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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峰心中的愤怒,无法言喻,不顾朵思卫颜和莫里刀刀受伤,呵斥将三人斩首。
三人惊骇之极,磕头如捣蒜,哀求饶命。
阿强点水等人,也纷纷跪劝罗雪峰,开恩放过三人。罗雪峰不为所动,龙鳞卫立即举刀行刑。
“且慢!”
范乘辽大喊一声,不亢不卑,“作为主将,西门失守,乘辽督军不严,实乃首罪。再者,羊皮面具人,十分高明,竟然凭一己之力,打破我们的精锐风驰营,其智谋和勇力,绝非常人所比。如今我方新败,当应重整旗鼓,以备再战。此乃用人之际也,还望都统三思!”
尼哈立即将羊皮面具、怎样诱使风驰营坠入冰河,单枪匹马杀散风驰营的详细经过,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
罗雪峰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强点水趁机建议:“为今之计,先遍查此镇,看看有没有余党隐藏下来,才是正题!”
既桶、搂轰、穆多、鲍参阙等等,纷纷附和。
即使杀了尼哈三人,也是于事无补。何况甲弑营已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再要斩杀大将,恐怕到时一旦发生大事,会发生无人可用的情况。
罗雪峰思索了一下,摆手示意龙鳞卫刽子手退开。尼哈三人,磕头谢不杀之恩。
其实呢,前方负责进攻的龙鳞卫,虽然损失不大,但战绩也是不忍直视。在罗雪峰的亲自带领下,他们竟然被一车大粪给挡住了。此事要是传扬出去,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笑话。但是军营当中,赏罚分明,这是基本原则。此次两头大败,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至于谁来承担呢?
当然罗雪峰作为老大,龙鳞卫在他亲自指挥下,竟然搞成了这个样子,他自然难逃其咎。但是一旦处罚主将,甲弑营心气一下子就会消失。
莫里刀刀正牌的女真人,朵思卫颜辽西蒙古人,尼哈虽然是汉人,但他爹刘之源,那可是汉军镶黄旗都统。这三个家伙,背景个个强大。名义上,生杀大权掌握在罗雪峰手里。但是一旦认真起来,接下来的一屁股屎,罗雪峰很可能无法擦干净。
所以罗雪峰并非真心要杀尼哈三人,他和范乘辽二人,完美了唱了一出双簧。鸡虽然没杀成,但儆猴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失败已经成为过去,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眼前的正题。罗雪峰立即分派众将士,遍查全镇,搜查蛛丝马迹。
甲弑营大败,阿强点水、穆多等人,皆是任性使气之人,为了发泄情绪,他们一定胡乱杀人,影响甲弑营的名声。
然而不让他们杀人泄愤,也不大可能。
范乘辽想把祸乱,缩在最小的范围内,于是对罗雪峰道:“姬龙峰逃走时所乘之车,极为华丽,一定是富商所有”
他话没说完,穆多立即打断道:“这镇上目前最富的,就是荆来客的老板金老实。”
罗雪峰闻言,立即聚集众将士,迅速包围了荆来客。
龙鳞卫将荆来客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既桶等人,将荆来客所有的人员,全部赶到门前,准备杀众人泄愤。
荆来客众人喊冤漫天,金印不亢不卑,大喊:“我们犯了何事?要杀我们!”
既桶一脚将金印踢翻,大骂不止,金印顿时摔得头破血流。
然而荆来客众位伙计的性命攸关,金印顾不上疼痛,连忙起身整了整衣领。既桶一脚又将他踢飞。
如此连番数次,金印强忍怒气,每次起身,皆重整仪容,不失体面之态。
范乘辽叹服,对罗雪峰道:“此人三番五次,不失仪表,定力非同一般。”
罗雪峰点点头,范乘辽立即示意既桶,将金印押过来。
既桶一脚,将金印踢飞了一丈多远,阿强点水也狠狠踢了一脚。穆多一脚一脚,像踢皮球一样,将金印踢到罗雪峰面前,搂轰一把将金印提起,往下一摔,抓住脖子将他摁跪于罗雪峰面前。
但金印强挺脖子,就是不低头。
搂轰大怒,一把将金印摁趴于地,照身上猛踹。然而一连几次提踹,金印就是不低头,脸上被跌的全是血。
就连罗雪峰和范乘辽二人,也不得不佩服金印的硬气。
穆多气得七窍生烟,抽刀就砍:“瘪犊子南蛮,看你的脖子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范乘辽敬佩金印的硬骨头,立即向罗雪峰说道:“此人硬气可嘉,都统你看”
如今这光景,南蛮很少有这种硬气出现。然而眼前这位,却是嫌疑人,范乘辽的半截话,其实是在为金印求情。
其实罗雪峰自己,也很佩服金印。但他作为新生王朝的主将,不能对故国遗民心存怜悯。范乘辽引了个台阶,罗雪峰只好伸手制止了穆多。
既桶等人骂骂咧咧,只好放了手。
金印终于脱了身,但早已不成人形。只见他慢慢而艰辛地爬了起来,抓雪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血迹,脱掉羊皮外套,用铺棉里衬,擦了擦脸面和双手。
既桶等人,见金印竟然磨磨蹭蹭,大骂起来,穆多又要抽刀来砍。
范乘辽看不下去了,对众人叫道:“都统要问话,你们想干什么?还把不把都统放在眼里?”
