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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突兀地止住话苦涩地撇了嘴角,看向一旁,“罢了,现下未到时机,便是说了,只怕你也是要怀疑我别有居心,定是不信的。”
她茫然张口,想要告诉他自己会信,可已是来不及,他的袖袍堪堪滑过她的指尖,不过是急遽一掠,身影便远去了。
只剩她喃喃话语遗落风中,“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比林嗣言待我还要好。
夏若思绪无主,在碧漾园里兜兜转转竟找不出一处好景致,遂强叹了口气,出了府门欲往职司去处理公文,却听得远处一阵急促得得的马蹄声。
“阿若!”李见放兴匆匆下了马,正见着了一身黛纹青袍的夏若站于马车前一言不发,“我正要带你去如意楼呢,可巧你却是早已在府门口等我了。”
秋水翦瞳兴致缺缺地无神望向他,夏若漠然的神色竟是惹得他将话都说不出,“你可是还在生我姐姐的气”他低头嗫嚅,语气小心,“她就是个跋扈的人,我们以后别管她就是了,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嗯。”
“诶?”李见放有些惊诧她的平静,方才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确确实实是笑了,不过是如昙花瞬现,却仍有着以往风华。
“见放,你父亲可有言过让你上战场?”
“我父亲他定是想这般的,只是母亲却不允,她说,她说”
夏若见他难得地红了脸颊,好笑道,“有什么难说的,总不至于是让你即刻娶亲给李家留个后。”
“你,”李见放倏地瞪大了眼,“你怎的连这也知晓?”
“哟,还真被我猜着了?”夏若神秘地凑近他,“她可有让你娶这上京中的哪位名门小姐?诶,对了,你可还记得那次我们与二殿下于如意楼相遇的那次,他身边不是跟着杜老将军的千金么,我瞧着她生得一副好容貌,家世也与你李将军府能堪堪匹配,你母亲定是能许的。”
“你,”李见放早已是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知一味地“你、你、你”,方将气喘匀些,正待同她一道细细说时,却是有小厮连滚带爬地自府门深院内狂奔出来,见着他二人便是一通乱跪,“不好了不好了。”
夏若心里没来由地一突,勉力强压下涌出的一丝心悸,“你慢些说,怎么回事?”
“三殿下他,三殿下他殡天了!”
无尽的潮涌声铺天盖地狂袭至她耳中,瞳孔急遽放大至世界末端,呼呼作响的风声让脑中已是抽空的自己半天才反应回神,竟是不要命般地跑了起来。
张大嘴也呼吸不到空气,窒息的感觉几欲将神志剥离开外至天际苍穹。
又忆起了他初见时的柔软笑意如三月柳絮飞,浅浅言笑绝代风雅,映刻于心间,怕是穷尽了这一生也忘不了。
嗣言哥,你若真是有事,我又该当如何?
便是你醒来后还是如先前不甚理我,我也再不会生你的气,只求你不要有事
你不要有事便好。
你便是让我用我仅存的性命来换你安康,我也是情愿的。
门被“嘭”地撞开,少女几乎是从门外跌了进来,声音已抖得毫无辨认的能力,“嗣言哥嗣言哥千万不能有事!”
嘶哑却又竭力高喊的尖厉声非但未能惊醒那多月来一直缠绵病榻之人,反而在那声突兀的声响后,全屋的人肃然静谧无言,更添了诡异悼亡气息。
“嗣墨哥!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此,嗣言哥定然不会有事对不对?”她失了意识般地奔至他身前牢牢扯住他衣襟,哀哀重复道,“不会有事的,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嗣墨哥,你快告诉我,他不会有事,你快些你倒是快些说啊!”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握稳她挣扎的肩头,隐忍的青筋已从光洁如玉的手背上突起,“阿若你莫要慌,哥哥他他不会”
“他不会有事的,是也不是?”夏若突地笑开来,连腮边莹亮的泪也忘了擦,只知转头痴痴地看向此时意思呼吸也无的人,“他曾说过的,只要我还好好的,他定舍不得走,呐,我便这样瞧着他,他此刻定是即要转醒了!”
兴奋的神色早已痴狂入骨,旁人与景色不由分说地被她淡出世界,甚至面前之人沉痛的恳求也听不见,“他不会活过来了,阿若你快清醒些!”
“休要胡言,嗣墨哥,”她闭目楚楚一笑,清泪如珠涟涟,“他明明前几日都还好好的,怎可能今日说没就没了,许是你们又想着捉弄于我,我这次可不会被你们吓着”
“你看清楚些!”他横生一股力气将她拉至榻前,“哥哥气息全无,面色与常人相比早已露出异色,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多久!”
她被他一席话蓦然惊醒转神,愣愣地发了半晌呆,如云丝的怔然片刻后,终是连着他隐忍的闷声呼吸一同落下泪来。
第一章 魂灭心寂 迷()
方才李见放是跟着夏若一路狂奔至林嗣言的寝房之内,本是见她几欲生狂的模样心胆俱碎,现在又眼瞧着林嗣墨逼着她认清了现实,早已忍不住小声道,“嗣墨哥,阿若想必是一时难以转悟,你莫要太伤着她”
那人闻言却是猛然回身斥道,“人既已逝,奈何生者?!”
