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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被关在大树盘根错节的根部,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地穴,洞口被树根封印。周围则被他二哥布下了结界,剥夺了他一切的力量,令他无法从这里逃离。
云翳每天只有靠着日升日落,才能判断出是不是又过了一天。长久下来,树根上被他用指甲划下了无数的痕迹。
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再看看日头,也到了每天二哥来例行探监的时刻了。
“云翳。”二哥的声音仍然低沉。云翳恍惚的记得,小时候他是很怕自己这个二哥的,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二哥很古怪,会说一些奇怪的、被羽族认为大逆不道的话,比如羽族都笃信神会拯救羽人的灵魂,然而只有二哥才会说:“神不救任何人的灵魂,它只是创造,和毁灭。”
再比如说在那一次凤翔典上,他大哥云铮挑中了那个飞得最美的一位鹤雪教官作为自己的王后,那时那个角落里的小女孩愤愤然的展开了自己的黑羽,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不祥,可是他二哥却断言,这个女孩儿能为羽族带来百年都未曾有过的转变。
再到现在,二哥竟然认为大哥不足以担当羽王之位,从而悍然发动了兵变,一举将云铮杀死,转而……把自己囚禁在这里。
看他的意思,竟然是想让自己当这个傀儡羽王吗?
云翳念及至此,分外想笑,事实上他也当真轻笑出声来。
“心情不错?”嘶哑的嗓子问道。
“笑天下可笑之事。”云翳淡淡的回答。
“接下来的事怕是会更令你高兴。”二哥也回以平板的声调:“你的朋友们来了。呵,我竟然没察觉到他们是何时来这里的,看样子,他们的动作还真是快。”
云翳只觉得心脏狠狠一跳,然而他立刻控制住自己,尽量让声音显得依然正常:“哦,他们怎么会来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了的?”
“门萨山谷、柏木尔城邦、斯达克家族。”他二哥慢悠悠的说:“我本来打算,什么时候腾出手来,再去一个个对付他们的。但是就在昨天,他们竟然联合起来了。呵呵,这三大势力互相龉龃,信仰相悖,利益冲突,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是不可能联合在一起的。“
“所以你来,是想告诉我什么?”
他二哥缓缓的低下身子,灰色的袍子遮挡住了树缝间漏下来的阳光:“我是来请你,睁大眼睛,见证这一次九州历史的转折点的。”
他渐渐的笑出声来,笑声从他的胸腔中发出,听在人耳中,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我是来请你,亲眼看着,神是怎么被我们杀死的。”
“你既然不相信那是你的命运,我便,把你的命运证明给你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战()
他豁然转身,厉声道:“传令下去,鹤雪团精锐出动!给我召唤左翼首领来!”
鹤雪团左翼首领专司暗杀,云寂此举不言而喻。
云翳挣起身,盯着他二哥的眼睛,缓缓的说道:“若你当真伤了他们一分半毫,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云寂大笑道:“好,那我就期待羽王之怒!”
裂章纪年,羽族填盍纪十二年癸丑月,一场漫及九州的辽源大火终于在宁州燃起,势力对抗从幕后转移到了幕前,剩下的夸父、鲛人与魅族甚至也未能避免这场战祸。
而当时,亲手点起导火线的风七七,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正在为兵临城下的鹤雪团而发愁。
鹤雪是羽族战力的巅峰,展翅能飞,在战场上神出鬼没,平时能与鹤雪对抗的也就只有天罗堂的寥寥几个顶尖杀手,可是现在风七七手上能够动用的只有普通士卒,天罗堂的精锐,早就被她打发出去,接应那几个人去了。
神殿的羽族战士,借助鹤雪团的掩护,都趁势架起了云梯,供那些无法化出羽翼的战士们攀登,火焰在城楼的各个角落燃烧起来。这里的建筑都是以木头搭成,极易燃烧,浓烟被风一吹,硝烟弥漫了整片森林。
“放!”一声令下,城外无数的投石机猛然扳动,巨大的石块如雨点一般纷纷砸在城墙上,厚达一丈的木质墙门没有立时便倒,而是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
砸到人身上,那人当场便被压得稀烂。
鹤雪团是趁天色昏沉时发动的暗攻,士兵们甚至来不及拿起自己的武器。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
“指挥呢?!我们的指挥在哪里?!”
风七七手脚并用的爬上最高点,拼尽全力叫道:“铁水!”
拿到令箭的天驱武士首领一愣,随即霎时领悟,风七七在布置时传达给他的任务便是命他收集铁矿,冶炼铁水,他当时还不知道风七七为什么事到临头才想起要铸造兵器,现在看来这些铁水根本不是为了铸造之用,而是为了——守城!