众人这才诺诺而退。
金印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没有感觉,他仔细捋顺了羊毛,将外套重新穿在身上,接着仔细扣紧梅花扣子,扶正了黄狼皮帽子,抹平了衣袖襟口,抚顺了裤脚靴面,对着范乘辽叉手行礼:
“金某有一事相求?”
“请讲。”
“金某身上,有没有不整之处?”
什么意思?性命马上都快没了,还在乎风度?
范乘辽一愣,随即顺口回道:“先生身上血迹全无,仪表整洁,没有不妥之处。”
“多谢。”
金印谢了一声,转身对罗雪峰叉手:“敝人姓金名印,字世奎,荆州人士,人送外号金老实,贩茶为业,不知何事触犯将军?”
既桶等人,觉的金印这是明知故问,纷纷抽刀砍杀过来。
这帮人沉不住气,实在不像话。范乘辽又忍不住了:“都统,你看他们”
罗雪峰知道范乘辽是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个金印,定力非常,实属罕见。越是高人,罗雪峰反而越是有兴趣。
然而人家是个卖茶的,罗雪峰可不懂经营之道。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罗雪峰决定暗中观察一下,于是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范乘辽。
范乘辽伸出令牌,对既桶等人道:“在我问话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插嘴,不得妄动。”
搂轰等人,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也只得纷纷站立一边。
范乘辽收了令牌,转过头来,一脸不解:“你为何磨磨蹭蹭半天?”
浑身疼痛,表情忍不住难看,但金印脸上还是堆起了笑容:“敝人是一贾人,仪表乃商人的脸面,不得不重视也。”
范乘辽觉得他挺有意思,顿时笑了:“你的笑容很难看,不如不笑。”
金印闻言,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摩脸上疼痛处,又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堆起笑容:“笑脸迎来开门客,不得不重视也。”
范乘辽更觉得可笑:“可惜我们并不是你的客人。在你眼里,应该是寻仇的才对。”
金印仍然一脸笑容:“进门皆是客,乃商家之本。商人的眼里,只有客人和盈利,没有仇恨。”
“奸商!”
既桶忍不住大叫,搂轰等人纷纷附和起来。
这帮家伙又来捣乱,范乘辽很不高兴,瞪了众人一眼,阿强点水等人,立即闭了嘴。
金印继续一脸笑容:“商,互通有无也,无利则不通也。南茶不能北运,人马无力,必衰也。以利驱商,以商互通有无,乃互利也。岂能以俗奸谓之?”
短短的两三句话,金印结合南茶北运的行情,把商给解释的清清楚楚,罗雪峰点了点头。
然而此时此景,罗雪峰没心思和他论商,于是给范乘辽递了眼色。
“你果然是个经商的,句句不离本行,我问你,你的马车,是怎么回事?”
金印顿时敛起笑容,回答的干净利索:“一伙贼人抢了去,我去追,但没追上。”
范乘辽哈哈大笑:“不是你故意给他们的?”
金印不动声色:“在下乃经商之人,和贼人并无瓜葛,怎能助之?”
范乘辽冷笑一声:“你一路北来,土匪没少见吧?”
金印不假思索:“那些截路的强人,皆是无活路的流民,给些钱财,他们也不强逼。可这伙贼人不同,武艺惊人。而且他们的马匹,并不是中原所有,高大强壮,来去如风。我们的小脚劣马,根本无从追赶。不过在下看你们的马匹,倒是和他们的很”
察觉到范乘辽的脸色不好看,金印没有说下去。
范乘辽咄咄逼人,然而金印更为高明,不动声色地摆出马匹的事实,将矛头引向了对方身上,同时也帮自己解了围。
范乘辽定了定神,直言不讳:“不错,他们是抢了我们的马。”
金印一脸非常自然的惊讶:“怪不得,连你们也被他们所乘,更不用提我们了。”
什么意思?这反过来打了一巴掌!金印言语中设了梯子,范乘辽竟然顺着下来了。这到底是谁问谁啊?
罗雪峰察觉不妙,暗中踢了范乘辽一脚。
好你个奸商,嘴上功夫,果然了得!
经罗雪峰提醒,范乘辽顿时醒悟过来,双眼鹰视,紧紧盯住金印:“姬龙峰,你不认识他?”
金印满脸自然的疑惑,十分正常地打马虎眼:“鸡龙凤?竟然有姓鸡的,还要叫做龙凤,好怪的名字!”
紧张的鹰视,换来这么一句十分自然的俏皮话,范乘辽吊着的一口气,顿时给泻了下去。
盏茶功夫,范乘辽重整旗鼓,试探道:“你在装傻!”
金印连连摆手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