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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放听闻果真不再多说,只愤愤地继续瞪视笑意翩然的翰深之。
“殿下此番来必是秘密行事,可为何那日会遭致杀身之祸?”
阿若状似无意,秋水翦瞳却是一瞬不眨地凝视他如玉容颜。
“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他一声轻笑,朗朗昭昭如星如辰,“我那个哥哥不说也罢。”
他突然躬身作揖,语气甚是诚恳,“那日的事,在下本无意牵扯到二位,若早知如此,我必不会搭讪于小姐,使得那位”
“不必了,”阿若拂袖转身,似水眸光闪烁,“我那位姐姐虽是突生了变故,但我一日不见她尸身,我便我便一日当她还在这世上,现在,她不过是独身远行云游去了。”
幽幽语气里暗含无限惆怅,几经转折,却又浮现百般希翼,“我等她,一直等她,她总不会忍心离了我去。”
翰深之足足怔了半炷香之久,之前见她的孩童般清妍,此时似乎全都化为一个女子的温婉且坚毅。
一声轻笑自门外响起,“阿若,我就知你会央着见放带你至这里来。”
居于正堂的三人齐齐朝来人看去,流云纹锦紫章绶带,面如雕玉,眉眼盈盈,金瞳于灼灼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宛如天人。
“嗣言哥!”
竟是阿若和李见放异口同声地唤出来,虽是同音,心事却是各异。
翰深之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又极快地舒展开来,一派温和模样,“久闻三殿下俊逸非凡,有如神?,今日有幸得见,只叹世人诚不欺我。”
“这是”林嗣言听闻才注意到阿若身旁锦衣华带的公子,看进他眼里的一抹浅蓝时,瞳孔骤缩,“是你!”
“不错,是我。”翰深之轻轻点头,笑得风轻云淡。
“不知北狄皇子殿下暗里入我大庆皇都,是何用意呢,”他微微敛眉,眸内寒光毕露,“殿下为何不知会于大庆司仪礼官,也好让本宫略尽地主之谊。”
“不过是来这上京内吃香得紧的锦绣阁买盒脂粉,故不愿叨扰了殿下。”
他复又施礼,扬起手里精致的朱漆缂丝锦盒,“托了阿若小姐的福,这才办好了,不然母后定是会暗自神伤许久。”
“哦?”林嗣言挑眉,不置可否。
“殿下有所不知呢,”翰深之似有些逗趣地眨眨浅蓝冰眸,倾世容色惹得三人纷纷怔住,“罢了,这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若是您有闲暇,自可问问阿若小姐。”
李见放终是大声斥道,“你无时无刻都在强调你与阿若的关系很亲近么?你这是何居心?!”
“嗬,李小公子的脾性真真容不下半分旁人的只言片语呢,”翰深之被其斥责,不怒反笑,如沐春风,“既如此,在下便与诸位就此别过,也让李小公子心里好受些。”
他另有深意地一笑,翩然踱至门楹处,复又转身,“在下有对不住小姐之处,改日定会偿还。”
说罢旋身踏步而走,所行处步步生风,行曳款款,只余了最后一句虽轻却郑重的笑语遗在暖烘的风中,四散开来。
“负了伊人,必赠吾所有以慰之。”
所有么,何为所有,何为你的所有。
一为大庆,一为北狄,终是水火不容的两方,他日再见,必会与你斗个你死我活,绝非善罢甘休。
彘狗尚不苟且偷生,更何况于自己。
阿若转了身看向林嗣言与李见放,一人略微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另一个横眉竖眼地瞪视翰深之消失的街角处,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天怒焰,几近要扑出门去与他再行打斗。
她默默叹气,眸光轻浅似水,北狄的气焰愈发嚣张,大庆的天只怕就要变了到那时,嗣言哥,我必会与你同进退。
大庆十二年夏,熙王三殿下的病情再度反复,全国子民自行礼佛素斋三日,积福载德,圣上龙心大悦,特赦天下,为三殿下披泽祈福。
和王二殿下向圣上请旨扩充京郊畿,遭其严厉训斥,被指“罔顾手足,牟利自私,其心可诛”,和王母妃品阶连降两级,其母舅及其子被一并罢黜,以“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国戚却不知匡扶正业”为皇旨宣读的第一正条。
举国哗然。
朝野上下皆言,此乃熙王府中的一位小姐使的一箭多雕的计谋,妙得很呐。
碧漾园的荷蔓莲枝妖娆缠结,硕大的莲瓣映着多束荷蕊,湖心小亭纱幔浮曳随风韵摆,有妙人成双。
“阿若,你不必如此。”男子眉眼逶迤生华采,手捧青花瓷盏,垂眸细品。
身旁少女及笄年华,美目顾盼间闻言轻笑,“为了你,我顾不上这许多了,嗣言哥。我只想着,如何能让你得到这天下最好的东西。所有的一切,便都由我来承担好了。”
她就着他递来的茶盏浅啜一口,樱唇微启,自有绝代风华,“况,我要做的不止是现今这点。”
有细风自田田廓廓的碧漾湖上吹进亭中,掠起重重纱幔,复又垂下。
一丝疲意闪过,他捏捏眉心,语气无限惋惜,“不知嗣言哥能否陪你走至最后,与你并肩睥睨呢。”
“休得如此说,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若你不受着,还当有谁?”
