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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柔声叫了她的名字,“你还从未去过我府上呢。”
“的确,殿下的侧妃据说生得格外可人,就是不知见殿下带回个女子做何感想了。”
“我都已经几个月不与她亲近了,那个妒妇,”他嗤了一声,满不在乎,“之前我回去晚了,她竟毫不顾身份去了我喝酒的地方大闹一场,好没意思,若不是念在她父亲政绩尚佳的份上,我早就请旨把她送回她老家去了。”
夏若暗自冷笑,倒还有几分脑筋,并不全是热衷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
“不过你莫要担心,我已经差人将她好生看管起来了,她若敢动你一根汗毛,”他将眼一眯,蓦地迸射出寒光,“我定要她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夏若听他说得心底没谱,索性道,“我行得正坐得直,只是殿下您请到府上做客交谈政事去的,怕您家侧妃作甚?”
他微微一愣,又怕惹得她急了,也只好跟着道,“她自是不会乱来的。”
林显季果然是喜好奢华的主,但是一间耳房一道回廊都是极尽浮夸之能事,简直要把纯金子整个搬到地砖里嵌着才肯罢休,夏若心中连连咋舌,单是一件被埋没的盆景,也觉得价值不菲,只是太多的宝贝铺造,倒显了几分俗气。
还是熙王府的好,贵气而雅致,低调中方显皇室气派。
十九章 竟被胁迫 屈()
“阿若,我亲自送你去住处可好?”
林显季不知何时已换了身家常服,他容貌本是妖冶,一身白缎衬得他唇红齿白,夏若转身不想多看,淡淡道,“让下人带我过去便是。”
她又说了一句,“我到此处来一事,还有何人知晓?”
“你放心,”林显季暧昧一笑,“林嗣墨自然不知。”
他这话倒显得夏若似在红杏出墙一般,好不令人恼火,她哼了一声,“请殿下注意些言辞,堂堂皇子殿下,行事也是要万分谨慎,以作天下人之表率。”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拉了夏若的手,“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殿下请自重,”她猛地去甩开,却似被他胶着吸附住一般,“放手。”
林显季无动于衷,她静默着抬眸去看他,半晌后终是让他撇嘴缩回手去,嘴里倒是信誓旦旦,“阿若,终有一天,我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她冷笑一声,在长长回廊里延伸出无尽回音,“那便等我将死之日罢。”
林显季果真安生与她共处了几天,夏若有些古怪地问他,“殿下不用去上朝?”
“父皇还病着呢,皇后管理政事,不用早朝。”
“原是如此。”夏若心里有些高兴,林嗣墨前有战功在身,后有母后为他打点铺路,将来定会容易些。
林显季见她不自觉一笑,只觉得心头都颤了颤,忙递了盘时兴的糕点在她眼前讨好道,“听说你最爱如意楼的小吃,我便让下人去买了许多,你尝尝,极久未吃了是不是感觉更好吃些?”
夏若瞄了他一眼,心下生了几分感叹。
林嗣墨便在于他能亲力而为,总是暗地里观察她的喜好,之后再亲自为她做尽许多事情,而林显季,口头上的甜言蜜语倒真是不少,却缺了几分真情实意在里头,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只想着自己能称心如意便好了。
她推开他挡在眼前的手,以前最爱的小食也因心绪不宁显得有些腻味,“殿下打算如何打发我?”
“阿若,你反正也进我王府入住了,不如”他侧身过来贴得近了,“我们成亲可好?”
夏若脑中轰隆一片,蓦地记起林嗣墨那时在幽州打闹后安静下来说的那句:“阿若,我们回京后便成亲吧。”
回京后便成亲罢?
那时她也回拥着答应了他,可如今自己身在京中,他却上阵早已离京,如是种种若真要算起来,也只能怪自己在回京中途去了北狄。
林显季见她神色不对,追着道,“我会给你全天下最盛大的成亲礼,阿若,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她揉了揉眼窝,直起身不在意一笑,“殿下总爱把自己的心思强加到旁人身上呢,我何尝希望要殿下您来给我这样大的婚礼?我又何尝要殿下来让我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林显季僵了僵,“若是你现在不愿也无妨的”
“莫说现在,换了以后也不会有可能,”她眼里清澈地对上他一样是浅金色的双眸,“我此生只能爱一个人,也只会爱他一个,便是他以后变心不爱我了,我也不会轻易爱上旁人。”
林显季眸中跳动的一簇微弱的火光终于覆灭下去,院中沉默了良久,他垂眼低低一笑,却是一个字也未说。
夏若旋身离开,裙裾逶迤着拖至地面,脚步恰如她担心和王府外头情势的心思一般,再也轻快不起来。
他蓦地出声叫住她,“阿若,我已向父皇说明了。”
她直觉不是好事,攥了双手细声问道,“说明了何事?”
