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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年里面,这样简单的盘问对话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一般只要不是故意刁难,就算随口应下几句都能进城。
“我主要的目的不是进城,而是要去道明寺。”王雪峰指着依稀望见的那座山脉轮廓,说道:“从城里过是因为近,当然,我也会在城内转转。”
士兵点了点头,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说道:“好,进去吧。”
待王雪峰走进城后不久,士兵用另一只手捂了捂自己的胳膊,小声埋怨下过雨后气温也太冷了一些。
暴雨冲刷干净了青石地砖上的脚印,也冲刷干净了街道两旁那些民舍屋顶的灰尘。
地面上还有水渍,每一次抬脚落脚都会溅起许多水珠,至于那些沉默而有了些年代的瓦片,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与城外不同,王雪峰一进城就看到了街上来来往往行人,耳中还伴着小贩的吆喝声,这种阵势看来,比雪城内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不少。
长安城内的姑娘的不怕冷,年轻的男子也讲究风度,他们大都顶着寒风,穿着薄衫,在大口呼吸雨后的新鲜空气,脸上洋溢着大南人特有的自傲。
他的头发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除了让某些怀春的少女眼中暗自泛着春水外,其余人都是看了一眼后便偏过了头去,继续忙着与朋友交谈或者和不认识的女子搭讪。
说来也是,我们的长安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也不能表现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如果说来来往往的人潮是一片海洋,那王雪峰跳进去,就像一颗石子抛入大海,溅起的浪花丝毫不起眼。
他仔细打量着左右两侧的商铺和辛劳的小贩,不由得挑了挑眉,显然是来了兴致。
王雪峰走到一个摊子旁边,避开了擦肩而过的路人,问道:“请问,这个怎么卖?”
缠稻草的架子上插了许多竹签,鲜艳大红的果子上涂满一层冰糖,看上去便让人很有食欲。
雨后的空气湿润,对有肺疾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可卖果子的老头不喜欢,正在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埋怨什么。
王雪峰再走上前一些,及有耐心,再次问道:“请问老伯,这个怎么卖?”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便宜得很,只要六文钱一串。”
王雪峰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又接过来糖葫芦,转身就要走入人群中。
谁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那老人叫住他,喊道:“年轻人,你等一下。”
王雪峰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老伯眯着眼睛笑了笑,从稻草架子上再取下一串糖葫芦,说道:“我看你顺眼,买一送一。”
王雪峰伸手接过,疑惑问道:“为何?”
老头想了想,说道:“嗯,你是今年长安城下的第一场雨后的第一个客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王雪峰沉默,片刻后弯身行了一礼,又立刻被人潮淹没。
老头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那人,松了一口气,自顾摇头晃脑哼着民谣,收了摊子往最近的一家酒馆走去。
这一次王雪峰走的更慢,每迈几步就要停下来专心观察沿途的那些长安城特有的美食小吃是如何制成,至于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早已被嚼碎吞入了腹中,被一些果糖糕点所代替。
按道理来说,依着他的这个速度,走到天明也不能穿过城中央的皇城,而出了东城门上道明山,更加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可是他不急,行走在街道上的随意和闲情,更加像是一个来长安旅游的过路人。
因为他想快,便能走的很快。
王雪峰再咽下一串新烤好的牛肉,觉得今天吃的太多,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
吃饱了要干活,王雪峰将手中的一大捧零食整齐摆放在一个乞讨的小孩面前,做完这些后才站起身,一步踏出,出现在皇宫外。
皇宫是天底下最雄伟最奢华的建筑群,任何人都不会有争议。相比之下,同样是一国之主的大法师的寝宫与它比起来,更像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客厅,虽然在雪城中是最好的住处,可依旧不堪。
城内的居民还未入眠,那皇宫里面自然也是灯火通明,在名贵的珠宝的照耀下,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宫殿守大门的士兵犹如没有发现他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一块白玉砌成的地砖,但是王雪峰突然笑了笑,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看见皇宫的最中央,有两座宫殿。
