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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石眼露机警,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低声对渡叶道:“这东西九华山深处,到处都是。小孩顽皮,经常乱窜,误食而死,清军即便问起,也赖不到咱们这。即使他们有所怀疑,也会以为普空暗报旧仇。而普空一向行迹隐蔽,和咱们并没有多少来往。如此一来,师父的基业,也可以保存下来。”
这个计划非常周密,所有的屁股,都能擦的干干净净。
禅池也痛恨清军,于是附和渡石,劝渡叶当机立断。
二金毕竟是自己的徒孙,渡叶还是有些不忍心:“你是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如今却要害”
“迂腐!”渡石毫不客气地打断渡叶,“努尔哈赤的旧事,师兄难道忘了?辽东百万族人,师兄为什么不用佛法帮他们伸冤?”
渡叶哑口无言,又陷入了沉思。
按说大明关内两京十五布政使司,地域极为广大,真正的敌人才二十多万,怎么可能进展的如此迅速呢?然而事实就是,清军扫荡了大半个中华,仅仅用了两年时间,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这两年来,渡叶曾多次和普空探讨过这个问题,然而结论同样让人不敢想象:大明之所以败得如此迅速,这问题就在自己身上。说的难听点,就是蠢!自己蠢,就不能怪人家,否则,那脸皮也太厚了吧?
尽管结论难以接受,但事实却是如此,无法改变。渡叶不得不承认,大明已经烂到骨子里了,纵然佛祖亲临,也是无济于事。理性之下,造成这种巨变的原因,和两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实在扯不上什么可以让人信服的联系,
因此对于普空收二金为徒的事,渡叶刚开始也是耿耿于怀,后来他就释然了。
但渡石目睹过太多的暴行,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禅池年轻气盛,修为不够,渡叶知道说服不了二人,于是以退为进,对渡石道:“药留下,师兄亲手来处理。”
渡石不放心,刚要开口,渡叶伸手阻止了他。
渡叶摆手示意,渡石还是不肯走,禅池于是小声道:“师叔,就让师父静一静吧。”
二金直属渡叶门下,没他出面,这事还办不成。渡石想了一下,将药包放在了渡叶面前,叮嘱道:“降妖除魔,乃我佛之责,望师兄万不可行妇人之仁!”
渡叶点了点头,吩咐禅池把三个顽童都喊过来。
渡石和禅池于是引身告退。
满腹白须的渡叶禅师,又陷入了思考。
江南的夏日,炎热无比,但是摘星庵处于绝峰之上,因此异常的凉爽。自从有了万年寺,摘星庵就安静下来。
练笛牵涉到反复的练气、练音和指法,因此笛子虽然听起来好听,但练起来也是异常的枯燥。而且初练之时,吹出来的声音,也比较干枯难听。所以为了不打搅寺内僧人的清修,曹继武经常跑来摘星庵练笛。
流云涧山清水秀,葱林密布,本来是一块风水宝地。但中土沦陷,普空外出的日子,也越来越频繁。练武的生活,也实在是枯燥无比。因此二金时不时偷跑出来玩耍。
摘星岩上,一个灰布童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练笛,突然嗖——
脑袋被砸了一下。一粒圆溜溜的楝(音练)枣子,在地上不停地转悠,曹继武放下竹笛,揉了揉的脑袋,撇着小嘴:“还不快给大爷滚出来!”
一颗高大的楝树上,一团浓密的楝叶忽然弹开,露出一个青衣童子和一个白衣童子,二人前后骑在一个大树杈上,满脸都是坏笑。
一颗楝枣子又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中了曹继武的手腕,竹笛就势滚了下来。曹继武生气了,抓起一块石头就往楝树上扔。
然而手停在半空,曹继武忽然意识到石块会伤人。二金练了两年的柳叶镖,准头和速度,自然是有的,就在曹继武愣神的一刹那,一颗楝枣子又飞向了手腕。
大陵穴为心经俞土穴,位于手腕中央,为十三鬼穴之鬼心。金日乐不知深浅,打中了大陵穴。鬼心惊悸,心脉一震,曹继武整个手臂酸麻异常,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痛苦。
二金急忙从楝树上跳了下来。金月生埋怨金日乐冒失,连点了曹继武申脉和劳宫二穴,引土生金,卸去心火,曹继武顿觉舒服许多。
见曹继武没有怪罪的意思,金日乐缩头晃脑,扮作一脸无辜的鬼脸,顿时把曹继武逗乐了。遇到这样喜欢搞怪的师弟,曹继武也真是无可奈何。
金日乐又在咧嘴歪眼睛,金月生忍不住笑了,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师兄还不会武功,下次别再毛手毛脚!”
“净扯犊子!”金日乐仍然嬉皮笑脸,“大师兄金针可厉害了,用不着你来操心。”
“师兄的手臂都给你整麻了,怎么拿得了金针?”金月生又打了金日乐一下,继续反驳,“大陵穴乃鬼心之所在,搞不好,师兄就被你整傻了。”
“呦呦呦,这么严重,俺来帮你揉揉!”
