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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丝灵智时的“傻”与“真”。这才是真实的霍晅,理直气壮的狡黠,以及山藏寒锋、水隐激流的灵慧。她生来禀赋天资、得天独厚,便是刻意敛藏容华,都端的是骄纵、清傲二气。天生如此,何必收敛?苍山眉横,碧水眸敛,虽然是张扬恣意,却到底比幼时更多了些温而藏锐的气势。更叫人观之不透。沈流静移开目光,语气平淡,近乎陈潭旧水,没有一丝波澜:“袁门主前来求援,秋水山脉一带疑有魔修作『乱』,我欲前往一探。”霍晅见他目光躲闪,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面上却四平八稳、不苟言笑:“袁秋水不过元婴修为,自然诸多掣肘。想来也不过一桩小事,玄心宗高徒众多,不必事事都要沈峰主出手?”沈流静亦是公事公办:“我是应了天意门余音道友之请,去寻她失踪的兄长。”论及要事,他神『色』渐渐趋于平和,显『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柔,“希望谢道友能趋吉避凶,平安归来。”霍晅岂能不知他和谢蝉心那段“桃花公案”,收了方才那点促狭,眉眼越发的凌厉『逼』人,不可直视。“沈道友倒是热心肠。”她目光一转,见沈流静温良美玉一般的脸庞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几道红痕。——她昨夜下手太狠了,这巴掌印子还没消。沈流静自己也没处置。霍晅道:“沈琅华。”沈流静微微一愣,一个黑『色』小物迎面砸来,未来得及思索,就接在了手中。霍晅眯眼,得意道:“沈道友,是我失手了。这瓶玉脂膏就请笑纳。”美人生的好,可要爱惜容貌。她在心里说完,略一拱手:“告辞。”草草一声告辞,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沈流静尾随其后,腾云而去。两道遁光一前一后出了空境墟,一道往北,一道往南,风流云散、分道扬镳。下山路上,霍晅越想,心里越有些怪,不得安静。自己拿『药』瓶砸人,是不是有点刻薄了?若是孟子靖,必定要暴跳如雷,鬼叫起来,问她是打发叫花子么?偏偏沈流静此人,温雅,老实,善良,宁和,连一句粗鄙的话都不会说……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了良家大闺男,第二天早上起来,还对着窝在被子里嘤嘤哭泣的美人儿扔银票的负心娘。这念头一起,她就急忙抛开——什么『乱』七八糟?分明是那沈琅华乘人之危在前,她怎么就负心了?沈流静到了秋水山下,方才按下云头。山下小道,甚是幽静,偶尔有樵夫『药』农赤足匆匆而过。风过竹喧,宁和之地,不需要什么古刹名寺,就有天然的禅意。沈流静正欲凝神追踪,突然手臂被人一拉,他万分惊诧之下,竟然真的被人掀翻在驴车上,和肆意动手的这人,几乎来了个脸贴脸!沈流静面红耳赤的爬起来,又陷进草堆里,手也不经意按在了某个万万不该落下的地方。那人扬眉一笑,反手握住他两根手指,暧昧的『揉』捏一把:“哟,还真是会找地方。可一点也不吃亏啊。”沈流静沉静的眼眸中,『逼』出一根一根的血丝,转瞬间双眼已经红透。
第37章 同行,携手()
那人得意的凑过来; 一股特属于她的温热扑面而来:“真的生气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她说完; 见沈流静依旧垂眸无语; 笑眯眯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别生气; 算我欺负你了,成不成?你要是觉得吃亏,欺负回来就是了,别气坏了自己,惹我心疼。”她又摇摇头; 语重心长道:“焉知你不是故意的; 好叫本尊心疼你……”沈流静眼中的红丝,慢慢消褪; 回复清明之『色』。霍晅一身灰『色』长袍,做男子装扮,发髻上却戴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一眼望去,雌雄莫辨; 三分斯文,另有七分风流。就像是烈日灼烧下; 一条清浅的溪流; 溪水已经被骄阳晒得发热,可掬一捧在手心; 仍然让人觉得清凉熨帖。沈流静沉着脸; 挪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霍晅伸手一拉; 差点又撞到他胸前,见沈流静瞬间变颜变『色』,她口中道:“好,好,不欺负你就是了。”说着,翻了个身,拉开一手之距,二人并排躺在干净的草堆上。沈流静哪里能躺的住,刚起身就又被拽了回去,前头赶驴车的老汉开口了:“小公子,这说好了是带你一个人过去,又多了一个人,我这『毛』驴乏的很,可要多加两个铜子儿。”霍晅按着沈流静,随手递给他一片金叶子。老汉“哟嚯”一声,揣进怀里,笑呵呵的问:“这可真是有意思,明明一出手就是金叶子,还要坐老汉的驴车?”沈流静手腕一翻,挣脱她的手。霍晅也不再坚持,朝他眨了眨眼睛,嘴里胡说八道:“大爷,您不懂,这叫情趣。马车坐的多了,哪有这『毛』驴小车有意思?崎岖羊肠,竹林幽径,非要『毛』驴小车,才有这点意境。”霍晅越说越得意,沈流静扭过头不看她,耳根嫣红,像红透又被『揉』碎的花瓣,恨不得滴出红汁来。