这两座宫殿的名字他不用去翻看书籍,在很小的时候便听过很多次。
在右手边的是天和宫,它的主人今夜出了长安,按道理很难再回来。
在左手边的是永明宫,历代以来,都是属于皇帝陛下。
虽然是并排,可仍然要分出一个尊卑。
王雪峰笑,正是因为他不久前刚读过大南的礼法古仪,知道在大南右方才是主位,才为尊。
关于到底是陛下重要还是国师重要的问题,他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也是第一次站在这座皇宫外,所以认识的并不多。
他不清楚,身份崇高的南宫天圣确实是万人之上,可在他的上面,还有四个人。
三长老,一方丈。
今夜南宫天圣的心情不错,虽然本要柯小树去召见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带回宫内。
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饮了一口后走出了永明宫的大殿,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呼吸凛冽的空气,顺便用没有人能听见的声音哼上两句曲子,以此来偷偷的当做庆祝。
王雪峰站在皇宫外,隔着数里的距离,看见了南宫天圣,于是作揖行礼。
这两天他行礼的次数有些多,但这代表着他学东西快,也越来越习惯这个原本让他浑身僵硬的动作。
南宫天圣也看见了那头白发,点了点头,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竖在胸前。
王雪峰身子压的更低,他知道这根手指头的含义。
他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王雪峰眨眼又消失不见,出现在长安东城。
巨大的城门仅仅张开着一条小缝,能供一个人的身形通过,守门的士兵无趣的撑着手中的长枪,看样子还需要盘查几句。
王雪峰不喜,于是化成了一道风,出了长安。
这个士兵也捂了捂胳膊,感慨雨后的气温太寒了一些。
在东城门外,没有农舍和在路旁摆摊的小贩,只有一片辽阔,像草原一般的空地。
道明山是群山,道明寺在最大的那座山上,他要一直往前走,走数十里,才能踏上石阶,走上道明寺。
十里的距离对于王雪峰来说很近,只要一脚便能跨过。
可他刚抬腿,便停了下来。
他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响,沉重的城门被闭合,吞噬掉了透过缝隙传出来的城内的光线。
四周一片黑暗。
王雪峰看见一个人凭空走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坐在石阶上等待()
来人身穿长衫,因为洗涤过的次数太多的缘故而发白,看上去十分寒酸。
他的腰间还别着一块看上去廉价的玉佩,不久前长安城刚下过大雨,无论是地面还是出城的街道上都积了许多水,可他的布鞋依旧干净,让人猜测他走路是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的手中没有捧着一卷书,但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比书生还像书生。
“你不能过去。”
王雪峰停下了步伐,问道:“为何不能过去?”
那人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单看神情的话,想一个私塾里教书的固执老先生。
他没有停顿,说道:“若你要过去,我会拦住你。”
王雪峰说道:“我要是不过去,难道你就不拦我了?”
那人停顿了一下,思考过后说道:“我还是会跟你打一架,但是打完后会邀你做客。”
王雪峰扭过头看着身后那座号称天下第一的雄城,沉吟片刻,如实说道:“我不敢去。”
“你知道我的性格,就算请你吃饭也会带回我家里。”那人接着说道:“我家在长安城外,不用担心埋伏。”
王雪峰来长安所为何事,上道明寺所为何事,这其中的意义对整个天下都有极大的影响,自然不可能因为对方一两句便听劝言弃。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个读书人,为什么非要牵扯进来,又是谁派你来的?”
“是我自己。”那人摇头,说道:“当年在十万群山中第一次与你交手便打败,这些年一直谨记在心,因为前些日子略有所得,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试试。”
王雪峰还来不及开口,只听见那人自嘲一声,接着说道:“只是个穷酸秀才,是俗人,哪里能完全没有争斗的心思。”
“嗯,说的也是。”王雪峰点了点头,他从雪原中出来一直南下后,这是第一次遇见熟人,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曾经的天榜第一,这么多年被我压着是有些不好受,我倒也能理解,对吧,秦书恒?”
听王雪峰的这句话,原来出现在东城外要拦住他去路的人,便是他当年一掌击败的天榜第一,更是那个时候朝试的文武双魁,当今丞相门下最得意的弟子,秦书恒!
王雪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得意或者嘲讽的样子,秦书恒说道:“是有点不好受,所以今天来了。”
秦书恒掌心传来冰凉的丝滑触感,接着说道:“当年见你的时候,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如今怎么变了?”
王雪峰看着秦书恒手间握着的玉佩,说道:“我从小生活在雪原上,第一次进了十万群山便遇见了你和红果叶,这次来长安自然要谨慎一点。听说这里的人懂礼好客,善于交谈,我只有模仿的像,才能少露出一点破绽。”
秦书恒说道:“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