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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峰点头:“你们隐名埋姓,只不过是想逃避,不愿提起大明的忌讳。但在世上,逃避是没有用的。大明自己的忌讳,如果大明仍旧存在,唐千户永远都逃避不了。”
老人的语气,相当的冷淡:“大明是朱家的,忌讳不忌讳的,跟老夫没有关系。”
罗雪峰不置可否:“唐千户既然恨透了大明,为何执迷不悟呢?”
吴仁义点点头,一脸堆笑:“不错,大明是朱家的,跟咱们老百姓,并没有关系。唐千户的弟兄,皆死于他大明之手,所以大明才是唐千户的敌人。如果唐千户愿意,大清不但可以给唐千户的弟兄正名,而且以唐千户的威望,至少也是一个总兵。”
老人惨然一笑,摇摇头:“武人杀人见血,文人杀人却不见血。杀害我弟兄的、那帮不见血的家伙,如今就在鞑虏朝廷之上。可见这鞑虏,和大明也没什么不同,所以正名这俩字,那就是白日做梦。至于朱家的那个大明,老夫也没有把他看成敌人。”
吴仁义不解:“那你唐千户,为的是什么?”
“老夫也不知道,但老夫只知道,老夫抗虏,是为了我的华夏!”
“我的华夏”四个字,老人加重了语气,吴仁义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我的华夏,老人表明的态度,为了这四个字,哪怕是一把老骨头了,他也会奋斗到底,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罗雪峰点点头:“戚家军果然名不虚传,从将军到士卒,没有一个浑犊子!”
搂轰抽刀,不耐烦地叫道:“跟他啰嗦什么,剁了他得了。”
罗雪峰伸手拦住了搂轰,语气坚定:“唐千户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敌人,你们退下。”
敌人也值得敬重!这不是瞎扯吗?
众人满脸不理解,但罗雪峰的语气不容抗争,大家只得退开,让出场地。
罗雪峰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了个大礼,傲立寒风,一脸的平常和从容,给足了对手最大的尊重。
老人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满脸皱纹,突然爬满了痛苦,摇头叹了口气:“你投了鞑虏,做了汉奸,但归根到底,也是自己人,老夫不和自己人动手。”
“你把汉奸当自己人,可汉奸却不这么看。你对他们好,他们会变本加厉地还给你,直到你灭失。所以你们华夏,凡是有血气的,消亡的都非常快。因而在罗某人看来,你的华夏,能够传承下来,不是因为坚韧不拔,而是懂得趴下!”
“扯远了!”
老人手中的活计,突然停了,满是浑浊的老眼,突然射出一道寒光。
罗雪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在下的族人,东海女真罗罗部,自祖父起,因经商需要,改姓罗。如今身属满洲镶黄旗,只是借用了你们华夏的姓名而已。”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人话音未落,案板底下,抽出一把长刀来,随即一脚将案板踢向罗雪峰,双手挺刀,借助案板的掩护,直劈面门。
空手对决白刃,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但罗雪峰不是一般人,他没有慌乱,等到刀光从案板之后,突然出现的一刹那,他忽然侧身双手抓住案板,反砸老人的刀背。
老人迅速转过刀锋,将案板劈为两段。
但此时的罗雪峰,早已弃了案板,闪身避过刀锋,斜插老人侧面,雪崩劲力喷射,绝顶滚滚如雷涌动,老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斜飞了出去。
油锅火炉东倒西歪,热油烫得雪水嗤嗤作响,似乎在煎熬无穷的仇恨。
炉碳冒着血红的火苗,似乎在喷射巨大的愤怒。
老人斜躺在雪堆里,热血化掉了周围的白雪,露出藏在雪下的青草。不知这粘了悲愤鲜血的青草,来年是旺盛地长大,还是枯死!
罗雪峰望着老人安详的面孔,久久不能不能释怀:“活着,竟然也是一种痛苦!”
众人皆云山雾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有老人知道,但老人永远听不到了,何况老人也不必听到。
天空飞来一片絮云,遮住了暖日一角,洒下一片光彩。
躲在远方高处的司马勇,异常悲愤,一甩狼牙棒,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打折,跳脚咬牙切齿:“满虏鞑子,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曹继武沉默良久,忽然叹道:“他活着,其实是一种痛苦。死在真正的敌人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什么意思?”
“四十年前,他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有冤无处伸,岂不比现在,更为窝囊和憋屈?”
“四十年前?”
司马勇满脸不解。他或许不知道薊镇兵变,说出来,和他大明正统的固有观念,严重冲突,他一定不会相信。
曹继武不想浪费口舌,仔细想了一下,切入司马勇熟悉的话题:“李岩是怎么死的?”
