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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能否直言相告?”
金香珍愣了一下回答说:
“吕伯请讲。”她只知道他姓吕。
“我们看你平日照顾你的弟弟,不像是兄长对小弟,倒像是母亲疼儿子。”吕伯好一招杀手锏。
金香珍惊出一身冷汗,平日里够小心的了,还是被人看破。
她以沉默作出了承认的回答。
“事情是这样的,寺院里不适合女人居住,穿帮了,对大家都不好。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吕伯说得客气、直接。
金香珍双泪直流,五六年的委曲,五六年的艰辛,一下子涌上心头,她顾不得许多,索性坐下来嚎淘大哭。
吕先生望着她,静静地等着。
也不知哭了多久,金香珍哭够了,渐渐地平静下来。这种平静,不是平日里装出来的那种平静,是放下包袱的平静,是如释重负的平静。她慢条斯理地擦干眼泪,从从容容地整理好衣着,平静地望着吕先生,像是等他对自己作出什么发落。
吕先生望着他,还是静静地等着。
19 红叶()
春暖花开,吕海和秉晟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秉晟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
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来拜访吕海。
接待甚是随意,就在禾堂坪里,一张小方桌,几把农家木靠椅。
十分精致的茶具和几碟精美的点心、果脯,特别是小桌上一盆灿烂的山茶,显示出来客的尊贵。
来人是便服造访的吏部尚书倪匡正。
倪匡正望着站在吕海身边的秉晟说:“三年不见,这小子一下子就长大成人了。”
秉晟施礼微笑。
吕海望了一下秉晟说:“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小子这几年进步很大。”
倪尚书立即接口说:“我可跟你说,朝庭正是用人之际,须要大批人才,明年是大比之年,你可不许要求他和你一样,终老山林,不为国家出力!”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的,小子要真有出息,还得倪大人多加提点,吕海这就拜托大人了。”吕海就势向倪尚书一揖,笑着说。
“好个吕海,见杆子就上,哪里还有世外高人的影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真才实学,老夫手里是不会漏过的。下官还要代表朝庭,感谢你吕山人总算为国家做了一件好事。”倪尚书开始说得轻松,后面却很认真。
两人哈哈大笑,带得吕夫人、金香珍和秉晟也笑了起来。
时逢甲子,季在仲秋,前往岳麓山登高赏景者络绎不绝。吕海住处上边不远的山坳里有一大片枫叶林,这时正红得似火,看过红叶即可登山,大多数游人就是冲着这红叶来的。
金香珍和吕夫人坐在禾堂坪里的树荫下,纳着针线,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茶壶、茶杯,桌旁边零落地有几张矮靠椅,是为游人歇脚准备的。吕海不愿与这些人罗嗦,带着秉晟早出晚归。
游人中不乏官宦之家。金香珍看着这些人,衣着华丽,情态悠闲,前呼后拥,好不气派。想起当年在刘府,想起刘老太爷在临终前的吟咏,想起秉晟在刚刚过去的秋试中的骄人成绩,便不紧不慢地问吕夫人:
“吕师母,明年春闱要不要让秉晟去试试?”
吕夫人说:“既然闯过了乡贡,而且还是解元,当然不能误了礼闱,我相信这孩子会有出息。”
“我看这孩子好像不大用功做这个事儿的准备。”金香珍有些担心的说。
“用功不用功也不在乎一日两日,学问之事靠的是平日积累,更要靠心领神会,融汇贯通,秉晟这孩子聪明好学,心里化子,有我们老爷指点,你还担心什么?”吕夫人充满自信。
“那到也是,不知秉晟这孩子前世修的什么福,偏偏就遇上了吕老师、吕师母。”金香珍喜在眉头笑在心头。
“这就是缘分。其实吕刘两姓结怨甚深,吕氏祖先有训:吕刘两姓,世代不相往来。我们老爷可好,对秉晟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你看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吕夫人说得很平静。
金香珍听此一说,大吃一惊,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十二年以来的种种事情,竟没有一点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她生怕吕夫人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立即笑着说道:
“那真的是缘分,天下这么大,我们母子就独独逃到了吕夫人这里,真是老天有眼。”
以吕夫人的精明,哪里又会察觉不出金香珍的反应和波动,她还是平静地说:
“我也问过我们老爷,既然吕刘两姓素有宿怨,为什么你又那样尽心尽力地栽培秉晟?你猜他怎么说?”
