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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驴本来站着睡觉,但旁边的骡子一直对它献殷勤,这让它烦躁得失眠了,本着不爽就逼自己的驴子精神,它咬开了绳子,顶开了后门,撒开四蹄在山路上奔腾起来。
它的主人朱投依可毫无“明天就得自己靠腿来走路了”的心理准备,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
屋里似乎有响动,她睡眼迷离地看了一眼,原是那老太太披着一件棉袄,点着豆大一盏油灯走出来了。
“我拿儿媳该是回来了,吵醒你了,真对不住。”
她挣扎着爬起来,说道:“哦,哪儿的话,我正好起来走走。”
“我去给她开门,”老太太说着便走出去了。
朱投依虽然因为连日赶路,睡得不辨东南西北,但好在灵台一点澄澈,没彻底叫猪油蒙了心。
因此她总觉得是哪里不对,这么想着,便立刻起身,背上琴悄悄跟了出去。
她躲在树后一看,这哪是什么儿媳,虽然天无星光,但那人身材高大,还是个光头,定是个男人无误,更十有八九是敌人。她生怕给人发觉,忙手结法印,身形渐隐,掉头便往臭烘烘的后院跑去,想立刻走人。
好容易有惊无险地走到后院,院门只是一道柴门,稍稍一推便吱嘎作响,好在这门在冷风中摇曳,总是吱来吱去,她将门多撑出一条缝,仗着身形扁平,钻了过去,倒也没有打草惊蛇。
哪知到了后院,只见一匹骡子怅然若失,自家青驴却毫无踪影,当下如一盆冰水扣在头上,从脖子一路冷到脚跟,天亡我也!她双手结了个法印,身形蓦地消失,再出现已是三丈开外,到了院子外面。
她来时只记得是往西北偏北,彼时夜也暗沉,毫不见星光月亮,不辨东西南北,她又怕有人跟上,连点火看看罗盘也不敢,只能慌慌张张一头扎进山林里。
好在她逃跑经验比较丰富,第一时间窜上了树,随便挑了个差不多的方向,喘都顾不上喘一口,一路速度全开。
身后似有人低声呼喝,大约说的是点子跑了之类的黑话,夹杂着干枯的灌木被人撞开的声音,细细簌簌。
夜半无人,星云后城,一声尖利的枭鸣穿破天空,这种凄厉的叫声在野外虽属多见,但也衬得此情此景尤为可怖,透着不安与不祥。
江清月近人,唐三彩从半睡半醒间惊醒,哒哒的马蹄声单调乏味,此时成了最大的折磨。
她本从汉中走金牛道一路到剑阁,但半路接到朱投依在阆中附近出现的消息,她当即强行跨过一条山谷,绕到了从剑阁去阆中的路。
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要思考怎么才能堵到她。去剑阁两条大道,一条通成都,一条通阆中,余下的不是山就是河谷,自古都说蜀道难,难不在栈道盘旋,却在崩石流土。栈道之外鲜有人敢走,就是因为山体不稳,时有滑动,她虽不能笃定朱投依会走栈道,倒也不信她敢走山路。
第三日,她到达最后一个传信给她的哨岗,那樵夫模样的老头见了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晗堂主。”
“嗯,说。”
“点子昨日从对面山崖上飘下去,背后有一灰布包着琴匣,穿灰衣,骑驴。”
“哦?飘下去了?”她把手搭在额前,看向前面的断崖,断崖好似火烧一般的红,上面零星长着点点杂草,看不出多高,但一定是一个跳下来会摔死的高度。
人不会飞,驴也不会,轻飘飘飞下来更是匪夷所思,那樵夫忍不住说:“堂主,除我之外,还有几个乡人见到,今日临近村中怕已传遍。”
“传遍什么?”
“张果老出山”
“哼”她忍不住冷笑,“让他们去传。”
“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樵夫踮脚一指:“西北偏北。”
唐三彩摇摇头,对于连地图都看不懂的一些人,一直走直线大概是最后的办法了。
她跃下这窄窄的土路,樵夫惊呼:“堂主保重!”
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里。
树海之中,山风刮过,成了微风,只听见耳边“哔——哔——”声不断,周围树叶却一动也不动。
这波涛般的声音犹如海浪扑面,由远及近,最终猛烈地改变了树杈的形态。
唐三彩本是为了躲避树林中地面无处不在的虫豸才跑上树,谁知猝不及防,差点摔下去。
另一边,朱投依虽有法术护体,但身在空中,无所依凭,只能被风吹得到处乱飘。
两人一先一后,相隔百里,一追一逃,却都叫一阵风搞得手忙脚乱。
第47章 追逃 4()
但她看到了非常不好的东西,不好到她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假装没看见。
坡上一头青驴,不是骡子,不是白驴,不是黄驴。
驴上一个人,背影看上去瘦瘦小小。穿着灰布衣服,背上背了个
长长的包裹,外头裹了一层布。
头上戴着一个斗笠。
大阴天的顶着一个斗笠。
这毫无预兆的相遇让唐三彩心中打了个突,无端端心跳得就快了起来。心里有些虚,手里有些汗,脚下有些不稳。她急忙掏出个糖豆吃下去,定了定神,拍拍脸,从后面急速跟了上去。
生擒?
