她的眼神很认真,他忍不住便笑了。
最好的年华,都在陪她的时候耗尽了。所以到最后的结局,才会显得分外惨烈。
大司马的女儿德妃的凤辇摇摇摆摆的从风凰宫的门口驾过,她身后铺展开来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人都说大司马的女儿这一嫁当真是冠绝天下,他站在坤宁宫,看到那穿着大红喜服的佳人含笑走进,仿若看到了一朵在锦绣丛中艳冠群芳的绝世牡丹。
他执住新妇的手,假装没有看到她冷冷的眼神。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他这样告诉自己。
就怕自己什么时候撑不住一回头,看到孤孤单单的她一个人立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新妇的手,那时候他所有的筹划都会溃于一旦。
他躲在德纯宫几天几夜都不出宫,像一只龟缩起来的乌龟那样胆怯的不敢去见她,暗地里忙得昏天黑地,晚上一闭眼尽是她当初的样子。
不见她,却疯狂的在想她。
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有的时候又会心痛的想以她那种什么事都自己硬扛下来的性子,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可是不能出去,一出去那自己以前做的一切都完了,他每每站在德纯宫门口向外远眺,德妃的阿房弹了一遍又一遍,弹不出风凰的味道。
她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她任流言漫天席卷,她任妃子步步紧逼,然后她冷笑着砸了他给她的凤印。
最好笑不过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最虚假不过是梅花树下红线结发。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给他留下,只给了他一纸绝决的血书。
她说,若使牡丹开得早,有谁风雪看梅花?
她是冰封雪裹的梅花,比不得牡丹的雍容娇艳。唯一能占得上风的,不过是她先遇上了他,她先成全了他。
但若牡丹先开,他可还会来不顾风雪寻找这株梅花?
他当时内心犹如刀绞,反复想的只是她竟然真的离我而去了,她竟然真的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冷静片刻才想她一个人孤身在外怎么办,会不会教人欺辱了去;又过了两三年,再把书拿出来读,方才读出了风凰当时心若死灰的绝望。
他竟真的伤她至此。
世上恐怕唯有一个他能伤她至此。
浑浑噩噩过了十年,一弹指之间,抬眼再看到那个紫衣宫装的少女,衣襟上绣着点点含苞的梅花,怀抱长琴,分花拂柳,步步生莲,款款而来。
年华在她身上仿佛不曾逝去,她恭恭敬敬的对着他跪下来,却说道:“民女风七七,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淡冷漠,好风如昨。
人生一场大梦,他几欲泪流满面。
第四十六章 秉烛夜谈()
“你若是还念着她,又为何不去找她?”
模糊中有人这样问他,云帝摇了摇头。
“不能找她……”他喃喃的说:“她会死的……如果让他们先找到她的话,她会被我害死的。”
所以他封锁了一切关于她的消息,像只鸵鸟一样自欺欺人的埋起头不闻不问,宁可让她全无消息,也好在心底欺骗自己说她还活着。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离开皇宫之后,竟然选择去了南海。
南海有水患,她是去为他平患的。
他伤她若此,她却在离开之前还在为他的江山社稷考虑打算。
风七七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云帝说完那些话后,渐渐的垂下头去,似是入睡了。
他入睡了,可是他怀里的风七七浑身别扭。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近的抱过,云帝身上的酒气让她都有点熏熏然。
宫中密藏的三十年的紫金醇,香醇的酒气透过云帝的衣衫一层层的蒸出来,弥漫得满室都是酒香,风七七想她一定也是跟着醉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物?
屠龙。
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嘴角含笑的坐在她的对面,“啧”了一声后赞道:“看来你的祖孙恋进展得不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七七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她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惊讶,但是却一动不敢动,唯恐惊动了身上的人。
屠龙一声轻笑:“怕惊醒了他?那好,你闭上眼睛,我把你拉进梦境。”
风七七还未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猛然间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上一松,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听风塘的碧纱橱内,只不过身上压着的云帝已经不见了踪影。屠龙施施然的走到桌边点亮一盏珠灯,昏黄的灯光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亮起,落下一圈蒙昧不清的橘黄。
“这里是我的梦境,因为时间仓促,就临时借用了一下你的地盘。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在这里随便说吧,不用担心吵到别人。”屠龙坐下,倒了一杯茶:“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你先喝杯茶润润口,因为我们要谈的事,大概会很多。”
他神态自若,风七七却退后了一步,神情很是警戒:“……你是谁?”你会入梦之术,又擅长瞬移,你在皇宫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你的气息……这个人的来历,绝不平凡。
屠龙托着下巴闷笑:“果然是……小女孩儿,你这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啊。”
屠龙笑完,又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个嫌自己命太长了的人而已。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所以学会的东西也就比较多。”
“我其实一直没有出宫,今天正巧碰见到你跟着一个小白脸去逛风凰宫。我想了想,就顺便今天晚上过来瞧瞧你。”他笑容暧昧,语调轻佻:“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