“我不知道。”金香珍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老爷说,秉晟是个可以造就之才,他两三岁就逃了出来,哪里会知道这些情结,这样的事情,以你在刘家的时间,你也是不会知道的。”
“我确实不知道。”金香珍说。
“我也问过我们老爷,秉晟长大以后总会知道的吧,那时会怎么样呢?你猜他怎么说?”吕夫人又是一问。
“我不知道。”金香珍说。
“吕刘结怨已多少代,算都算不清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为甚么非要永远传下去不可?秉晟以后怎么想,就让他去体会我的深意吧。”吕夫人仍然是平平静静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金香珍把白天的谈话告诉儿子,儿子只是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刘吕两家到底结了什么怨恨呢?”金香珍自言自语地问。她没有问儿子,因为他不可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儿子的话大出金香珍的意外,看着儿子平和的说话,金香珍的担心有了些放下。他问儿子:
“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到的。三国纷争的时候,吕温侯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所杀,先主不但没有替温侯求情,反而落井下石,尖上加尖,而原本先主是答应过温侯替他求情的。虽然,即使先主求情,吕布也难免一死,但先主的背信,却使吕氏后人耿耿于怀,愤恨不已。”秉晟有些欠疚地望着母亲。
金香珍默默地没有做声。
“事情不仅如此,先主正是平江刘姓的先祖,温侯恰恰就是吕老师的先祖。”儿子进一步说。
“吕老师告诉过你没有?”母亲问道。
“没有,吕老师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他跟我讲过许多宽厚待人、兼容并蓄的道理和故事,讲过许许多多做人处世的原则。”儿子回答说。
“吕老师、吕师母真是好人。“金香珍对儿子说。
“吕老师不肯收我为徒,挂碍就在这里。但是,传道、解惑、授业吕老师全做到了。吕老师的宏阔心怀,值得儿子铭记一辈子,儿子也会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吕老师。”儿子真诚地对母亲说。
“菩萨保佑,这下为娘的完全放心了。”金香珍感慨万千。
20 凤凰台()
长沙东乡富绅柳连城来访,随身还带了个聋哑少年,说是远道回来在路上收容的。
柳连城和吕海谈过话以后,表示想到秉晟那边看看。
征得吕海同意,秉晟领柳连城到自己这边。
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金香珍已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在自己家里请柳员外吃了一顿便餐。
柳庄主字连城,单名阁。
柳庄主说:“这里是西乡,我家在东乡,离这里大概四五十里地。”
他率先作了自我介绍,也讲了自己家里的大致情况。
金香珍把两母子俩何以流落至此的前前后后,和盘托出,真可谓坦诚相见。
柳庄主细细地听完以后,笑着说:
“这件奇闻我也早就听说了。“八十公公生一娃笑煞长沙百万家。若是老夫亲血脉,将来必定坐长沙。”已经是家喻户晓。只是后来又听说这孤儿寡母突然失踪了,不知去向。想不到你们居然大难不死,让老夫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这孩子只怕没有那样大出息?”金香珍故意发问,心里美滋滋的。
“有的,有的。令郎年纪轻轻,就已经出类拔萃,只是没有比较而已。坐不坐长沙倒不要紧,将来肯定会有所作为。”柳连城诚恳地说。
“员外爷夸奖了!还不快谢过柳员外。”金香珍笑嘻嘻地望着儿子。
秉晟躬身一揖,彬彬有礼地说道:“学生谢过柳庄主。”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柳连城竟然毫不谦让受了这礼。
接着,柳连城连说带问,东南西北地说了很多,问了很多。学问上的事秉晟都能一一作答,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便直说不晓得。
看情形柳连城很满意,很高兴,对着金香珍直夸奖她生了个好儿子。
一餐简陋的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
临了,柳员外意尤未尽地说:“在下只有一女,快满十四岁了,是我一手拉扯大的,长得还不错。什么时候有机会,我来接你们母子到庄上住几天。”
金香珍说:“秉晟今年十八岁了,除了偶尔和吕老师出去一下,自己还没有单独出过门,要不是春闱在即,还真想让他跟您出去历练历练。”
柳连城连忙说:“以后会有机会的,只怕你舍不得他离开。”
金香珍说:“那倒也真是,只要没看见他,心里就有些不塌实。”
柳庄主似乎还想跟金香珍说点什么,最后忍住了没说。
金香珍也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来。
乙丑春闱将至,金和吕