捆绑?
做掉?
十丈,六丈,五丈,四丈,三丈,两丈
驴上的人猛地回头。
唐三彩瞬间握紧了隐在袖子里的短刀,微微弓下身子。
“哎呀!小郎君,你可吓死我老汉了!”驴上人一掀斗笠,却是个干巴瘦老头,让唐三彩虚惊一场。
吓死你?你还吓死我了呢!
唐三彩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说道:“老丈,您家驴看着真灵,远远看我还以为真看到张果老了呢。”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又不是了呢?”
唐三彩笑得人畜无害:“张果老的驴是纸驴嘛。”
“老丈,你这驴怕不是自己家养的吧?”
老头脸色有点变,“小娃娃,话可不能乱说。”
“我可没乱说,我见过那传说的张果老,她的驴是这头驴,”唐三彩阴森森一笑,杀人无数才有的戾气从眼中透了出来,“人,却不是这个人。”
老头人老成精,瞥见她袖中短刀寒气森森的反光,放弃了抵抗,老实地答道:“这这驴是路边捡的,我见它没拴着,周围却没有人,就牵了回来。”
“哪个路边?如何走法?离这多远?”
“那,山腰上,”老头说的敷衍,伸手随便一指。
唐三彩心中不悦,心道你还敢对付我,往他身后一站,短刀顶在他腰间,又问:“老丈,你能说得详细点么?”
“往往往往往后面走两里左右,有棵杉树,树上有块木牌,牌子指着一条小路,小路上去一开始是一片竹林,再往上走是杉树林,再往上走到开始出现松林的地方,那驴就是在那条路上。”
“你啥时候发现它的?”
“晌、晌、晌午。”
“说话挺利索的嘛。”唐三彩收回手中短刀,“好好养着它。”
她看着老头,边退边走,不过一转头的功夫,已退出七八丈远,老头不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是妖,吓得赶紧催驴跑,谁知这头犟驴偏生和人反着干,你越是抽它,它越是不想动,只是在原地跺蹄子,老头吓得哆嗦不已,边回头看着唐三彩的动向,边低声求着驴子:“驴爷爷,驴仙人,咱这是在逃命啊,你走一步吧,走一步吧”
唐三彩讥诮地看着他,最终一扭头,扬长而去,这荒山野岭连风都没有一阵,她走起来却是衣袖飘飘,好似御风而行,踏云而走。
老头扭过头来看她,见她跑得腾云驾雾一般,说话又疯疯癫癫,还以为是碰见鬼怪山魈,越加心惊胆颤,连哄驴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朱投依把驴留下来,自己跑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难道自己人追上她了?可是自己人追上她,必定先发消息给她,既然没有消息,那莫非是另有一伙人?可是另有一伙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消息到她手上呢?再不然,驴已然成了拖累,她有更好的代步工具?可是这大山里,马没有驴好骑,牛没有驴灵活,羊不能骑人,还有什么动物可供驱策?
木牛流马么?
她顺着路走,果然看到了路牌,拐进一条上山的岔道之后,渐渐觉得空气湿冷,狂风阵阵。周围的景色渐变,枯黄的枝杈渐少,杉树倒茂盛起来。行了两三里后,再从蓊郁的空隙见往下看去,只见强风驱赶,雾气翻腾,脚下竟已是一片云海。
唐三彩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山势渐陡,杉树也稀疏了,间或松柏夹杂其中,唐三彩心知到了老头说的地方,不由得矮下身去仔细寻找。
寻常灌木丛中,虫豸甚多,尤其是蜘蛛,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除开常有人走的路,旁的地方皆遍布蛛网。彼时雾气一起,水珠凝结在蛛网上,玲珑剔透,煞是好看。
适逢冬天万物蛰伏,蜘蛛也躲在角落里睡觉去了,蛛网叫人撞破,也不会有虫儿马上补好。是以唐三彩略一巡视,便发现有一处蛛网叫人撞碎,她心道“就是这了!”,便也往里跟去。
寻常高山,无论南北,皆是越往高处越冷。时人登泰山,山脚下可以着短褂,爬上山顶便需夹袄大氅裹个严实,再饮一碗姜汤驱寒,方能呆在山顶,好好看一场日出。
这个道理唐三彩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褂子,乃是效法吐蕃人的服饰,腰间用宽带束起,平时穿在身上,跑热了就脱掉上身,挂在腰上。此时爬上山脊,越来越高,适逢山间狂风大作,山影跟着罩下来,一股凉意就裹在了身上。她一边脚步不停,在枯败的针叶上猫着腰前进,一边套上袖子,带上帽子,好使松针不要刺进头发里。
她的靴子是上好的小牛皮靴,透气隔水,但靴底越来越薄,已然快要磨穿了;她也许多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