“放锅!倒铁水!”他疯狂的排开眼前的人群,大叫道。同时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将风七七的话听在耳中,只是备下几锅草草敷衍。
木柴还在铁锅下不断燃烧,沸腾了几天的铁水被缓缓倾倒,沿着城墙流了下去,木质的墙壁很快冒出缕缕黑烟,然而还来不及燃烧,整片木板就已经被铁水覆盖,包裹上一层坚硬的铁浆。
那些顺着城墙向上攀爬的敌兵们,则是连呼痛都不及呼上一声,当场便被融得尸骨无存。
风七七发出了第二条指令:“标枪!”
天罗堂就地隐蔽,他们都是本堂久经训练的杀手,刺杀技巧上或许不够拔尖,但是臂力是有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们,才能将沉重的标枪投向千万尺高的空中。
密密麻麻的标枪齐发!弓箭手预备就位!就算是鹤雪,也不得不在这样凌厉的攻势下选择退避!
风七七站在那里,身上一袭布衣,头发都没来得及挽,之前她直接赤着脚飞奔上了这最高的地方。现在她站得最高,也最是显眼。空中的鹤雪瞄准了这个小女孩,手上长弓已经拉满。
他们已经看出了风七七的地位在这一战中非同小可。擒贼,先擒王!
风七七岿然不动,第三条命令下达:“修补城墙!雇佣兵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巷战!”
之前被投石机砸破的城脚被迅速的用栈篱简单堆砌,长矛并铁枪被架在上面,刺金弩出动,金光闪烁的箭头上,淬着银蓝色的毒液。
少部分冲进这里的敌兵,被老练的雇佣兵们切割分裂,化整为零,分散到各条小路上去。
而就在此时,一只羽箭已经越过茫茫的标枪丛林,带着无与伦比的风声劲势,笔直的朝着风七七的面门扑过来!
千钧一发,“咔哒”一声,另一只银色箭头从斜地里冲出来,恰好撞在了那只羽箭的头上,两只羽箭力道相消,同时力竭,斜斜的向外歪去,原先射过来的那只箭头甚至擦着风七七的面颊落了下去,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风七七文风未动。
她的镇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忽然被攻城的紧张,不少士兵都情不自禁的看向她,仿佛是要从这坚定的身影中汲取一点必胜的信心。
一道黑色的光芒在风七七身后升起,云朵儿展开她巨大的黑羽,银丝软甲,黑色披风,发上束了武弁冠,手上拿着一把古洛长弓,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寻找刚才羽箭射出的方向。
别忘了,她也曾经是一名鹤雪。并且,如果不是因为这对不祥的黑羽,现在在站在鹤雪团左翼首领位置的人,一定是她!
找到了!
云朵儿拍了拍翅膀,正待向那个地方飞去,风七七却忽然拦住了她。
云朵儿:“?”
风七七并没有将目光从战场上移向她,只是将一团冰冷的东西塞进了云朵儿的手心:“龙念青让我交给你的。”
云朵儿展开双手一看,掌心是千丝万缕银亮的刀丝。
身为鹤雪,这种东西,云朵儿当然认得。
这是天罗堂上三家最出色的杀手才能用的武器,当千万条刀丝从杀手的掌心飞射而出时,杀手就像是布下了一张金属丝打造的天罗地网,他只需要像蜘蛛那样静静的待在网心,等着猎物自己撞上门来。这刀丝其细如发,不仔细去看,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之前,不少鹤雪团的精锐羽族,就是在空中飞行时,莫名其妙的撞上了这刀丝,还未来得及察觉,就被锋利的细丝当场割成了两半。
换句话说,这是天罗堂对付鹤雪的最后杀手锏,现在,交付在她手上了。
“天上鹤雪团人多势众,莫要吃亏。”风七七叮咛道。
云朵儿点点头,提气,再次飞起。
过去她曾经是鹤雪团中的一员,并发誓要杀死一切与鹤雪团为敌的人。
现在她腾空而起,向着自己曾经的归属飞去,左手长弓,右手刀丝,在初升的阳光里,闪烁着死亡的色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歌无畏()
第一波攻击被打退,然而,这场战争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鸣金收兵之后,风七七带着一行士兵,默默的收拾四处的残骸。
不少人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个第一个爬上城墙敲响警报的士兵,更是浑身被射成了筛子。
所有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城郊某处,风七七亲手执火,她在火化那些尸体时,只说了一句话:“所有的努力,终究会有回报。”
“所有兄弟的牺牲,终究会得到血偿!”
她说这些话时,并不知道,接下来她将会迎来自己这一生,最为难熬的一个月。
云寂在收到战报时,快速的作出了反应。他趁城中还兵荒马乱之时,下令抽调各地重兵,联合河洛,对迷雾森林进行了围城!
只围不打,不许粮米水源进城。城中若想突围,就放开一条口子让那些人逃走,不管他们是不是去搬救兵。
那本应该是最绝望的一个月,可奇异的是,羽族后来有很多老人回忆起当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