金日乐一脸皮相,抓起曹继武的手腕,像揉泥巴一样胡乱搓了起来。金月生被逗乐了,竟然也跟着起哄。
由于暂时还不会武功,曹继武小身板,自然没有二金能挨。二金的嬉皮笑肉之中,尽显揶揄,曹继武又好气又好笑,一拐子将金日乐拱到了一边。
俗话说,有来无往不为礼,被二金调侃,曹继武于是从怀里掏出了逍遥豆。这一下把二金的馋虫给勾了出来,曹继武一边嬉笑一边引逗二金。
金日乐多赖皮!见曹继武明显在拿他耍开心,于是动了粗,一把抱住了曹继武的腿。金月生趁机上前帮忙。
可怜曹继武一个人,哪里是二金的对手?金月生搭肩头拢二背,金日乐怀里一通乱摸,将逍遥豆抢了个精光。
曹继武很不服气,大声呵斥二金耍赖皮。二金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拿着逍遥豆反逗曹继武,把曹继武气得直跳脚。
过了一会儿,逍遥豆吃完了,金日乐忽然举着一本书晃悠,挑逗曹继武。原来刚才金日乐抢逍遥豆时,顺手将无暇神相摸了去。
渡叶曾一再嘱咐曹继武,无暇神相不得随意拿给其他人看。
金日乐竟然拿了无暇神相,曹继武急忙起身跑过来要。二金成心要拿曹继武开涮,于是绕着大石头乱转,一本书就在二金手里被扔来扔去。曹继武哪里跑得过两个机灵鬼?
不大一会儿,曹继武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腿脚慢慢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二金见状,嘲笑曹继武是短腿蟹软脚虾。曹继武半天没有回应,金日乐以为他真的趴窝了,于是笑嘻嘻地近前挑逗。
哪知金日乐刚将书凑到眼前,就被曹继武抢去了。原来曹继武追不上两个家伙,故意显示疲惫,引二金上当。曹继武得了书,笑得前俯后仰。
金日乐一脸惊讶:“大师兄是烂蛇托生的!”
蛇的天性,喜欢装死,被戏耍的金日乐,用小手掰扯着蛇的模样,恶心曹继武。
金月生拍了拍金日乐的肩膀,一脸的无奈:“二爷就知道,师兄有这一手。刚本要叫住你的,结果还是让你性急,给占了先!”
事后诸葛亮,连带着满满的揶揄,金日乐不乐意了:“瞧你这嘴脸,乌鸦嘴一张,还以为你是先知哩!”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二金相互戏谑,曹继武乐得开心,坐在大石上,笑吟吟地观战。
金月生立即停止了和金日乐斗嘴,朝曹继武嘿嘿一笑,扮了个鬼脸:“师兄,那是什么破书?瞧你那副嘴脸,比整了个花媳妇还要高兴!”
金日乐闻言,顿时好奇起来,凑到曹继武身边要看个究竟。
曹继武本来想遵照渡叶的嘱咐,不让二金看,但他转念一想:二金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不让看,就是明摆着瞒他们,他们肯定闹个不停。再说了,二金不喜读书,识字也不多。无暇神相高深莫测,他们俩也不可能看得懂。
于是曹继武将无暇神相递给了金月生。
金月生大喜,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急不可耐地翻开了书页。然而书上密密麻麻的小楷,满眼尽是晦涩难懂的语句,金月生看得两眼发晕:“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句也看不懂。”
金日乐闻言,急忙抢了过来。他倒是能认识几个字来,但书上的语句根本不搭理他。金日乐看得晕头转向,不耐烦,将书往曹继武怀里一扔:“什么狗屁玩意,比天书还难看!”
浇灭了二金的好奇之心,曹继武不动声色地达到了目的,于是笑眯眯地将无暇神相塞进了怀里。
然而曹继武作为大师兄,武功竟然比二金差,这也太不正常了。金月生两眼乱转,狐疑地看着曹继武:“师兄,铁头和尚偏心眼儿,你这里一定有武功秘籍。”
普空经常戴着铁面具,二金私下里叫他铁头和尚。
金日乐听了金月生的话,觉得有理,扯住曹继武的袖子闹腾起来:“你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二金一左一右,缠着曹继武,要他说出秘密。
曹继武自然不肯将无暇神相的事说出,于是从背后又拿出了一本书。
千金要方是唐代孙思邈的绝学,里面记载着他一生的医术。但二金这两个顽皮,却把千金要方当成了武功秘籍,一拿到书就高兴地手舞足蹈的。
曹继武经常制药,书上免不了沾浸上不少药汁。随着书页的翻开,浓浓的药味呛入肺腑,熏得二金挤眼睛咧嘴的。
金日乐实在是受不了药味熏,一把将书撺在了地上:“什么破烂玩意儿,比臭屎还难闻!”
曹继武非常爱惜书,金日乐这一下子,惹得他很不高兴。
金月生嘲笑道:“师兄,瞧你这幅熊样,书读多了,人都变傻了,还是赶快扔了吧!”
金日乐也笑嘻嘻地附和道:“是啊,读的书多,嘴皮子倒是溜,手上却没有一点功夫,最终害人害己。大师兄,还是师兄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