“嗯,”他轻笑着摸摸她发顶,视线纠缠不舍,“说说罢了,我还等着看你入朝为官呢,这一年来所做的早已足够,时机一到,我自会奏请父皇,应允与否只是时间长短之惑了。”
阿若的杏眸瞪得极亮极大,话音都欢喜地颤起来,“果真?”
随即又抚掌大笑,“看来那个和王要被我们气得不轻了。他母系的亲族此番被罢黜贬谪,他定是恨透了,哈,我便看看,他本事再大,也未必斗得过我们!”
第五章 重又返京 幌()
林嗣言眼中一抹忧色浮现,“阿若,不可太过。”
“我知道呢,嗣言哥只需好好休养,到时候便见得真章了,”阿若满不在乎,手中珠链转得烁烁生风,“喏,据说这是南海红珠呢,那位张县丞差人他的宠妾暗塞给我时,面上可是足足的不舍,那手揪得,简直快把自个的袖袍给撕裂了。”
“张县丞?”林嗣言拿折扇抵了眉心,压下方才涌起的倦意,“是替了和王母舅之职,如今升作首辅的那位张姓大人么?”
“诶?你天天对着我说要在府里静心休养,怎的还知道这多?”阿若诧异抬眉,愤愤之色显而易见,“原来你一直还在偷着关注朝政呢,想看我笑话是不是,怪道你如今脸色还不如我掌势之前的。”
他笑着揽住她肩,凑近她额心,“又使小性子了不是,你一人入朝,虽说官阶无男女之分,可我还是得为你谋个好位置,不然我怎能放宽心静养。”
阿若努努嘴,撇头至一边故意不理,神色却松动下来,“嗣言哥”
他听见略颤的轻声一唤,心里一紧,不禁凑近了去听,她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身,似是怕人被细风吹走消逝。
“嗣言哥,你定要好好的,等着我啊。”
五月凌霄花开得灼眼,伸出的枝蔓连天蔽日,将院子的藤架覆得不留一丝罅隙。
“见放,你爹爹预备着让你何时入朝受职?”
负手闲步赏花的少年自繁密的花间回头,笑露皓齿,清亮的眼眸似明媚三月桃杏,“我前几日听父亲与母亲商议,似是许我这几天便能入朝。”
林嗣言赞许点头,一身狐裘衬得脸色愈发白胜霜雪,轻咳了几声,“你的本领是极强的,有你陪着阿若,我也能放心些。”
李见放脸色微变,“嗣言哥怎的如此说,不是还有你吗?”
“阿若此时不在这里,有些话我得须和你放开了说,”他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我自去年大病醒来后,身体每况愈下,只是使阿若安心,从未曾表露过”
“嗣言哥”
他举手示意小小少年无需忧心,“阿若自白术走后,就一直对朝堂之事格外留心,起初我以为她是闹闹便罢,谁知,她竟是打定了主意要参与政事,我知她是为了我,担心病弱多时的我离了嗣墨的照拂而失势,可她这般要强的一个女子孤身进朝堂,我反而更是日日忧惧”
李见放掐了一朵凌霄花于指尖,左右旋转后又觉得索然无味,心里堵得慌,“我此刻倒是难受得紧你不会有事的,嗣言哥,阿若今日就是去奇异谷接嗣墨哥进上京来替你好好看身体,你须信我,你定不会有事的。”
“奇异谷果真比别处要奇异许多呢,”马车内一身锦衣的少女正掀了车帘,兴趣盎然地瞅着窗外景致,“就光是这些花草树桠,都比上京里头别致得多。”
林嗣墨闲闲地倚在座上,似笑非笑却不答话。
“诶,嗣墨哥你看那里,”面若桃花的少女又拿纤纤玉指了远处的凌霄花树对他浅笑,“这花儿在府中也有呢,不知这几天开了没。”
“嗯。”
他自鼻间吟了一声算是应答,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教阿若手足无措起来。
方才上车是不都还好好的?
他掀袍撩帘,丰神俊朗,如行云流水般的潇洒身姿正让面前女子愣神之际,他又忽而回眸挑眉一笑,真真摄了人的心魄去。
阿若惊叹之时,几具就要将之视作林嗣言本人,即便过了这样长的日子,再次见他,依旧会有莫名的熟悉自周遭裹袭而来。
与他竟是越发神似了。
阿若在王府中时,眼见林嗣言的身体越发不如往日,又不知医术高明的林嗣墨何日才能重返上京,心中委实忐忑得紧,遂坚持己见出了上京来请他出谷。
原以为他会差人将自个拦在谷外一直不见,可他听侍卫禀告有一熙王府的女子求见时,他竟是并未多说地宣了她相见。
一年未见,他调理得着实不错,熠熠幽深的桃花眼似比以前所见更为出彩,许是一直静养的缘故,举手投足间的淡雅清逸自成一派,比起自小生在皇室的兄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