“你本是幽州司马之女”
“你混账!”夏若回身便咄咄骂出口道,“我的父母早已亡故,何来多出这么个父亲!”
他森森一笑,“莫要牵强了,你如今有了父亲,婚嫁之事”他抬眸似毒蛇吐信一般携带万种风情地睨过来,“自然要听从父母之命了。”
她浑身遍体生寒,怔在原地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已是起身拂了袖,走过她身侧时又偏头附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今日的圣旨便能下来了,届时由大庆朝二皇子殿下我,亲自护送你回幽州认祖归宗。”
她极艰难地转动双眸看向他,嘴唇翕动着也不知说什么,他又亲昵地抚上她的肩,“我的好阿若,便等着与我的一夜良宵罢。”
圣旨果真在当日便由皇帝近侍宣旨公公送至了林显季府上,那公公正是前几年去熙王府上与夏若宣读封官旨意之人,他见夏若此时与林显季有了瓜葛,眼中深意显出几分了然,笑眯眯地收了和王府管家递去的银钱,冲夏若拱手啧啧道,“夏大人当真是一副玲珑心肠,和王如今的确算得上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了,夏大人可要抓牢些才是哟。”
他捂嘴呵呵一笑,涂粉的老脸上褶子如沟壑一道道,扑簌簌抖落下好些香粉来,林显季将还在出神的夏若往后轻轻一拉,“公公好走,以后还请多加关照才是。”
“好说好说。”
夏若耳中犹自回响着那几句旨意,旁的一切都不在心神里了,林显季眉眼生笑地将那黄帛写就的圣旨在她面前慢慢铺陈开来,看了极多遍还不止,又情难自禁地一把将夏若搂在怀中,“走罢,物事我早已打点好,现下便尽快起程去幽州。”
她直直地看了他,“然后呢?”
“我便向你父亲求亲,他必会同意。”
“然后呢?”
他以为那番话她未听清,低头来看她,她却是挣脱他的怀抱,“你便以为他同意了我就甘心到你和王府里来了么?”
他反应不及,一愣之时她又开口道,“别做梦了,我说,你别做梦了。”
“阿若你说,我若是把这消息告知了还在前线的林嗣墨,他会不会在杀敌之时心神恍惚呢?”
她终于有了表情,“你待如何?!”
“好好去认亲,然后,好好地嫁到我和王府来,”他笑了笑,“就这样简单。”
林显季率领着他一支亲卫队,分散开来秘密出发,夏若坐在马车内,林显季驱马候在她马车旁边,她见窗帘上他的身形投来的阴影一刻不离,索性闭了眼倒在坐垫上假寐。
这般走走停停,林显季应是未走官道,抄了近路不过一天半的路程,到时正是黄昏。
夏若被下人扶下马车,见天际夕阳被厚云遮挡住缓慢垂至地平面,心中某个地方动了动,破土而出一股苍凉沉重的感觉。
林显季应是事先与顾树言通过书信,甫一被人迎进门,下人纷纷叩首拜倒,有个年纪稍长的仆妇在后头低声与人耳语道,“老爷夫人一直膝下无儿女,现今多了个孩子,必是高兴得不得了的。”
顾树言与顾陈氏匆匆迎来,先是跪了林显季见了礼,转而却不知与夏若如何称呼。
林显季见她板着脸,凑过来低声道,“别忘了阿若,林嗣墨还在前线呢。”
她一怔,面上转而浮了几丝笑意朝对面两人盈盈一拜,“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此次能归家认祖,女儿十分高兴呢。”
此话一出,顾树言神色明显一松,顾陈氏却是不说多话,只晓得恨恨地瞧着她,林显季挥扇一笑,“顾夫人莫不是突然之间有了女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罢?”
顾树言忙替他夫人解围道,“殿下不远迢迢亲自送小女回来,老夫已准备了酒席,请殿下上座。”
“父亲帮我安排一间房罢,”夏若站定不动,“便要之前我住的那处院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与父亲母亲一同用晚膳了。”
顾树言愣了愣,林显季又要开口,却是夏若抢先道,“殿下好自为之,莫要欺人太甚,做得过了,往往便适得其反了。”
华灯初上,夏若被侍女引进房门便退散了所有侍从,反手锁了门只觉疲惫不堪,躺到床上想睡上一觉,心绪沉浮却是极难入眠。
睁了眼望着床帐,也不知这样痴痴望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叩门声,林显季带了几分醉意却难得不带轻浮地道,“阿若,我不能在幽州逗留太久,这便要回京了。”
夏若转了头去看,果真是他的身形映在门扉处,闭了眼又转头过来继续默然。
“阿若,我半月后便差人来迎你回京,这些日子便委屈你了,”他低低说着,也不管是否有人理他,“这样久的日子,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可好。”
屋内静谧,连呼吸声都是悄不可闻,林显季显然有些急了,“那阿若,便让我听一声你的声音可好?也不至于让我想得发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