满身凌厉气势与怒气英挺的眉眼唬得李见放登时失了言语,“哥哥的情况本就是在拼着力气以续命,若非是我承了奇异谷中鬼医的闭式十三法,以我自身精元养着他,他怕是在前几年便早早亡了,前几日方才诊出他心脉竭弱得与踏入鬼门关的人毫无二致,却仍是害怕分了你们入朝的好心情来勉力维持着他还尚可的模样,果真是我做对了,若是先前让你们知晓了这事,你们莫不是要分寸大乱到连官爵也不要了么?!”
“我本就是为了嗣言哥才入朝为官以便日后助他,可既是他人都没了,我还要这虚无官爵有何用?!”
“放肆!”林嗣墨甩袖转身,金眸灼灼地似要喷出火来,“这般的胡言乱语也是你说得的?你也是王府中的主子,若你都没了拼上一拼的心思,阿若,你还以为这熙王府能存到明日么?!”
他挥袖一扫,一抹光亮闪了出去,恰是消失的瞬时,门外响起一声闷哼倒地的声气,他也是颓然似累了般,声音含着无限苍凉低落,“阿若,你便与安伯出去瞧瞧,外边是怎样的光景。”
夏若依旧为他方才那般训斥恼火羞惭不已,还待与他僵持,却是被安伯半掺半推着扶了出去。
“小姐,”安伯低声俯至她耳边,“您方才那话委实让老奴后怕了,若是被和王安插在府中的细作带信传了出去,王府上下可都保不住项上人头了。”
她这才惊觉大意失言,愣神间安伯已将几步远处趴倒于地的一名侍从模样的人翻过身来,有枚细针插于其胸口三寸处,脉搏早无,许是未料到林嗣墨出手如此迅捷狠毒,脸上的惊愕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便断了气息没了心跳。
林嗣墨掀了帘子,淡淡吩咐道,“将人送至和王府上,莫让父皇的暗哨瞧见了。”
安伯应了声是躬身便退下,临了倒不忘将那地上模样狼狈之人拖了走,夏若依旧怔怔,瞳眸连转也不曾转下。
他叹气,终是放软了颜色,走至她身前揽住了她瘦削的肩头,“进屋再说。”
他掩了她失神的眸子,音色泠泠如泉溪,“你可知,我于这王府整日的忧心忡忡有多少?”
她由着他的清冷掌心熨贴自己湿答答的眼睑,只是不语,李见放从房里出来,垂首低声道,“嗣言哥的身子何时葬了才是”
林嗣墨眼眸一黯,正欲答话,却觉得掌心下的一方苍白雪颜湿透得即将要融化,拿开手,夏若的泪已漉漉洇开,如无色的泼墨山水氲染成倾世垂丝海棠图,虽是不着浓彩,却一见夺魄。
“阿若”
她呼吸都极浅,似已淡出眼帘垂眸处,林嗣墨伸了手去欲揽她进屋,指尖堪堪凑到她袖摆,她却是仰面闭目软软倒下了。
李见放惊惧奔来,正要扶住面若死灰的夏若,林嗣墨早已抢先将她横打抱起,步履匆匆地进了屋。
屋内榻边有张藤椅,林嗣墨将她好生扶着躺了,身边有眼力见儿的婢女赶紧着递来一盏参茶,李见放忙忙地将茶盏送至林嗣墨手边,那一向沉着之人竟在此时微微发抖起来,颤着的右手碰得青花瓷盏铿锵作响,夏若已是意识全无,自然不知顺从张嘴。
林嗣墨鼻尖的汗啪嗒一落,正滴至她唇边,自唇角顺势滑进了她唇缝里,李见放怔忡看着,那人却是眸色一冷,“见放,你此刻先出去找安伯,差他将书房中的笔墨纸砚以及桌椅尽数搬至此处来。”
“这却是为何?”
“我需向父皇递上书函,熙王府需办丧了。”
无尽的苦楚自脚跟蔓延至胸腔再没过头顶,夏若甚至觉得下一刻,就在下一刻,她的灵魂都似乎要漂浮出躯体之外,无着力点的空虚感似困兽缓慢地吞噬了她,一点,一丝,由足向上舔舐过来,想要颤栗却不得。
意识即将要失去时,唇上一热,有湿软的物体覆上来,长驱直入地撬开了自己紧闭的牙关,液体由那物一丝丝沁入自己唇齿咽喉,终是得了一线生机。
方才的黑暗绝望似被那人温暖气息包裹严实,尽数驱逐,海市蜃楼自灵台处浮现升起,如神?的刺目光芒倏地直射入眼,激起一串泪涌出眼窝斜入鬓角。
“怎么哭了?”
有细腻温热的指触过来,极尽温柔缱绻地拭干漉漉泪渍,那人的灿灿金眸依似往昔最快活的时光里永远抹不去的印记,夏若睁眼时只觉得神魂俱要被之侵蚀得一丝不剩,愕然半晌,唇角溢出几许叹息,“嗣言哥”
他关切的神色突地冷下去,却又及时笑开了眉眼,“阿若,你须听话,待喝了这碗参茶,哥哥就好了。”
笑得极致,泪已是顺着浅弯的眼角逶迤滑至鬓里,他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