司马勇回答的不假思索:“当然是李自成杀的。”
诸葛四兄弟,曾经加入过闯军。李岩是李自成手下头号军师,号称龙虎韬略。闯军的许多大政方针,全出自李岩之手。可惜因为他太有才,李自成害怕瓦岗寨旧事重起,狠心将他杀害。
曹继武点了点头,反问道:“如果李岩当时没有死,而是和唐千户一样,如今死在女真罗雪峰手里。三哥认为,哪种死法更为值得?”
死在自己人手里,当然不如死在敌人手里!这个难道还需要问吗?曹继武应该没有功夫闲扯淡吧?
司马勇愣了一会儿,忽然吃惊道:“你是说,他四十年前,曾遭到自己人的追杀?”
“他是薊镇兵变的幸存者,大明如果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天涯海角,全力追杀他。可是他却没有将大明,视为敌人。但身在其中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如今他死在罗雪峰手里,可谓死的其所,同时也解脱了他的痛苦。”
司马勇惊骇不已,他曾听诸葛兑讲过薊镇兵变的事,戚家军主力被自己人骗杀,大明对此事极为忌讳,竭力掩盖。
只是司马勇多次见过这个老人,知道他武艺深藏不露,少言寡语,以卖糖糕为生,自称糖糕祖,是洛阳三怪之一。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薊镇兵变的幸存者。
司马勇愣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啊,谁也不会想到,看似平常的一个老人,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
“最不堪回首的,应该就是自己人的背叛了!”
曹继武一语双关,明叹过往唐千户,暗指眼前吴仁义。
司马勇恨得咬牙切齿,攥紧手中狼牙棒,几乎发了疯:“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到底怎么区分?”
“有共同的利益,就是自己人。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假的。”
“你别像大哥一样,云山雾罩的,三哥听不懂!”
判断自己人的唯一标准,就是共同的利益。而传统文明,用仁义道德,把这个给掩盖了。所以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仁义道德就会露出虚伪的嘴脸。
但文明的千年传承,人们早已习惯了仁义道德。所以一旦撕破这张虚伪的面孔,情绪的激昂澎湃,随即就会高涨。
曹继武点明了问题的真谛,可是早已习惯仁义道德观念的司马勇,不会理解。曹继武越是解释,他的情绪就越会高涨。
无端的情绪,除了坏事,没有任何好处。怎么快速扑灭情绪,除了刀之外,的确是个难题!
“眼前救出大哥他们,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司马勇虽然情绪化,但脑子还不是太笨:“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曹继武将望远镜揣进怀里,带上一张羊皮面具:“老人为大哥布阵,赢得了时间。所以短时间内,大哥不会有事。咱们暂且不用管东门,还是想办法,对付西门的风驰营。”
司马勇点头,曹继武上马,刚要走,忽然回头提醒道:“我尽量不说话,如果不得不说,我会操着中原腔调,直呼你的名字。”
“这个我知道,我叫你赶羊人得了。”
曹继武点头,二人于是策马,沿着涧河边缘,悄悄向西门靠去。
第286章黄龙大旗的诱惑()
朵思卫颜等人,带着风驰营,遵照罗雪峰的指示,在磁涧镇西门外,严密布控。
远处树林里,突然出现两个人,一个戴了张羊皮面具,藏头露尾,一个身材高大,扛着两根满是铁钉的铁棍。两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似乎对风驰营非常感兴趣。
朵思卫颜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鸟,提兵前去追赶。
莫里刀刀忽然纵马拦住:“咱们的任务,是防止贼人从这里逃走。那边几个毛贼,不值得大惊小怪。”
朵思卫颜觉得有理,立即派出一彪十五人的斥候队,前去探查情况。
十五位风驰营将士,在小头目门邦的带领下,纵马狂奔,飞快地赶往树林边缘。
观望的二位爷,见斥候队来追,立即往树林深处跑。
门邦有点脑子,来到树林边,发觉密林地形崎岖,对骑兵极为不利,见二人逃跑,本来不打算追,待要回马之时,羊皮面具忽然又调马跑回来了。
这不是明显的挑衅吗?纵横华夏的风驰营,何时怕过小毛贼?
门邦呼啸一声,立即命令追击。
羊皮面具见门邦追来,掉头又跑。
追了一段时间,当初的热血激情冷淡,冷静下来的门邦,见周围山岗起伏,树林密杂,白雪六尺多深,行马极为不便,忍住了情绪,不再追击,立即下令返回。
“喂,浑球玩意,往这里瞧!”
林中突然一声大喊,如同洪钟震荡,树上的积雪,纷纷掉落。
门邦等人回头看时,一个恶煞般的大汉手里,不断摇动着一把涂满臭屎的黄龙破旗。
黄龙旗是大清的脸面,众将士立即气炸了肺,不顾一切,一定要将二人碎尸万段。
羊皮面具和恶煞大汉见他们追来,立即调头就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