老汉大笑:“是不懂,哈哈,是看不懂了。怎么如今的小姑娘都这样大胆,小哥儿反倒这样羞涩?我真是老了。”霍晅虽是男子长袍,但并未刻意装扮,一看便是个英姿飒飒的女子。这老汉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片刻,老汉又叹气:“你瞧瞧,你们如今的姑娘,真是好手段。你为了这位郎君,在前边等了那么久。也难怪他左右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沈流静看也不看霍晅,脸『色』渐渐转白。“嗨!老汉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当年我看上你大娘,想和她好,她偏偏对我不理不睬。我每天天不亮给她门口放一只兔子,可是足足追了大半年。这一片的兔子,都快被我打光了。”霍晅支颌问:“送兔子,活的还是死的?”老汉理所应当道:“我送她吃的,当然要弄死了。她哪里能杀生?”霍晅“哼”了一声,慢慢道:“所以,每天早上,姑娘一开门,就看见一只血赤麻糊的兔子?”这名场面……老汉很得意:“是啊,大爷当年,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霍晅无奈,哭笑不得:“大娘能跟您过一辈子,果然真爱无敌。”沈流静传音道:“你如何在此?”霍晅眯眼笑,并不传音,脱口便道:“自然是来找你。没听大爷说,我等了你好久了。”沈流静冷脸,又问:“此处离秋水山脉主峰还有一段距离,你若真要坐着驴车去,一日一夜也到不了。”霍晅转过脸,懒洋洋躺着,堆满了干稻草的『毛』驴小车,硬是给她睡出了鹅『毛』软塌的舒适闲逸。“谁说我要坐着『毛』驴小车过去了?过了这条路,就行了。”沈流静微一细查,果然发觉一股游『荡』的“气”,有规律的来来回回。他忙敛了气息,俨然如凡俗之人,避开这股气。这股“气”不易察觉,一旦凝神细辨,才能看出一点模糊的影子——黑『色』的符文凝结成一片一片的“云”,来回的扫『荡』查探。这上面的符文变幻灵动,又兼具古朴,一看就是上古阵法。沈流静心头一凛。连他也未曾见过的,多半是早就失传了。霍晅道:“我来的比你早,故而发现的比你快。这是一个上古传下来的封阵,只不过早就失传了。只在晏极山的藏书阁里,提到过只字片语……”沈流静心头一动:“钟山封?”霍晅讶异的望他一眼,暗含赞许,又道:“这封阵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过,你既然要来救你那大舅子,自然是不想打草惊蛇。”沈流静眸光垂落,不理睬这句“大舅子”。他生来牙尖嘴利,又从来不肯认真,和她计较这些,少不得又被带到沟里去。他反而问道:“适前我闯入你识海之中,你神魂四散,三魂六魄都沉入识海各处,但有一片金『色』符印出入,此乃何物?”霍晅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突然收了戏谑:“沈道友。”她一旦静静凝视,目光便十分专注,任何人被她这种神光轻轻一望,都会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珍宝。太具有欺骗『性』了。其实她哪里是这么想的?搞不好,她这么看过许多人,连看一只『色』香俱全的猪脚,差不多也是这种眼神。沈流静被她望的,想骂人。二人目光变换,也只在瞬息之间。霍晅慢慢道:“修士神魂乃是根本,本尊识海之中有些玄机,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功法特殊了些。反倒是沈道友,可知道你以魂身,未经允许,擅入他人识海之中,实在是危险至极?”识海之中的所有具象,都是出自修士自己的意念。修为越高,识海的范围也就越广,天地山河、草木鱼虫,也越真实。而修士对于识海的掌控也越强。沈流静和霍晅修为相当,而一旦进入霍晅的识海,沈流静的魂身元婴就和识海中的万事万物一样,全都处在霍晅意念控制之下。“当时情形,本尊本就受人掣肘,若是一念之间,全力抹杀入侵者,便是沈道友,可也不能轻易全身而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问。你沈流静何以不顾自身,入识海助她?沈流静微微抿唇,神『色』复杂的看向霍晅。霍晅轻笑一声:“沈道友果真是古道热肠。既能亲自出山,给人找哥哥,也能不惧危险,助本尊镇魂,诛杀邪祟。果真……是好道友呀。”沈流静实在懒得理她。霍晅也不以为意,也不再多说,眯着眼差点睡熟,忽然耳边传来清凌话语。“那金印小龙十分霸道,并不像什么寻常功法。你既然用它,就要当心,不要被它反噬。”霍晅被他说的一噎,没出声。沈流静问:“已经反噬了?”霍晅拿衣袖遮脸:“你管的真宽。”沈流静又不想理她了。霍晅继续睡,刚要睡着,他又问:“阿宁是谁?”霍晅腾的坐起来,恼怒的望着他。“沈琅华,你这个人好不干脆。有什么话,一次说完成不成,都被你吵醒两次了。”沈流静伸出修长手指,拿掉了她头上的稻草。霍晅『摸』出一个八宝盒,里面是各式口味的肉脯,她吃了好几块,看沈流静一眨不眨的看着,才忍痛往他面前推了……半个指甲的距离。“沈道友,请,别客气。”沈流静摇摇头:“我不吃。”霍晅道:“阿宁的事,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